翌日。

    极天宗坊市。

    坊市位于极天宗主峰的山脚下，占地面积广阔，繁华程度堪比世俗界的闹市。

    其内店铺林立，各种珍奇异宝、丹药法器、修炼功法应有尽有。

    前来交易的修士们穿梭于坊市之中，热闹非凡。

    甘筱很喜欢行走在坊市里，因为这里根本没几个人认识她，她不用一直微笑去刻意维持师姐的形象。

    这里的繁华激励着她，她一直希望着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高阶修士。

    哪怕是在这繁华的坊市之中，云兮楼也算的上是很显眼的存在。

    酒楼高四层，外观典雅古朴，雕梁画栋，朱红色的门窗显得格外耀眼。楼前有一座白色的台阶，两侧摆放着两尊仙风道骨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刚到门口，甘筱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踏进去后，一阵阵议论声涌入耳中，甘筱蹙眉，今天这云兮楼，倒是比往日更加喧闹了些。

    “哎哎哎，听说没，问道宗那个易净霄突破金丹了！”

    “切，早知道了，猴年马月的消息了。”

    “哎，不止不止，我还听说他刚突破就说，他必斩慕伊伊。”

    “嘶…是咋们二长老的女儿？”

    “可不是嘛，除了她还能有谁？”

    四周的议论声不时传入耳中，甘筱没多做理会，径直来到前柜。

    “老胡，四壶冷露酿！”

    “哟，筱丫头来了。又来给张老头买酒？”

    掌柜胡昌笑道，他跟甘筱算是老熟人了。

    三十年前，他刚这当掌柜的时候，甘筱就在这买酒了。说起来，甘筱对这楼可能比他都还熟。

    “可不是，他就好这口。”

    甘筱笑眯眯地取出四个大葫芦。

    “来，装这吧”

    胡昌嘴角抽搐了几下。

    “你这葫芦比我这的酒壶大上不少，一直那么给你卖我铁定吃亏。”

    话是那么说，他还是拿起边上的酒壶开始往葫芦里倒酒。

    甘筱笑道：“那可不见得，你算算我一年在这买多少壶酒。怎么着你也能回本。”

    胡昌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白了甘筱一眼。

    “一共四葫芦酒，算你五壶的灵石。”

    甘筱不乐意了，“哎哎哎，老胡我俩啥关系啊，你这不厚道了吧。”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撇着嘴看着胡昌。

    胡昌哼哼，“能是什么关系，客人跟掌柜的关系，晚辈跟前辈的关系。”

    她眨了眨大眼睛，“老胡～”

    胡昌受不了她这套，笑骂道：“筱丫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搞这个，去去去。”

    他摆摆手，见甘筱还在那盯着他，无奈道：“我服了你了，真是，四壶就四壶。欸，多的那壶就当我送张老头的，成了吧？”

    甘筱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二十块下品灵石，“成，当然成！”

    这时，靠门的角落里有道声音传来。

    “掌柜的……我…我这是不是…还有壶酒没上啊！”

    胡昌闻言冲那人大声道：

    “莫老鬼你个老不死的，没灵石少来我这蹭吃蹭喝的！”

    四周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那人哼哼了两下，倒也没否认，自个在那晃着脑袋喝酒。

    甘筱乐了，这才注意到那还有个老熟人。

    “这不是莫灵师莫大师吗，你今个不去卖自己炼的那些法器，来这喝闷酒干嘛？”

    她说着拿起那几个大葫芦，把它们一个一个放进身后背着的包袱里，随后一屁股坐在了莫灵师身前。

    莫灵师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我…我道是谁，原…原来是你那么个‘陈年臭顽石’。”

    他脸颊泛着红，靠的近了，甘筱才发现他竟是醉了。

    甘筱奇道：“这一阵子不见，你还当上酒鬼了？真是稀奇啊。”

    莫灵师哼哼了两下，一口饮下一杯酒，再开口时，却是没了往日那股子精明劲。

    “是又如何，我跟你说，爷早就看不上卖那些什么破东西了…我…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整天对爷笑呵呵的…其实，其实都…看不上爷……”

    他语气颇有些颠三倒四的，往常甘筱那么说他，他怕是早就翻脸了，今日竟是只顾着喝酒。

    眉头一皱，甘筱连忙拍开他伸向下一壶酒的手，瞪他一眼道：

    “还喝，你是有钱喝还是有命喝？一大把年纪了也别来什么借酒消愁！”

    莫灵师被她说的一呆，嘴皮子哆嗦了几下，终是忍不住般嚎啕大哭起来，“…啊啊…哇，咳咳…咳咳，我真的，真的，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咳咳咳咳咳…”

    他哭着哭着咳嗽起来，整张脸莫名显得有些滑稽，如果不是场景不太合适，甘筱真的想笑出来。

    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却不成想这老家伙不领情，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莫灵师大张着嘴巴，嘴里哈出一阵阵熏人的酒气，“别…别扶爷…爷没醉，没醉…”

    甘筱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想扶你，你哪来那么多戏。”

    话虽如此，她心道让莫灵师在这发疯也不是个事，毕竟这是云兮楼，来来往往那么多修士，万一冲撞了别人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打算招呼胡昌过来搭个把手，至少先把莫灵师抬走再说。

    然而甘筱还没开口，一旁，一个一身贵公子打扮的修士却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

    只听他怒道：“妈的哭什么哭，要哭也给我滚出去哭，看着真是晦气！”

    他身上散发着筑基期的威压，没怎么收敛，说话间径直压到莫灵师身上。

    甘筱离得近，哪怕那威压不是针对她的，也有一股呼吸不顺的难受感袭来，心脏剧烈跳动，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这种感觉不算陌生，甘筱曾经再外门好几个执事身上都感受到过。好在这股威压不算太过强烈，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莫灵师就没那么好运了，整个人直接砸在了桌子上，随着几声脆响，好几个杯子直接被砸碎，他整个人也狼狈无比，头上，衣服上，全是酒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莫灵师本来就醉了，也不知是不是这酒真的撞了他的胆，他竟直接破口大骂道：“谁！哪个孙子敢打你爷爷！”

    坏了！

    莫灵师这话刚说出口，甘筱就暗道不妙。

    只见那公子哥打扮的修士一听就乐了，直接站了起来，走到莫灵师面前，语气颇为阴森。

    “老头，你刚刚骂谁孙子呢？”

    他身上的威压更甚了几分，甘筱坐在边上都觉得难受，更别说莫灵师了。

    然而莫灵师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缘故，往常在甘筱看来挺精明的一个人，今日却犯了蠢，居然丝毫不退让。

    他的脸，不知是醉的，气的，还是被那威压压迫的，涨得通红，眼角也是红的，口中叫嚷道：“孙子，你爷爷我叫的当然是你！”

    那修士气笑了，“好好好，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他眼神阴翳，猛地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莫灵师的胸口处。

    “咔擦。”

    甘筱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脆响，随后就看到莫灵师的身体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酒楼外，没了动静。

    那修士嘴角挂起一抹讥笑，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真是一把老骨头，那么不禁打。”

    他转头对着胡昌道：“掌柜的，再来壶酒。”

    胡昌的表情明显凝固了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换上了笑容，弯着腰道：“好勒，王公子。您消消气…消消气。”

    甘筱抿了抿唇，拳头紧握，压抑着心中升起的怒火，说实话，她真的也挺想给那个姓王的来上一脚。

    胡昌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脸色变了变，走到甘筱身边的时候，特意把她往外推了一把。

    甘筱嘴角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快步走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