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胭阁
林枫再见白榆和槐远道已是翌日巳时,风胭阁下。
风胭阁,位于金方城内西侧,被文人士族称作天下青楼之首,无数骚客在此留下冠绝天下的文章词曲。而风胭阁得以有如此成就,归功于它地处三大陆之间,商客贸易频繁,各国才子相互切磋学问也好在此地。阁内均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而风胭阁初代阁主曾在大厅提笔一句:“艺傍身,身随缘”。写下后便放话,若是有人想要携风胭阁之人双宿双飞,需一得艺伎心,二得阁主识,缺一不可,其余分文不要。从此为风胭阁阁规,历代遵守。只是得心已是不易,阁主的考核更是难于上青天。百年间不过寥寥数人揽佳人而去,皆成美谈。
“感情两位兄长说的另有他事,是昨夜在里面待了一宿啊?”林枫见二人没好气地说道。白榆只是笑笑,槐远道赶忙堵住他的嘴,说道:“现在先去李将军那吃饭,日落之后再带你一道便是了!”说罢,三人前往将军府。
日中之时,白榆三人到了席间,酒菜也已备好。只是李将军和周药师那男人都懂的眼神看得白榆和槐远道极其别扭。
酒过三巡,槐远道给白榆递了个眼神。白榆心领神会,说道:“李将军对风胭阁可有了解?”李将军此时嘴里食物还未咽下,听到白榆这话,实打实呛了一口。咳嗽两声,赶忙说道:“臣不曾入内,对其中不甚了解。”
白榆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只觉得愈发尴尬了,只好接着说道:“将军误错意思了,只是风胭阁现阁主乃是何人?往来出入其中之人,多是哪类?”李将军回道:“这臣倒是答得上来。风胭阁阁主已历七代,传承机制暂不得知,只知每代阁主出身各不相同。上代阁主为黎昌国人,现阁主是玉龙国人,名叫白芸。出入风胭阁的主要是往来商客和文人,因本国对烟柳之地较为宽放,也有些士族到此寻乐。”
正当李将军准备借机一转话题,去询问破敌之技,却听得太子慌忙说道:“不好,本宫的玉佩丢了!”李将军内心瞬间一脸黑线,想着果然是难伺候的主,嘴上说道:“殿下勿慌,臣这就亲自带人去搜查全城!”这顿宴席也就此罢了。
等李将军点好兵马出了府门,槐远道对周药师问道:“昨日三弟林枫可曾告知如何行动?可否实现本宫之愿?”周药师连忙回道:“臣已知,只是……”不等周药师说下去,槐远道说道:“本宫不要只是,只问能否做到!”周药师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说道:“殿下所想,确可施行。臣遵殿下之命。”
再说李将军这边派出两队人马,一队沿途在太子昨日所经道路搜查,另外一队有自己亲自带领,直指风胭阁。
李将军到了风胭阁下,却看雕花大门洞开,一道道花草藤蔓围着五根艳红大柱,好似满园春色关不住。踏步入内,沿着牡丹花纹红毯走进大厅,数十盏八角明灯高挂。即便是今日天色昏沉,乌云密布,风胭阁内却如同白昼。华丽至极的厅堂,垂着一条条浅紫珍珠帘幕,于半空中结成清冷而娇艳怒放的奇葩。帘幕下方的踏道自大厅正中向左右延至二楼,仿佛春日彩蝶翩翩起舞,欲要采撷花中芬芳。烛光摇曳,照着墙壁上名家字画,再点缀着几缕琴声,使得整个空间更添了几分雅致。而那淡淡的脂粉气,更让人如置身于九天之上的云端,忘却人间今夕是何年。
李将军迷在其中,不曾注意到一缕缕琴声渐渐地消散耳边,等听得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儿声,才定下神来。
“妾久闻李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只是不承想,初见倒是这番情景呢。”李将军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袭紫色长袍的纤细女子从远处的二楼踏道款款走来。其头戴狐狸面具,精致的发髻斜插着一只紫色蝴蝶发簪,紫袍上的精美花纹在女子窈窕身姿上勾勒出一幅山水画卷。风胭阁之景衬着她,好似一只喜好戏谑他人于股掌的狐狸。
李将军收回先前窘态,说道:“敢问阁下可是白阁主?”白芸回道:“妾身正是,不知将军为何而来?”李将军说道:“可否单独一叙?”白芸侧身,说道:“将军,请。”
二人上到三楼一间茶室,白芸沏上一杯茶递到李将军面前,然后坐到另侧席间,说道:“此间无人,将军但说无妨。”李将军说道:“不得已叨扰阁主,只是寻一物件。”白芸问:“何物?”李将军端起茶盏,慢慢吹了一口气,说道:“一枚玉佩,白玉镶金,只是刻着蟠龙。”
白芸稍倾着头片刻思忖了片刻,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还请将军宽限些,若确实遗落此楼,妾身必将此物归于原主。”李将军一口饮尽手中茶,说道:“叨扰阁主,在下告辞。”
等李将军出了风胭阁,外边已经是黑压压一片,开始下着戚戚沥沥的小雨。回到府中,看见太子三人围桌相谈,不见周药师身影。李将军入堂,说道:“殿下,玉佩暂未有结果。”槐远道说道:“劳烦将军了,将军请入座,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金方城不知何处,一人坐在只有微弱光芒的暗室内,听着身前之人汇报的寥寥数语。沉默片刻,说道:“消息准确?”“准确无误!”听得此话,那人眼中漏出一抹狠绝之色,说道:“待我书信一封,便即刻派人,日夜兼程前往燕将军处。”
李将军府前。
“殿下,不说外边狂风暴雨,只是此时再去恐招惹非议……”李将军得知太子三人又要去风胭阁时,连忙赶到门前劝说。槐远道说道:“将军多虑,本宫自有主意。”说罢,不等李将军再说,三人一齐上马前往风胭阁。
不多久,白榆三人已在风胭阁二楼一雅间入座。虽然外边瓢泼大雨,可楼内却是另一番天地。白榆和槐远道已来过一次,但林枫哪里见过这阵仗,抓着二人不停地问东问西。最终是白榆锤了林枫一下,说道:“带你来这不是给你答疑解惑的,好好在这听听曲就行。”
槐远道听白榆教训林枫,失笑说道:“兄长教训三弟,那我可要好好说说道昨晚……”白榆方才锤林枫的手一下就捂住了槐远道的嘴,后面的话林枫只能听到“呜呜”几声。
林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大哥二哥,是小弟失态,不过大哥昨日怎么回事?还有二哥玉佩不是放在匣子存在当铺吗?”槐远道终于拨开了手,小声说道:“是我故意为之,不必多言。”然后话音一转,添油加醋地说道:“哈哈哈,倒不如问问大哥,昨日怎会为一位女子被人灌了去!”林枫一听这便坐不住了,说道:“大哥你可太不够意思了,还未与弟兄们把酒言欢,怎能醉于此处?不行,我得找人评评理去!”
白榆连忙拉住林枫,说道:“特殊之时,三弟切勿惹事。”槐远道顺势说道:“三弟且坐,听为兄与你慢慢道来。”林枫这才坐回原处。
槐远道看白榆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便说道:“昨日是为兄叫了几位歌姬,不过是想听听曲子罢了。不承想其中一个竟是此楼头牌,还相中了大哥。原先这一曲终了,该是歌姬另去他处,奈何人家贴着大哥不走了。”
林枫听得嘴角愈发上扬,手推着槐远道催他继续往下说。槐远道看了一眼白榆,看他目光向外看去,似乎没什么表情。于是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那你说,等着头牌的下家可还坐得住?于是便前来理论,大哥也劝不动那头牌,于是被逼无奈罚了三杯。好在对方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三杯一过,也没找茬。只是大哥这酒量,三杯已然半醉。那头牌便要搀着大哥去休息,我又岂是那不解风情之人,早就溜达别处去了……”槐远道和林枫一个说一个笑,自顾自在那聊得起劲,浑然不知口中的头牌已然进了包间。
“想来二位是误会了,妾身昨夜只是扶白公子去往静室歇息罢了。”随着犹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槐远道和林枫讪讪地收住了声。
只见来者皮肤白皙如玉,细腻如丝,与垂直放下的秀直黑发形成鲜明对比。眉如远山含黛,透着出尘的清雅;眼若细磨玛瑙,闪着晶莹光芒;双唇点绛,如蔷薇盛放。而那一袭白色长裙,衬得她好似天上无瑕的仙女。
白榆坐在原地低头扶额,似乎他只要保持着这个动作,便可原地隐身一般。槐远道一把拉起林枫往包间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方才是在下无礼,请见谅。至于兄弟,麻烦仙子照看。”
二人一走,白榆终是认清现实。抬起头来,只见对方已坐在身侧,明媚生笑,说道:“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