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颤颤巍巍地拿着笔，却只写下了“青山夜”三个字。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劝自己，毕竟这也是实话，该说就说吧，看相总管的样子顶多就是青山夜多点麻烦又不是我麻烦。

    她拿给相总管，开口说：“我们这个圈子里的都知道秋露姑娘，也知她一夜千两的传奇。正是因为秋露姑娘的身价高，至今只有青公子一人去过姑娘的房间，且只有两次。”

    “好啊，好啊，这小子还去了两次！”相总管喘着粗气，“等着吧，青山夜，我记住了。”

    “对了，你与秋露什么关系？她为何会给你她防身的银簪？”相总管斜睨着丽娘，问她。

    丽娘一五一十地把秋露教她以及她被当做北卫舞姬献给皇帝的事说了。相总管把过她的脉，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相总管若无其事地说：“以后婕妤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跟咱家说就行，但是不要把有关咱家的消息透露给秋露她们。”

    三日后，飞鸽传来消息，秋露告诉丽娘知道她这三日都没有侍寝。丽娘心想，应该是宫里有秋露她们的眼线，但是不方便和她见面，不见也是为了少生事端。

    秋露信里还说，她会尽快安排丽娘侍寝，问丽娘准备的如何，有没有问题。丽娘果断给她回了没问题，并说了最近皇帝的行踪。

    但日泽山庄里的秋露收到信后，并没有开心，而是一筹莫展。她是计划丽娘去侍寝，可要如何让皇帝留在丽娘宫里呢？

    丽娘信里说，按照惯例，皇帝第五日晚上会去她那里用晚膳。但以线人给她的汇报，以及她各方面对皇帝的了解，他大概不会多留。他除了每月十五和月末去皇后那里，便就是初一去嘉妃那里。其他的妃嫔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两三个月不见他一面。除了新纳入宫的美人，第五日会去一趟，但大概率也不会留下。

    秋露想，除了合欢散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要如何让皇帝服下呢？

    刚下早朝的萧若昭正在露华殿处理政事，宫女禀报相总管来了。萧若昭不明白相总管为何要来，他一个管内务府的，最大的事便是皇帝的房事，不然还能是内务府失窃了？

    但萧若昭还是冷静地说，“叶棉，去把相总管领进来。”毕竟相总管也算是宫里的一级太监，还是得让叶棉亲自去领。

    叶棉一听，竟脸红着笑了起来，萧若昭看到她的不正常了，一代女帝都惊了一惊。

    在萧若昭的惊讶里，叶棉将相总管领了过来，相总管拂袖并跪地行礼。“奴才拜见长公主。”

    萧若昭说：“叶棉快快扶总管起身。”叶棉又脸红了一红，萧若昭瞥了她一眼，真没出息！

    屏退了除他俩外的众人，叶棉识趣地关上了门。此时，相总管才说话：“禀长公主，奴才的师父是陈应忠。奴才本就应早早地来拜见公主，有事耽搁住了。”

    萧若昭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还是客气地说“无妨”，她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看他来这里的目的。

    相总管又说，“奴才知公主在寻一个机会，将那合欢散用下去。”他刻意避开皇上二字，想必虽屏退了众人他还是担心会有意外，“奴才可助公主一臂之力，公主且相信奴才。”

    萧若昭确实也在愁这个事，萧岗多疑且刚愎自用，她若是自己去他嫔妃的宫里，那他知道了必是不会再搭理那嫔妃。所以萧若昭亲自下毒这事，根本就行不通。相总管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本就是内务府之人，去嫔妃宫里通知侍寝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萧若昭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他：“相总管想要什么好处？”

    相总管想了一下，开口说：“奴才想，公主事成后，可以让奴才出宫两年。”

    萧若昭一口应了，“好，事成后孤会给总管大量金钱布匹。待孤即位，总管便可外出，多久都好。”

    萧若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宫，但她还是允了，这又不难。

    次日，萧若昭唤江蔼来露华殿。江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玉瓶，“公主，这个是怡情丸，比合欢散更易溶于水，无色无味。服用怡情丸后，需以迷迭花香为引。且只需服用一次，十日内闻花香便会意乱情迷。”

    萧若昭本想差叶棉去给相总管送过去，但叶棉是她的人，这是谁都知道的。她便问叶棉有什么主意不，叶棉又害羞了，结结巴巴地说：“去…去相总管那里有一条暗道，就……就在御花园的一处角落里。”

    听到这话，萧若昭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好一会儿才抚着胸口平复下来，“叶棉，我并非不让你去喜欢一个太监，而是你该同我说啊。如果你真的心悦于他，我会到时候想办法让你们合理地在一起。这背着我偷偷见面，合适吗？”

    叶棉跪在了地上，“一开始奴婢只是想着，能拉拢相总管对公主来说肯定是有用的。只…只是后来，相总管长相与品性都不错，且还常常教与奴婢诗词典故，待奴婢甚是不错。于是……”

    萧若昭打断了她，“行行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应允你与他一同出宫。”

    叶棉使劲地摆手：“不不不，奴婢此生都要留下来侍奉主子。”

    萧若昭有些头大，“你先起来吧。我知你为了我用心良苦，到时候我会给你选择，与他还是与我都可以。你们也可以先去宫外游玩两年，再回宫来陪我这个孤家寡人。”

    叶棉点头。

    萧岗去丽娘房间里时，天色已晚。他见到丽娘房间里的粉色迷迭花，指着说，“这花不错，香。”他一介粗人，不曾对花草有什么研究，丽娘便回复说，“花能入君王之眼，是它的福分。”

    毕竟是秋露教了一个半月的，话术掌握五六分便能说话滴水不漏。而她师父秋露本将话术掌握地更为炉火纯青，不然怎能担起头牌的称呼，只是用不用就看她心意了。青山夜表示，反正没对他用过。

    众人退下，只留随身侍奉的张公公。待萧岗喝下银杯里的酒，她知事成了。

    丽娘开口说，“有劳张公公同本宫将皇上扶到床上。”

    他俩架着皇帝走过去的时候，皇帝嘴里嚷着我没醉，却已脸颊微红。到了床沿拽着丽娘就往里走，张公公见状撤下了床帘便出去了。

    他在门外听着皇帝和丽娘的笑声还有……他心想，平日里皇帝没有那么容易醉啊，今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看来这丽婕妤有福了。

    不出意外，往后的十日里，皇帝夜夜都来丽娘宫里。最后三日，都不早朝了。

    朝堂众人议论纷纷，却又不敢在昭华公主座下起乱子。不过他们也发现，没有萧岗甚至更方便，昭华公主直接处理政事的效率更高更快。

    十日的缠绵，萧岗已同十日前大不相同。这期间，丽娘还暗暗给他服用过三次怡情丸。怡情丸小用怡情，大用伤身。十日内只需一次，这三四倍的剂量，神仙也抵不住。

    后来萧若昭再见萧岗时，是在御花园。冬日里腊梅开的正盛，雪后御花园别有一番风味。萧岗许是不满足于在屋里了，同丽娘在御花园的一隅

    萧若昭正在御花园的池边喝茶赏雪，叶棉在一旁服侍。宫女太监拥蹙下，萧岗和丽娘坐在矫椅上正往丽娘的宫里赶。萧若昭看到了被抬着的两人挤在一个椅子上，盖着被子，而萧岗的眼圈乌青，唇色灰白，面部蜡黄。想来不出五日人命不保。

    叶棉同萧若昭耳语，说是皇后于氏来劝过皇上。皇上不肯见她，她在雪中跪了一晌，最后昏了过去，被太监宫女用轿撵抬回去的。

    江太医去诊过，说是皇后娘娘的腿，落下了寒疾，以后天冷不可再受寒。

    萧若昭有些心疼又觉得她痴傻，摇了摇叹了口气，对叶棉说：“去差人把北卫献给我的貂皮给皇后娘娘送去。”

    皇后于氏，将门之女。何曾受过此般屈辱，心如死灰的她坐在床上。宫女劝过了，她一言不发，饭菜和水一口都没用。

    看着那油光水滑的上等貂皮，一直憋在心中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了。她怔怔地看着貂皮流泪，终于，缓缓下床，宫女以为她要用饭了，却不曾想，她一头撞上了景仪宫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