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圆
无忧师姐一袭青衫,打马自天覃山下走过。看到有两个孩童在蹲着逗蛐蛐,她笑着问孩童,“天覃镖局怎么走?”
黄衣孩童给她指了指前面的山路,“沿着这条路上山,再顺着山道向东走个五六里路,有石阶沿着就到了。”她点头称谢。
红衣的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问她,“姐姐你是来天覃镖局找人的还是应聘的?”
她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找人的呀。”
小女孩心下觉得欢喜,她喜欢这姐姐,姐姐长得温柔,声音也好听。
“让开,给我让开!”远处一位红衣公子驾着一匹马飞奔而来,“赶快起来!”
眼看着要冲这三个人扑上来了,无忧心知应是马受到了刺激或惊吓。她飞快地拔下了头上戴着的青灰色束带,手腕一震,那束带如同缰绳一般牢牢困住了马。她手腕往旁边一带,那马瞬间侧身摔倒。
而她瀑布般的青丝亦随着发带的脱落散落下来,微风吹过,唯美至极。对面红衣公子看呆了,直到无忧朝他走过来,他才反应过来。他对无忧说,“这,这是小爷的马匹。受了惊吓,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无忧会生气,而无忧只是笑着对他说,“没关系。”
说完她解下了马脖子上缠着的青灰发带,用手简单搓了搓上面沾染的灰尘。将乌发如之前那般用发带绾了上去,长长的发带绾了三圈还垂下来很长的一部分。红衣公子眼里,那发带宛如三月垂绦,随风飘扬轻抚在他心上,而他眼前的这位女子,如天上的云朵般温柔无暇。
无忧转身离开了,要去山上寻天覃镖局。刚刚在逗蛐蛐的小姑娘和小男孩,被他的马这么一吓,竹罐子翻到了,蛐蛐都跑了。他们冲上来指着红衣公子说,“还好有这位姐姐,不然我们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你这人好生过分,这马儿没管好也牵出来......”
红衣公子竟似没有听到般,只顾直直地跟着她走去。
……
陈府里,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迎接秋露,和……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她给孩子取名叫白桦,孩子长得特别好看,像他父亲的凤眼,有他母亲的梨涡。
秋露说,是无忧师姐自越灵山一路护送而来。但她要执意去天覃镖局看一看,便没留下来小住。
秋露也知道了弟弟烛染的经历,弟弟告诉她,改姓相,一则为了隐藏,需得小心行事;再则是取“像”之意,他像烛染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烛染了。她没有指责弟弟,只是心疼。她抱着弟弟,默默地流泪……
陈公公也很开心,他不好意思喊秋露干女儿,就还是喊她秋露姑娘。秋露说,“我知烛染能平安还晋升为内务府总管,少不了您对烛染的照顾,您就叫我秋露就行。我以后就是您的干女儿,会随烛染一同,给您养老。”
陈公公高兴地呀,他有不少干儿子,这可是头一位干女儿。
不一会儿,青山夜赶来了。他怔怔地看着母子二人,不敢往前走一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泪已打湿了脚下的路。似乎只要再往前走,她就会如同千万个梦里那样,抓也抓不住,最后化为泡影……
他抱着头在那里哭,他不敢走,像个小孩子,哭湿了衣襟。虽秋露不满于他对她的算计,但她心里总归还是爱他的,且她一向是个心软的人。待他哭了一会儿,秋露拍了拍白桦的肩膀,“桦儿,你去安慰一下他,他是你父亲。”
白桦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了过去,他才两岁,口齿还不是特别清楚。黏黏糊糊地对青山夜说:“父亲,别哭了。妈妈说,好孩子不能总是哭鼻子。”
青山夜抬起头看了看跟前眉眼极度像他的小人儿,虽然点着头,却哭得更狠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这是真的吗?你……你叫我…父亲~”
秋露走了过来,看他快哭昏过去了,再不过来就不行了。她红着眼眶对他说,“不信这是你的娃娃?”
青山夜哭着点头,“信!信信信……”
待他终于哭够了,胸襟前全是鼻涕眼泪。他扭头出门去马车里赶紧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又折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对她说:“我确实是倚翠阁的东家,一开始也确实是想砸钱抬高你的身价。但后面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我早就把倚翠阁卖了。不过……”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叶棉塞给烛染一个帕子,烛染一开始一脸拒绝,后来叶棉一直推他,他不情不愿地过去塞在了青山夜手里。
青山夜拿着帕子,边擦泪边说,“不过,你若是真的不原谅我,在天覃山住着也行啊。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秋露幽幽地说,“你都把天覃镖局打听出来了,没打听出来我师承越灵山啊。”
青山夜顿住了,这个还真没打听出来。看来有一批暗卫得受罚了。
秋露同青山夜回日泽山庄时,女帝还在宫里。而第二日一早,女帝就出现在日泽山庄了。
秋露笑着问萧若昭:“姐,你这是怎么来的啊,这么快?”
萧若昭瞥了一眼青山夜,“昨晚,就是他,大半夜让暗卫去皇宫里通知朕。那几个暗卫也真是不把朕的侍卫当回事,直接把信用箭射到了朕的寝宫里,可把朕吓了一吓,还以为有人要刺杀。”
青山夜嘿嘿一笑,他才不会说,暗卫是戴罪立功的。否则剁掉一根手指头解决不了问题。
萧若昭拧着他的耳朵,蹙眉问他:“若是都同你一般,朕还活不活?”
青山夜摆着手说:“不敢不敢。”
萧若昭刚放开他的耳朵,他又说:“堂姐,除了我谁也不能,谁也不敢。谁敢我弄死他。”萧若昭一脚踢在了他腿上。
秋露在一旁笑着看他们姐弟俩打架,却被叶棉拉到了一边。她问叶棉怎么了,叶棉什么也没有说,只把她往里间带。
带到了里间,她才知道,婚服,凤钗,口脂……一应具有,她们要给她补办婚礼。
三年间,秋露自己一个人去越灵山,又自己一个人在山后别院抚养孩子。她不可能不思念青山夜,尤其是小白桦的眉眼与他父亲那般相像。虽师父师姐待她极好,但她总是会夜里梦回,青山夜同她执手话巴山的场景,也不少出现这大婚之日的情形。
她哭了,叶棉给她擦干眼泪,安慰她说:“新娘子哭肿了眼可就不好看了。”
她笑着点点头,虽叶棉去梳妆打扮。叶棉好歹是女帝的贴身婢女,又是露华殿的掌事宫女,这种活自不在话下。
秋露看着叶棉忙东忙西,给她挑选更合适的凤钗。她有些心酸:“叶姑娘”,叶棉笑着对她说:“教我叶棉就好”。
秋露:“叶棉,你若是不喜欢烛染了,或者想另寻别的夫婿。你可以跟我说,我去告诉烛染。烛染他自幼体弱,但心性坚定,不会因为此事崩溃而为难你。”
叶棉还是微笑着,给她一个一个挑选珠花:“我对他,是真心的。他是除了主子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这一生,注定是要陪着主子的。只有得空的时候才能陪他,我倒是也不确定他愿不愿意我呢。”
秋露急眼了,咬着牙说:“他敢不愿意,我第一个宰了他。”
叶棉安慰她,“好好好,他不敢他不敢。”
随后里间传来一阵阵笑声……
外面在看侍卫和小厮挂灯笼贴喜字的青山夜听到也笑了,秋露开心,他便开心。
只是,厅堂里坐着的萧若昭,虽也欣慰地笑了,可眼底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