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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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长篇残卷(一)

    花灯节那天,养心殿上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放假去御花园看灯猜谜。

    皇上和十五阿哥一前一后走着。

    “永琰啊,你最近来御书房来的是越来越勤了。”

    十五阿哥谦恭地答道:“儿臣这是关心皇阿玛的身体呢。”

    乾隆失笑:“关心朕?那为什么送来的全是各种熏香,你是知道朕最近心神不宁,怕洙安配的香不好,朕会责罚她吧?”

    洙安本是养心殿一名普通的宫女,负责配香,而全宫里都知道,十五阿哥喜欢她,皇上自然也就知道了。

    十五阿哥赧然不答。

    “男儿志在四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永琰,你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月光透过雕花廊,照得十五阿哥的身影一愣,“皇阿玛……儿臣还……”

    “洙安聪明伶俐,落落大方,配香更是很有造诣,朕很满意,你大可放心。”

    永琰还想说什么,却被乾隆接下来的话堵住。

    “朕刚刚说了,修身齐家,和尔经额的女儿与你同岁,端庄贤淑,朕明日就赐婚于你。成婚后准备准备,替朕去江南一趟。”

    皇上说的是喜塔腊钰婉,内务府总管大臣和尔经额的独女。他不认识,但他明白皇阿玛的意思,他让他安定心神,等将来有了一番作为,自会考虑他与洙安的事。他将来要做的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这些都是必须的。

    御花园里,宫女们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抱怨着辛苦,说着有趣儿的事。“要说起来啊,如今在皇上面前最得脸的就是洙安了,当初皇上让薛嬷嬷教我们几个调香,也只有洙安得了真传,现在皇上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那当然,都知道十五阿哥喜欢洙安,薛嬷嬷教的也自然尽心。”

    “哼,谁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法子,迷得十五阿哥神魂颠倒的,现在好了,又打皇上的主意。”

    大家伙儿兴致极高,竟也没有意识到十五阿哥的靠近。

    “说得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意识到是十五阿哥,宫女们立即福身下去,齐声道:“十五阿哥吉祥。”

    永琰也不叫她们起身,只道:“刚刚谁说的那句话,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众宫女怯怯地望向一名宫女,十五阿哥了然,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逼视;“怎么不回答,你可知道藐视皇子是什么罪名?”

    那宫女一紧张,结结巴巴地答道:“回十五阿哥的话,奴婢是养心殿奉茶宫女紫茗。”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洙安迷惑,是吗?”

    那宫女根本不敢辩驳:“奴婢不敢,奴婢失言,请十五阿哥恕罪。”此时,她的身体几乎蹲到了地上,随时可能不支倒地。

    “我身为皇子,乃天之骄子,你竟然说我受人迷惑?养心殿中竟然有此等不知规矩的宫女,我明日便回了皇阿玛,看来养心殿的宫女确实该清洗一下了。”

    这么一句下来,却是震慑了众人。

    众宫女齐声告罪:“十五阿哥恕罪,奴婢们不敢了。”

    十五阿哥看收到效果了,也不纠缠,问道:“你们谁和洙安同屋?站出来。”

    一名宫女怯生生地走出人群。

    “你叫什么名字?”

    “回十五阿哥话,奴婢叫芯叶。’

    “芯叶,洙安今晚会晚些回去,你替她向宁姑姑告个假,明白吗?”

    “是。”

    十五阿哥吩咐道:“善宝,赏。”

    随从善宝即刻塞了一锭银子到芯叶手里,芯叶手缩了回来,惶恐道:“奴婢不敢,为十五阿哥办事是奴婢的本分。”

    十五阿哥不以为意;“赏你你就收下,我可不喜欢有人讨价还价。”

    芯叶心头一震,立马伸手接下了。

    十五阿哥满意地转身离去,众人才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

    乾隆藏在不远处的树影下,吩咐道;“李玉,让宁燕明日重新安排一下养心殿的宫女,把紫茗和分到洙安一起。

    李玉躬身答道:“是。”

    洙安一个人蹲坐在御河边,静静地看着远方。十五阿哥也不惊扰她,悄悄地坐在旁边。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洙安也没有发现十五阿哥。直到十五阿哥忍不住出声:“你在想念你的家人?”

    惊醒过来的洙安连忙起身准备行礼,十五阿哥立马伸手拦住:“你啊,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跟我这么见外,就是不听。”

    洙安头低的更下了:“奴婢只是区区宫女,怎敢在十五阿哥面前造次。”

    十五阿哥一时气短,竟脱口而出:“你明明知道我喜欢……”

    “十五阿哥错爱,奴婢无才无德,实在不敢承受。”洙安高声打断。

    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事,若不是他的仔细打点,她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宫女如何能过得这么顺利,那个薛嬷嬷,也是他特地让她关照她的,前阵子皇上心神不宁,夜多梦魇,脾气急躁多有责罚下人,他很担心,日日让人研究安神的好香料,亲自送进宫来,就是怕皇阿玛会迁怒她,知道她在深宫之中寂寞空虚,就去求额娘办花灯节慰劳一下后宫众人,想让她开心。一切的一切,他以为她会明白,原来她根本不曾接受他的心意。

    “你敢不敢又怎么样,我若想娶你,只要求得皇阿玛的一道圣旨就行了。”

    话说出来,十五阿哥就后悔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

    正想说几句话挽回,洙安却淡然地行了一礼道:“那么,奴婢会谨遵圣旨。”

    十五阿哥气馁地转身,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洙安说道:“华萱,我,过几日就要大婚了。”

    本想听到她惋惜的语气,却只得到一句淡淡的“恭喜十五阿哥,十五福晋”

    终于失落地离开。

    洙安暗暗叹了口气,想起这个时辰养心殿该换香了,定了定心神往回走。

    回到房间,不只芯叶,还有很多平日一起伺候的许多宫女,除了紫茗都来了,她们显得十分惊诧:“洙安……你怎么回得这么早?”

    呵,想必是十五阿哥对她们说了什么。

    正想着,她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洙安,十五阿哥这么喜欢你,是不是要带你到王府去啊?”

    “洙安,看在平日我们的情分,你帮帮说说好话,让我也去嘛。”

    “就是就是,十五阿哥现在这么受皇上器重,将来若是做了皇上,我们也跟着飞黄腾达。”

    本来不予理会,听到这一句,洙安冷言道:“姐姐这话可是不该说,哪位皇子即位哪是我们这些奴婢可以议论的?”

    似乎是觉得很严重,或是被刚刚十五阿哥的训斥吓怕了,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洙安也不多说,淡淡来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各位姐姐们去休息吧。”

    大家伙儿也只好散了。

    芯叶素来胆小温弱,也不敢问什么。

    洙安看她一副惶恐的样子,洙安拍拍她的肩:“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你放心。”

    “洙安,你听说了吗?宁姑姑明天要重新分配养心殿的宫女。”

    洙安显得并不在意,轻轻地“哦”了一声就去睡了。

    洙安知道,没有了十五阿哥的庇佑,自己要面对的将是波涛汹涌。但是她以后的路一定靠自己走下去,她不会愿意嫁入王府成为众多妻妾中的一员。

    即使她只是一个宫女,她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第二日早晨,众宫女站好聆听宁姑姑的训示。

    “这次会重新调配你们,正是因为皇上对你们的伺候不满意,但是,皇上仁慈,给你们再一次机会,你们切记要好好做事,明白吗?”

    众宫女齐声答道“明白。”

    “好,那我宣布一下安排,奉茶呢还是瑜霞首领,其他人不变,从前负责打扫的管事紫茗调去配香,由芯叶接替。配香还由洙安总领,负责叫起的佩宜调去配香,由霜儿来接替。”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洙安暗道,说有波涛汹涌,转眼就来了。

    宁姑姑又道:“皇上进来身有不适,若是你们在伺候得不好,我就直接将你们发到辛者库算完,听清楚了吗?”

    众人一战栗,大声答道:“谢姑姑教诲。”

    就这样,洙安和紫茗被分到了一间房,而芯叶则分去了和霜儿一起。

    许是十五阿哥的话起了效果,紫茗倒也暂时没有怎么对付她,但是却不搭理她,不听她调配。

    罢了,只要她不兴风作浪就好。虽然辛苦些,倒不至于成天算计。

    几日后,十五阿哥大婚。皇上册封十五阿哥为嘉郡王,喜塔腊钰婉嘉郡王嫡福晋。

    “我刚刚在御花园看见了,嘉郡王和福晋感情真好啊,简直如胶似漆。”

    “怎么,小妮子春心荡漾了,也想打嘉郡王的主意。”

    “去去去,我哪里高攀得上,洙安还差不多。”

    这时,紫茗插了一句:“洙安?我看嘉郡王早就把她忘了吧,某人啊,还真把自己当未来福晋了。”

    洙安正换着香料,听到这一句不禁叹气,看来没有他的庇佑,她还是不会放过她。转身想回房,紫茗趾高气扬地拦住她:“怎么,想走?想回去哭吧,你也不想想,嘉郡王怎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嘉郡王英明睿智,自有判断,他要看上什么样的女人,他的心思又怎么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姐姐,小心祸从口出。”

    紫茗气急:“好啊,你现在嚣张,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洙安不搭理她,径直回房了。

    洙安端着盛香料的盘子静静地走回房间,刚放下盘子,就听得门外芯叶的声音,她急急地破门而入,看到洙安这么冷静却又愣了,吞吞吐吐道:“洙安,你……你别……难过……”

    “芯叶,你别担心,我和嘉郡王本来就没有什么,我又怎么会难过?”

    “可是……可是,嘉郡王他,好像很在乎你的。”

    “芯叶,你是觉得,我们这些小宫女,能得到王爷的垂怜,是该欢天喜地的,是吗?”

    “至少,至少比配个小厮强,我听说,有些宫女还会被强给了太监呢。”

    正想不到话来回答,只见霜儿气喘吁吁地跑来:“两位姐姐,宁姑姑叫我们去院里集合呢。”

    洙安和芯叶到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站好了,安静得吓人。

    宁姑姑开口道;“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皇上说了,这两天的香闻着很是不适,让人一查,结果却是混入了皇上最不喜的果香。配香是哪几个负责的?怎地如此不长记性!”

    洙安是领头,自然最先出列,紫茗等三四个宫女随着站了出来。

    “好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了,这件事确实该好好惩戒……”

    此时紫茗突然出声辩解。

    “启禀姑姑,这几日的香,洙安姐姐说皇上最近心烦,不放心我们来做,均是一人做的。奴婢们都没有插手,奴婢虽甘愿受罚,只请姑姑明鉴,不要冤枉了各位姐姐。”

    宁姑姑接道:“既如此,那就是你洙安的错了,身为领头也这般不知好歹,拖出去杖责二十,算是警醒。”

    洙安一脸平静,似乎是早知道会如此,不哭不闹也不辩解。

    一福身,只道:“这件事是洙安疏忽了,多谢姑姑教导。”

    解释有用吗?紫茗本就是故意,一来这里就撺掇大家不听她调配,原以为只是这样,却不曾想这几日她却是这般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用刑的太监把她拉出去的时候,她微闭双眼,不做挣扎。

    出去之前听到宁姑姑说了一句:“大家都记住这个教训,好了,从今天起,紫茗做领班。至于洙安,休息三日,够她养伤的了。”

    众人齐声答道:“是。”

    洙安很快被抬到的行刑的板凳上,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真的很疼,她疼得满头大汗,却一直咬着牙不出声。似乎是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抬了回来,躺在房间里。。

    睁开蒙蒙的眼睛,紫茗坐在房间的另一端,见她醒来,嘲笑道:“洙安,我可告诉你,别哼哼唧唧的,自己看顾好你的伤,姑姑说要你养三天,我看你身子骨挺硬的,一天就够了,后日开始就给我好好干活!”

    洙安再度闭上双眼,呵,又能如何呢?现在她做了领头,自然会更和自己过不去。

    紫茗见她不说话,又道:“先头的事是你连累了姐妹们,这几日,姐妹们的劳役就你担着吧,可别再大意了,免得连累咱们。”

    庭杖并不是什么轻的刑罚,三日已够勉强,现在被紫茗逼成了一日,还要承担配香所有的劳役,紫茗可是想赶尽杀绝?

    紫茗原本是领头,分到自己这里来,受自己管束,本就不服,再加上又有旧怨,怎会放过自己?

    然而,洙安还是强撑着做事,幸得芯叶偷偷来给自己送药,照顾自己,才没有导致伤口恶化太厉害。一日,洙安趴在床上,芯叶正小心地给她上药,一边心疼道:“洙安,你怎么不辩解呢?任由他们把你打成这样,还让那个紫茗这么欺负你。”

    正要出声安慰,紫茗带着几个嬷嬷面色不善的闯进来,恶狠狠道:“芯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御药房的药材,姑姑让我带人来把你抓去审问。”

    芯叶一吓,支吾道:“我没有……”

    紫茗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走了,洙安料到事情不妙,但自己如今这般处境,又怎么能救她呢?

    心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顾不得伤,拿着东西就跑了出去。

    这边,芯叶一直坚持说,那些药是自己托宫外家人带的,紫茗却说:“你家那么穷,怎么买的起这些名贵的药材!”

    原来,太医已经检验过,那里头有几味极其名贵的补血之药,芯叶只是用了一些极其寻常的药材而已,必是紫茗存心陷害,只是,此时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紫茗恶毒道:“姑姑,看来要用刑她才会招出剩下的药材藏哪里了呢!”

    宁姑姑似是想了想,正要开口,外头太监禀道:“令贵妃娘娘驾到!”

    宁姑姑连忙从上座上走下来,同大家一齐屈膝喊道:“令贵妃娘娘吉祥!”

    只见令贵妃凤目一敛;“本宫听说御药房少了几味药材是吗?”

    宁姑姑恭敬的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本宫前几日有些不适,私下向李太医要了几味药,未免皇上担心,就没有惊动其他太医。碰巧李太医这几日回乡了,想必是其他太医误会了。”

    令贵妃这么一说,也就证明了芯叶的清白,芯叶磕下头去:“谢令贵妃娘娘恩典!”

    令贵妃一笑:“算不得什么恩典,本就是事实罢了。宁姑姑,你身为养心殿的管事宫女,这处事可要更成熟,公断些才好。”

    宁姑姑连忙跪下,低首告罪道;“贵妃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一定谨记!”

    “姑姑言重了,不过本宫到有一事拜托姑姑。”

    “奴婢不敢,请娘娘吩咐。”

    “本宫与洙安姑娘很是投缘,而这位芯叶姑娘因本宫而受害,本宫想把她们带去我延禧宫,姑姑去禀报皇上一声吧,人本宫就先带走了,如何?”

    令贵妃字里行间都客客气气,宫中之人也都说令贵妃为人和气,好伺候。不比嘉贵妃,脾气大,不好相与。

    但听着才觉出,令贵妃话里隐隐透着寒气,让人不可抗拒。

    那日她去求令贵妃救芯叶,令贵妃没有为难,就带着贴身的人去了养心殿。

    把她们带回延禧宫以后,令贵妃对她们也很照顾,无微不至,简直就不像对待宫女。

    第二日,令贵妃单独召见洙安,嘘寒问暖过几句后,直问:“洙安,你愿意做本宫的女儿吗?和恪,和静早早地嫁了,永琰现在又在外,本宫觉得与你投缘,希望你能替永琰承欢膝下。”

    令贵妃魏佳氏出身卑微,能成为贵妃,还能让儿子如此出色,定然不如外表这么柔弱,简单。

    宫人盛传嘉郡王喜欢洙安,令贵妃怎么能容忍一个小小的宫女影响他的前途呢?但若是此时杀了她,却会让嘉郡王与自己母子离心,而让她成为自己的女儿,厚待她,也能阻止她与儿子不能在一起。

    然而,成为格格,将来还是会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况且长久以后还要直面嘉郡王,她不想。

    她低首谦恭地答道:“贵妃娘娘,奴婢出身卑微,不配娘娘垂怜。请娘娘放心,奴婢对嘉郡王永远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本来,收她做女儿,的确是为了断了儿子的念想,自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久在深宫对她深感同情,不过,眼前的女子的确够聪明,虽然出身低下,但是能不能做儿子的女人,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能够深明宫廷生存的利害,重要是放得下荣华富贵,说不准真能够成大气候。令贵妃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罢了,一切随缘吧。

    微微一笑,令贵妃说:“很好,你,的确很聪明,既如此,明儿个,钰婉来请安的时候,你就随她回府伺候吧。”

    她跟着去了王府,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倒是完全对福晋没有印象。福晋说是让她来伺候自己,但却极少让洙安做事,即使如此,洙安的月钱还是很丰厚的,并且,似乎是有了福晋的交待,府上的下人都不曾为难她。

    离开延禧宫的时候,令贵妃只说赏个伶俐的丫头给她使唤,其余什么都没说,然而福晋却是很照顾她,但她明显感觉的到福晋对她有很强的疏离感。

    大概福晋也是知道的吧,嘉郡王和自己的那段过去。

    一直听闻嘉郡王福晋贤良淑德,想来说不定是以为嘉郡王看上了她,所以才这么照顾自己的吧。但作为一个女人,又怎会真的不介意呢?

    虽然没有名分,但她在府里过的生活俨然就是郡王府的格格。

    比起宫里,没有人敢明里暗里整治她了,还有锦衣玉食,然而她却是真正失去了自由,在外人眼里,她怕是已经成为未来的嘉郡王庶福晋的吧。

    嘉郡王还有一个月就要回来了,自己该怎么办?

    早晨的阳光洒进来,洙安静坐在窗台前。嘉郡王南巡终于回京,她托病不去迎接。其实,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然而也是奇怪,嘉郡王回府几日清修静养却也没来找她,这样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请安。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日,府里传出喜讯,皇上念嘉郡王南巡有功,加封嘉郡王为嘉亲王,赐礼部尚书恭阿拉之女钮祜禄盈倩为侧福晋。

    他又要娶亲了。

    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日常生活还是有人关照着,但却像是被遗忘了似的。

    这样最好,这样她就可以静静地等到25岁出府嫁人了。

    养心殿

    一改往日,宁燕坐在一侧,和皇帝似乎关系很好。

    皇帝也很随意:“宁燕,你做的很好。”

    “皇上如此关照洙安是因为主子吗?”

    “她和洛柔确实很像。”

    已然年老的乾隆皇帝,此时细细品味当年他们的那些事。

    有过美好,更多的是残酷。

    他仍清楚地记得,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废了臣妾吧,臣妾不希望后世子孙谈及您曾今宠爱的女人,会和臣妾有什么瓜葛。

    她之所以还愿意保存皇帝女人这个名分,只是为了乌拉那拉氏家族吧。

    他是帝王,终究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她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却还是负了她。

    今生今世,他能给她的,只有一个太平盛世。

    是的,他会做一个好皇帝,他负了她,不能再辜负天下苍生。

    洛柔,你是那样恨我吗?若是有来世,你怕是也不愿再见我吧。

    可是洛柔,无关江山,无关帝王,我终究是舍不下你。

    当年你走的时候,把你的陪嫁侍女宁燕托付给了我,我本想给她许个好人家的,她执意不肯,我也定会护她周全。

    洙安这孩子很像你,直爽而隐忍,确是性情真挚的好女子。

    永琰恋上了她,就像当年朕和你一样。朕也不知道朕这么做对不对,但她确实需要好好历练一下,朕实在不想他们重蹈我们的覆辙。

    那丫头和当初的你一样,明明动了心还那么倔强。

    想到这,皇帝不禁笑了。

    那一日,他洞房花烛,她早早地睡了。

    突然门被撞开,他醉醺醺地闯进来,她当即叫出了声。

    进了门的他突然变得冷静,吐出几个字:“我没醉。”

    洙安在暗处莞尔一笑:“那王爷是想装醉做什么呢?”

    永琰低低地说:“我不想去她那里。”带着无限哀伤。

    “但是,王爷有没有想过,您今晚待在奴婢这里,明天一早,奴婢是不是就该自称臣妾了呢。”

    “这本就是本王期望的,不是吗?”

    半晌,他听见她重重地说出:“我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不是,奴婢不愿意,这就够了。

    那晚,王爷待在了侧福晋房中,还连宠了几日,而后,王爷就一直忙于政事,正侧福晋也是雨露均沾。

    至于洙安,王爷把她调到自己房中配香,伺候自己读书之类的,两人也相安无事。

    一日,他却突然对她说:“华萱,你想离开这里吧。我在城郊有处地产,以你的才华,以后会过得很好。”

    怎么突然这样呢?

    说起来,之前他也没真的束缚过她,她可以逃走的,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她不是等了很久了吗?

    或者其实,她虽然不想嫁给他,但却也不介意安安静静的照顾他知道直到该出宫的年龄。

    大概是,不舍得不报答他对自己的恩情吧。

    没有他,她怎会有她这一身的手艺,没有他,她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这于理不合,恐招人闲话,我不想毁了王爷的前途。”

    说得似乎很冠冕堂皇,确实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