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贩盐的老辛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当范闲和范二午睡的时候,费介老师正在自己房间里继续写昨天晚上没有写完的那封信。
信纸上有几行已经干涸透了的笔迹,应该是昨夜留下来的。
“……大少爷漂亮过人,胆识过人,聪慧过人,毅力过人,成熟过人,如果庆国所有五岁的男孩儿站在一起,他一定会躲在人群的最后面,但也一定会最快被人发现。从这一年的相处来判断,将来主人的家产,由他来继承是最为合适,只是可惜他的身份,这是最大的问题……”
字迹到此结束,他昨夜就只写到这里。
费介叹了口气,拿起笔,又开始在纸上纸上继续写道:
“二少爷虽每天无所事事,但胆识超然,天资聪颖,只不过太过懒散,需要多加以雕琢,方成大器。但是依旧以是一个例子作比,如果庆国所有五岁的男孩儿站在一起,他一定不会被发现,尽管他依然气质凸显,可谓大智若愚,如果家产由他来继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虽然不太可能……”
范二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看到费介写的这段话,一定会惊掉下巴。
他真的想不到老费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好,毕竟他和范闲一对比,那印象可能就是学霸和学渣吧。
费介的笔顿了顿,想到上午在书房里听范闲念的那几句词,略定了定神,又开始在信纸上继续写道:“……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最近这些年古文日衰,今文当道,实在难以相信出自一个五岁孩童之口,也很难相信是一个商人写出来的。而且小主子当时回话,眼神中略有惊慌之意,这在一年的相处过程中,都很少见过。最大的问题是,我与他天天呆在一起,都不知道那个辛弃疾是何时偷偷与他见面。”
在信的最后,他郑重写道:“让东山路的人查一下,那个叫辛弃疾的海盐商人究竟是谁,和小主子接触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小主子会因为这几句词惊慌?此事很为急迫,速办。”
写下变形的签字落款,费介搁笔。
几天之后,京都监察院开始派出密探,大肆找寻一名海盐商人,结果查到不少私盐贩子,掀落数名庆国东部高官,成果显著,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位姓辛的商人,据京都流言,那位让全天下人恐惧的监察院陈院长,因为此事十分震怒,全院罚饷三月,密探们索遍天下,目露凶光。
贩盐的老辛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我们想要找到你~
老辛:老夫危在旦夕,性命危矣!
……
……
上天保佑这个世界上……也叫辛弃疾的可怜人。
……………………………又是一年秋来到,菊花满山飘。
本来费介在澹州的教书生涯应该在夏天就结束了,但费先生喜欢澹州的空气,海风,喜欢司南伯爵别府的饮食,也很喜欢自己教的这两个孩子,尤其是范闲,所以又拖了几个月。
几个月之后,擅长把活人毒死,自然也很擅长怎样让老人活的更久的费先生摸了摸自己日趋圆滚的肚子,十分遗憾地接到了京都的来信,依依不舍地向司南伯爵的老母亲请辞。
老太太自然知道眼前这位老师是京都有人派来的,好生安慰了几句,也不会再去挽留,然后准备了厚厚的红包,感谢了一番作罢。
在澹州港往西去的官道旁边,老师和学生正在进行着分离前的对话。
“我不是不让你们练那个随时会爆炸的真气吗?你们为什么不听呢?”
“老师,至少在目前,我没有发现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范闲一本正经的说道。
范二也是附和着,“对的,没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我已经渐渐适应了。”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昨天晚上你去厨房偷酒喝的时候,为什么会控制不住把整个酒瓮给抱烂了?”
费介怒气冲冲的说道,又瞪着眼睛看着范二,“你也好意思说话,范闲是昨晚不小心抱烂的,你是天天碰烂东西,是,你是适应了,我们也适应了,你个破坏大王!”
啧……
“是意外呀。”范闲很苦恼地回答,他也不想的,这几个月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爆狂。
范二也点点头,“没错,我也是意外。”
本来费介一开始说完,好受了些,怎料范二开口就是暴击,听的他心头一窒,只想骂娘。
我*****,你那也是意外?我*****,**********
………
“学会用毒,你就学会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杀人方法,何必还要学那些。”费介又开始苦口婆心的说道。
“因为用毒很容易误伤良民。”
范闲单纯可爱的说道,范二也是点头,他不敢再多说了,他想在这离别之时,让费介有个好心情,自己也留个好印象。
费介忽然盯着小男生的双眼说道:“你确认你们自己今年不满六岁?”
范闲很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早熟又不是我们的错。”
范二的漂亮小脸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个说法。
费介吐了口气,呸了两声,觉得自己和这两个小怪物在一起呆了这么久而没有神精错乱,确实很不容易。
要分别了,费介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回头往身后澹州城望去,那座海港正在碧海蓝天的衬映下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对了,将来如果你们要是真的来京都……当医生……记得找我。”
“是。”范闲和范二很恭敬地躬下腰。
其实他们心里很感激这个老头儿,五竹总是那么冷淡,但是小孩子身体里他们成熟的灵魂,让他们更喜欢与费介交谈。
“别学那真气了……”
“啧,老头儿,你真啰嗦。”范二砸砸嘴,他知道费介是爱护他们,但是这句话说了太多遍了。
“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大的原因?”
费介罕见的没有生气,他摸了摸范二的柔顺头发,又摸摸范闲的,最后,又摸摸自己的花白头发,那微褐色的双眼露出一抹温柔。
“不过那真气确实没什么用,威力太大,无法控制。”费介还是没有死心,“东夷城那个用剑的怪物欠我人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当他的学生。”
范闲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你说的是东夷城那个剑圣?”
“是啊。”费介诱惑道:“四大宗师之一,怎么也比你们练的东西强些。”
范二:那可不一定…
可是,范闲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老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噢,他八岁的时候,他父亲请我去给他看过病……啧啧,那怪物明显就是个白痴,天天只会抱着根树枝发呆,我随便治了治,结果再过了几年,听说他居然学会了四顾剑法,成了一代宗师。”
费介砸砸嘴,似乎对这个一代宗师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
真是的,白痴成了一代宗师。
范闲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随便治了治?先不说老师你骗医药费,只是说你险些治死一个日后的绝世强者,这就值得鄙视了。”
“就是就是,万一给人治死了怎么办?”范二撇撇嘴。
费介假装生气,迈步向远方的马车走去,一面走一面说着:“生物毒药浅讲以及相关知识入门,这些东西我都教给你们,但还有个最关键的东西,还没有和你们说。”
“是什么呢?”
两个小家伙蹭蹭的跑着,跟在费介身后。
“解毒并不难,配毒也不难……最难的是下毒。”
傲娇的费先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他们却停下脚步,慢慢思索。
看着马车渐渐远离,尘土扬起,又缓缓落在路旁,范闲和范二对着道路上的马车躬身行了一礼。
费介离开,范闲有些黯然,“费介老师真是个不错的人。”
范二也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就是长得……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