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风平浪静，梁玉眉时常到大理寺查看穷奇，也会遇到檀昱，两人有时会交谈两句。

    梁玉眉觉得自上次之后，檀昱好像有点变化，见面不会一大堆虚礼了，也变得更热情了。

    不过倒是很久都没有看到世子了，今天梁玉眉照例来查看穷奇。穷奇在金鼎笼里越来越暴躁，时常会刨地狂吼。

    梁玉眉发现穷奇不同于往常，今日蜷缩在角落里，仔细看甚至发现他在微微颤抖。梁玉眉发现他的不对劲，想要上前查看。

    还没等她走近，穷奇突然仰天长啸，强烈的吼声让梁玉眉双手抱紧头，她努力抬头看向穷奇，发现他双目从原本的绿色变成漆黑，面庞周围笼罩着黑雾，摇头挣扎着好像很痛苦。金鼎拼命地吸纳这些黑雾，可还有很多来不及吸取，金鼎发出不堪承受的嗡鸣声。

    梁玉眉本就没有完全恢复，没撑太久就双腿发软跌坐在地。锦囊脱离腰间，重明从锦囊中飞身而出，挡在梁玉眉身前。

    重明对着穷奇发出凤鸣一般的啼叫声，与穷奇的吼声相斥。重明的声音能安抚人心，穷奇也不例外，稍微恢复了心智。

    得亏有金鼎压阵，隔绝了这一方天地，否则二者的声音被人听到，岂不大乱，加上春朝节的意外还未平息。

    重明并没有停下，双瞳闪出金光，因为它的每个双目都有两个瞳孔，因此善于制造幻境，蛊惑人心。

    重明空灵的声音传出，“穷奇，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穷奇呆硬地望着重明，忽而目光闪烁，快要清醒过来，只对着重明喷着粗重的鼻息，以表示抗拒。

    “快说！”重明气急败坏，最后没法撬开穷奇的嘴，只好就罢。梁玉眉早已缓过神，在重明对付穷奇的时候，就将穷奇的反常告诉了覃故，一切等师父来了自有定夺。

    梁玉眉和重明刚想回去，听到远处传来匆匆的步伐，一人影正向此处奔来，待走近才发现是檀昱。“呼，累死了”，檀昱像看崽一样浑身上下打量梁玉眉。

    “我察觉金鼎的异常，知道穷奇出了问题，你可有受伤？”这话等于废话，梁玉眉都没碰到穷奇，只是被他的声音波及到，自然没有受伤。梁玉眉摇摇头。

    檀昱知道经过后也皱着眉，穷奇太强了，如果再发生今天的情况，金鼎未必能撑住。按理说穷奇被金鼎削弱，会越来越虚弱才是，可他刚才甚至要比平常更加暴戾，且不能控制自己。

    穷奇已经躺下休息，两人什么也没问出来，就各自先回去。

    因为去大理寺看穷奇，不宜太过招摇，梁玉眉和酥袖佩戴面纱遮面步行前往，长安闺阁女子爱佩面纱，两人并没有过于突兀。

    在回去的路上，走过一条街的时候，有一缕魔息勾着梁玉眉的手指向一处。梁玉眉叫停了酥袖，让她在原处等她，自己独自往偏僻处走。

    绕过一片楼阁，是一处幽静的湖，来到桃花树下，尸魔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自上次春朝节，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尸魔相较之前的戾气，现在已经几乎消散。露出了她原本活着时的模样，身形消瘦，五官秀气娇小，只是眼眶空空的，生前失了双目。

    女子忽然跪下，“多谢娘子救命，是娘子赠与的翎羽渡化了我的戾气，才让我想起来”，她压抑地呜咽着，忏悔道：“是我鬼迷心窍，才误入歧途，杀害了那么多人……”

    梁玉眉并没有说话，只将手按在尸魔的头上，催动心口处的翎羽使其四散。摧毁之力蔓延四肢，尸魔的皮肤一寸寸翘裂，变成一缕缕灰烟消散于天地之间。尸魔已死，留下的只有女子的游魂。

    “去你该去的地方赎罪，早日投胎转世。”梁玉眉说完就回身离开。

    女子明明没有了眼珠，空空的眼眶里却不停留泪，许久也站起身，她想，她该去冥界了。亲人已经全部离她而去，她已经在人间耽搁太久了。

    梁府西苑

    “四娘，妥了！”红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邀功道：“奴婢可是每天都去贿赂大丫，终于说服了。”

    梁婉婷眉眼舒畅，也得意地笑，“让她手脚干净些，不要露出马脚。”

    自梁婉婷记事以来，就总是低嫡子一等，加上母亲从小告诫她要在大房前俯首做小。

    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女！而为什么不是被万般宠爱的梁晏晏！？

    于是就在几月前，梁婉婷背着白茸偷偷来到黑市，买到了一副秘方。轻则让人精神恍惚，重则让人变成痴傻，且市面上查无此方。她花了几乎所有钱财才拿到。

    大丫是梁晏晏辟芷苑的婢女，负责梁晏晏的衣装布匹。红酥贿赂大丫几月无果，直到前几日大丫有梁府外有亲人病重，需要银子医治。红酥知道后以此说服，大丫才答应。

    梁婉婷低下头，遮着嘴低声对红酥道：“覃大师不久就会来，到时候，让她洒在梁晏晏接风宴要穿的衣服上，等她宴会上疲劳丑陋，比不过我一个庶女，自然出尽了丑。”

    说着还弓身低笑出声。

    随即又告诫婢女，“别告诉我阿娘，不然她定要阻止我。”

    红酥应声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