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单薄无力，像极了被风微微一吹就灭的烛火。

    温末的心房也跟着软了下来，轻轻一戳就是一个窟窿。

    表面，温末则显得平静，这点程度的影响还不足以击倒他。

    画面一转，时间推进至中午，教室门如同栅栏，一经打开，猪群般的人流齐齐进发食堂。

    应锦无动于衷，沉浸在不知道叫什么的读物中。

    卫盈走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吃饭吗？”

    应锦摇摇头，从桌内拿出一袋面包，递给卫盈。

    “还是别去了，排完队、吃完饭就没剩什么时间就又上课。”

    卫盈接过面包，哼哼笑着在应锦前面的位置坐下，“别光看故事书，来复习复习功课吧，到时候我们凭着好成绩转其他学校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应锦嗯了一声，问道：“这个奶油味道的面包可能不好吃，下次我带其他口味的过来。”

    卫盈撕开包装，尝了一口，“还行吧，腻一点挺好吃的。”

    此时此景，真是令人动容，多么美好的约定啊。

    温末一脸姨母笑，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竟是来到食堂。

    环视四周，数十人围拢在一起，刘忙被班主任抱在怀里，黑黑的额头上是洁白的纱布，点点鲜红慢慢渗透而出。

    用手臂碰了碰旁边的人，温末问道：“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就是六年级的打架，这人站太近，被用盆砸破头。”

    “嘶~看着就疼。”

    “都让开！”，众人让开一条道，班主任把刘忙带去了她的寝室。

    六年级的被教惩处的老师打了一顿，就此平息。

    恢复自由的温末，走出食堂，大步漫游校园。

    往左是新建的教学楼、男女寝，往右是老食堂和老师们的寝室。

    仔细体会，温末也无法评价这里的好坏。

    老师真坏吗？不吧。

    学生真坏吗？在这样一个年纪，无人引导，随众浊流，又岂会有好坏？

    哪怕他们真的意识到了，早已定性的他们能够有毅力改正，也不失为才。

    “可发生过的一切就这样过去了？”

    “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尽管如此，温末还是从中听出了怨，不仅仅是因为此地发生的一切。

    温末不作答，那片挤压着人的漆黑再次涌现，睁开眼，已是第二天。

    青紫色的左脸传来丝丝麻劲，温末用手轻轻点触，才发现，嘴中的牙齿也跟着松动。

    课堂上，班主任替代闵老师上西语课，身上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前几排的刘忙头上不见纱布，舔着左手，偷偷吃着大包辣条。

    邓为转头，小声问道：“喂，刘忙，班主任的手感怎么样？”

    “问我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摸啊！”

    刘忙自顾自的吃着辣条，不想理他。

    右手边，应锦微微的抽泣着，将一片又一片残页收集在一起，夹在故事书中。

    温末望向窗外，阳光正盛。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修士的心象之境不应该这般无序而快速，就算这个是怪象，也不该如此。

    温末起身，拉起应锦的手就往外跑，整个班级内的人都毫无反应，卫盈也一样。

    操场上，应锦哭了一路，停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泪珠大雨般向下流淌。

    温末跑去小卖店拿了包纸，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擦拭，柔声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应锦哽咽着，艰难地吐出言语，“我......我...的书，全......被撕了。”

    温末听后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的太急。”

    人是需要哭的，不论男女。

    记得老白总是说‘男孩子要流血不流泪’，事实上，他也哭过，在路灯下，看着张照片。

    我没凑近偷看，他哭着哭着就又笑起来，手上从兜里拿出了新的照片。

    眼尖的我发现，前一张相当老旧，后一张貌似是孤儿院的全家福。

    等到应锦终于停止哭泣，温末再次拉起她的手，走出校门，沿着街道，不停地走下去。

    只有这样，哭泣才会成为过去时，这并不是因为风景、行人，而是站起来行走的我们，认识到了自我的存在。

    哭泣在自我之中可能占据不了太久，但自我对哭泣的释放则无穷无尽。

    所以，为了自己好，哭过就够了。

    空中，银白之雪不断飘落，为整座城市披上厚重的冬装，树木被其压折，汽车被其压扁，无穷无尽的空寂充斥世界。

    “谢谢。”

    身后，应锦吐露出了第一句话。

    温末轻轻嗯一声，不打算停下脚步。

    “接下来的故事将会完整的持续到我的死亡，不再需要你亲身参与。”

    咯吱！

    脚下开始踩出了雪凹声，温末心中有其他疑惑，询问道：“在这座校园之前呢？”

    “那一段回忆我也不能直视，做不到给你放映。”

    应锦吐出团团热气，将脖颈的衣领往上提了提。

    “能说说吗？”

    “不能。”

    “但可以和你说说其他的。”，应锦抬起手臂，往脸上擦了擦，最后在双眼前停留，长长呼出一口热气。

    “班主任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或者说差点出事。”

    “校外有个坏人盯了很久，放学的刘忙每次这人都不对劲，所幸告诉了班主任，叫警察抓走。”

    “你口袋里的钱是刘忙偷走的，脸上的伤是高年级打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放给你看，它引得卫盈和班主任在下个年级就走了。”

    温末柔声道：“都过去了。”

    应锦眯上眼，表情为难，说道：“记得的就这么多，确实过去了。”

    温末迈步向前，发觉已经拉不动身后的人。

    周围一片空无，唯有雪白覆盖的突兀隐隐告知城市的存在。

    “应锦，你想活下去吗？”

    可惜，无人能够回应。

    刺骨的寒风刮得温末骨头发抖，宁宁作响，她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才对。

    怪诞象境能够通过力量强行摧毁，也能帮助迷途的人儿寻回自我，就此了结。

    温末感到奇怪，她对于自我的存在无比清晰，清晰得如同正常人，根本不需要温末的帮助。

    是神国的帮助吗？还是命器？

    不，忘了一点，她不是普通人，是修士！

    半步法境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