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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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家(二)

    胡玉璋从归鹤院回到淞耘院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

    沐浴过后解了一身的疲乏,坐到梳妆台前,由丫鬟帮着她擦干头发,然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簪子固定着。

    香橼走进来,手上捧着一叠厚厚的宣纸。

    “这就写好了?”她问。

    香橼笑了笑:“您发了话今晚要,她们哪敢不从。”

    胡玉璋将那一叠写满字的宣纸翻了翻,看到红袖的时,更认真的看了一会。等看到青槿的,则从里面将她的那张抽了出来。

    她看着她的字有些发呆。

    过了一会,她问香橼:“你觉得她的字写得怎么样?”

    香橼看着胡玉手里的那张纸,微微一愣,随即掩嘴轻笑起来:“小姐,您这是要考我吗?青程槿的字在我们院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那字迹流畅,笔锋有力,跟个书法大家似的。”

    胡玉璋听着香橼的夸赞,不禁微微一笑,将那张纸放下:“我不过就是问问你罢了,你这么认真回答做什么。”

    香橼掩嘴笑着:“小姐,您这可是少见的多愁善感呢。青槿的字确实好,不过咱们院子里每个人的字都有各自的特色,您又何苦跟她比呢。”

    胡玉璋叹了口气:“我不是要跟她比,我只是….有些羡慕她。”

    香橼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胡玉璋。胡玉璋看着香橼困惑的眼神,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了。你把这些宣纸都拿去给她们吧,让她们明日再誉抄一遍,若有错漏之处,就让她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她怕自家小姐心中有刺,又劝胡玉璋:“但要论书法,夫人一手簪花小楷高逸清婉,京中谁人不夸,夫人何必在这些枝节末端和一个丫鬟比较,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

    胡玉璋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伸手抽出妆奁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翻开,再问香橼:“你再看这书里的字迹呢?你觉得像不像?”

    香橼刚想说话,直至看到书翻开的那一页下角,标注的“武宁于永徽元年一月一日注”一行小字。

    她是知道自家小姐前几年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本世子爷的读书笔记,小心翼翼的珍惜并珍藏着的。

    那书里的字写得遒劲有力、多力丰筋,与上面青槿的字在风格上有很大不同。

    但认真细想起来,却可能是因为男人力气大,女人力气小,女人学不来男人的字势。无需仔细比较,便能看出两人的字迹仍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笔画的书写习惯、运笔轻重的部位、均喜欢在每行字写完时加一个点等,均是一脉相承。

    “我听闻那个青槿是爷少时将她买回来的,爷亲自教的读书习字,字迹上有几分像世子爷,这不意外。养只小猫小狗养久了还有感情第(2/3)页

    呢,她不过就是多了跟世子爷自小一起相处的情分,但如今夫人与世子爷成了夫妻,日后您们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夫妻相濡以沫的情分自然也不是这种主仆之情可以相比的。”

    胡玉璋垂了垂眼,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在意那自然是假的,她从前虽知道孟季廷宠爱身边一个丫鬟,但毕竟没有眼见为实,体感并不强烈。但知道和亲眼看到了她身上样样带着孟季廷的痕迹,心里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丫鬟的请安声:“爷。”

    胡玉璋忙将那本书合上,轻轻放回妆奁里,将抽屉合上。再转身时,便看到大氅的青色衣摆猎进了屏风,再接着便是男人高大的身体。

    “爷。”胡玉璋站起来,屈膝对他行礼。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是孟季廷一贯清冷的声音。

    胡玉璋的心跳瞬间加速,手中的宣纸也被捏得微微发皱。她没想到孟季廷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更没想到他会进自己的房间。她想要起身迎接,但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只能坐在那里尽量保持镇定。

    孟季延走进房间,看到胡玉璋坐在那里,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

    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中的宣纸:“这是在看我送你的字帖?”

    胡玉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没有,我只是在看看她们写的字。

    孟季廷微微一笑:“哦?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胡玉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觉得青槿的字写得最好,她的字里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我很喜欢。”

    孟季廷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哦?你也这么认为?”

    胡玉璋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她的字有一种流畅自然的感觉,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样。”

    孟季廷笑了笑:“看来你对青槿的评价很高啊。”

    胡玉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孟季延看着她有些害羞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温柔的情绪。他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胡玉璋的手:“其实,青槿的字之所以写得好,是因为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看着她一点一滴的进步。她的字里,其实也有我的影子。

    胡玉璋有些惊讶地看着孟季廷:“真的吗?孟季廷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如果觉得她的字好,那也许只是因为你喜欢我的字迹罢了。

    胡玉璋的脸颊微微发红,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孟季廷的眼睛。孟季廷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荡。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看你的字帖吧。”

    胡玉璋笑着和他解释:“我初来乍到,想认一认院里的人,又怕自己记不住那么多人,便让她们把自己的情况写下来,我想着这样也能记得清楚一些。”说着将手上的那页纸还回到香橼手上,随他一起走到榻上坐下。

    孟季廷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胡玉璋满心想和他多说会儿话,笑着问他道:“我看爷每日都回来得晚,是公务上的事情多吗?”

    “倒也不曾忙什么,今日是和以前军中的同僚聚一起喝了点酒。”

    皇帝从前对孟家逢迎讨好,靠孟家的军权参与夺嫡坐上皇位,等登基之后,孟家的军权又成了他忌讳的源头。初初登基,皇位还没坐热,便马不停蹄的将他这个领军带兵的副都指挥使调回京中,在兵部任个侍郎的文职。

    皇帝如今对他和宋国公府颇多猜忌,严防他插手军权,他也不热衷去朝堂凑那点热闹,除了每日去兵部应个卯,其他时候倒跟个闲人差不多。

    孟季廷显然也并不想和胡玉璋说朝堂上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