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苦恨年年压金线
青木岛。
陈忘的小院里。
徐山的小儿子徐海,正歪靠青元古树下昏睡。
徐海他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身处在一片黑黢黢的浓烟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耳边总有一些含糊不清又有些耳熟的声音在一直不停说着什么。
徐海辨别不出那声音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里凄惨的情绪却让他有些恐惧。
虽然徐海人高马大长相粗狂,但为人却有些胆小。
漆黑的黑烟,凄惨的耳语。
这让徐海实在忍受不住,他捂住耳朵迈起步子在黑烟里盲目地奔跑起来。
在他的脚下,一道道染血的足印凭空出现,随后又被黑烟吞噬。
徐海无论往哪个方向奔跑,都不能走出黑烟。
耳边的莫名呢喃愈发清晰凄厉。
心中的恐惧犹如潮水一般将这个汉子淹没。
呼~
下一刻徐海猛地睁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惊醒了。
伸手一摸脑门,徐海发现自己竟然惊出一头的冷汗。
今天怎么了?
怎么突然魇到了?
徐海晃了晃头,起身拍了拍酸痛的肩膀。
压下心中梦境残留的恐惧,他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照料青元古树。
徐海,为人十分憨直。
有人说他是憨厚老实,而徐山则是总说他这个儿子蠢笨一根筋。
此时的徐海还不知道他爹徐山已经遇害。
因为徐海在青木岛,正在悉心照料陈忘的青元古树。
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
徐海就拿着一个蒲团坐在树荫下,时刻观察着青元古树的状态。
其实陈忘有交代过他,不用事无巨细地照顾古树。
但是徐海始终认为,这是他第一次挣到灵石的任务,必须稳稳当当,才能对得起陈忘的灵石。
所有他必须当心仔细。
甚至徐海还给自己制定了行程。
七天在青木岛,七天在金竹岛。
“叔公,叔公,天赐又哭了,好像是饿了?”
一个灵动的少女跑过来拉住徐海的胳膊摇晃起来开口求助。
徐天赐,是徐家目前的宝贝。
虽然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之中,但是其是徐家第三位具有灵根的同族。
之前徐山还为这个重孙儿办了百天宴。
徐海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照料这个孩子。
于是他每次来青木岛的时候,都会带着这个婴孩,还有两个自家的凡人后辈前来帮忙照看。
“是...是吗?那叔公...这..这..就过去。”
徐海说话虽然断断续续有些口吃,但是做事干净利落。
他站起身来,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里面盛有灵米磨制夹杂灵丹粉末的细腻米糊。
他一般会施法喂给孩子这个作为食物。
迈步走进一间木屋里,一个清秀少年正在蹑手蹑脚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见到徐海之后如同见到救星一般。
“叔公你可来了,天赐弟弟一直哭个不停!”
少年将手中抱着的孩子递给徐海,徐海一手接过,一手抚住孩子额头,施法探测起来。
“天赐...天赐确实是饿了。”
徐海打开玉瓶,施法喂了起来。
一旁少年少女看着玉瓶内传来的淡淡香气,忍不住吞咽口水。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却是无福享用。
喂完襁褓中的孩子后,徐海小心翼翼递给清秀少年。
同时,徐海在怀中又是摸出两个灵果。
“你们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一个。”
徐海分给少年少女,大手一挥,觉得自己也颇有他爹徐山的几分豪迈。
然而实际上呢,这灵果是他之前舍不得吃,一直留下的。
走出小院,徐海再一次坐在青元古树面前。
他虽然恪尽职守,但也不是时刻心思放在古树上。
他偶尔走神也会想些其他的。
比如现在他就在想,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的孙辈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其实徐海年纪和陈忘相若,只是修为低微一些罢了。
陈忘曾想不让徐海一直叫他敬称,但是被徐海拒绝了。
当时徐海是这样说的:
“您和我爹交情莫逆,我若是不尊敬您,岂不是不尊敬我爹?”
陈忘想了想,最后便在没有提及此事。
木屋内,此时少年已经三口两口将灵果囫囵吞下,果香四溢,在屋中传播。
而少女咽了咽口水之后,却没有当即吃下,而是想了想后,收了起来。
院外,此时徐海怀中一枚金竹做的令旗微微发热。
“嗯?有...有人拜访金竹岛?”
徐海这令旗是金竹岛的,往往有人施展出特有的法诀才能触发,让令旗发热。
而知道法诀的一般都是徐山相熟的友人。
“看来爹又...又不知道哪玩去了。”
徐海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决定先回金竹岛一趟。
他略微嘱咐少年少女二人。
而后便飞回金竹岛。
金竹岛距离青木岛不远,但是徐海他修为有限,所以也飞了一阵。
而当徐海到达金竹岛的时候。
果然,一位他认识的,他爹徐山的老友在岛外虚空站立。
老人显然等待了一阵子。
“郝叔?您...您怎么来了?”
徐海上前行礼。
“贤侄免礼,贤侄免礼。”
老人将徐海扶起,然后指着金竹岛的护岛大阵含笑说道:
“你爹啊,老糊涂了!明明叫我来岛上吃酒,但是却忽然想起来没买酒,你说你爹是不是记性太差了。”
老人哈哈大笑,一边说着老友的坏话,还一边拍徐海的肩膀。
“你爹啊,现在去七星群岛买酒呢,让我先来岛上等他一两日,你快快打开大阵,让我进去吧。”
徐海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将大阵开启。
这让一直盯着徐海后背的老人目光一阵闪烁。
老人暗暗叹了口气。
催动法诀,打开大阵之后。
徐海伸手请老人进岛。
二人飞在金竹岛的上空。
“贤侄,你且该去哪里去哪里吧,老夫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徐老头便是。”
老人神色慈祥,抚须含笑。
“这如何使...使得,哪有让前辈独自苦..苦等的道理?”
徐海是知道轻重的,所有他决定先陪老人待上几日,招待老人。
只是之后,要在青木岛多待上几天补上空缺。
徐海此时心中还惦记着青木岛的差事。
“你这小子,我说自己等,就是自己等,你莫不是怕老头子我偷你家东西不成?”
老人吹胡子瞪眼,似真发火也似玩笑。
总之徐海看不出。
这憨厚的汉子连忙摆手,他嘴笨只能一直重复。
“不是不是。不会信不过郝叔...”等等之类的话。
然而无论老人怎么劝慰,徐海还是不答应将老人独自留在岛上苦等。
“你啊你啊,真是死脑筋,让那些你的族人随便找几个陪我不就是了?”
这边老人还是不死心想要劝走徐海,然而徐海还是固执摇头。
因为徐海记得徐山曾经的一次嘱咐。
若是有他的好友前来,而他又不在,徐海千万不得怠慢,需亲自接待。
因为那个时候岛上只有他徐海还是修士。
看着如此执拗的徐海,老人终于失去耐心。
“唉,贤侄,这金竹岛我来过很多次,只是这一次却是最不想来的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人面色微冷,语气悠悠,意味深长。
然而徐海却过于憨直,根本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是憨憨回道:
“晚...晚辈不知。”
“不知道好啊!你去帮我倒一杯茶吧。”
老人背过双手,眼中满是杀机,看着徐海忙忙碌碌替他沏茶的背影,他略微遗憾的摇了摇头。
“让你走,你不走,不要怪你郝叔啊。”
说完老人宽袖之中飞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尖刺法器,携着幽蓝玄光向徐海背后心口的位置斩去。
扑通一声,徐海宽厚的身体跌落在地上,这位憨直的汉子手中无力,茶盏跌落在地上。
徐海死了。
这位憨直的汉子瞪大了双眼,不解疑惑的神色定格在脸上。
他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那道玄光尖刺泯灭了生机。
随后老人张开嘴,吐出一股炙热真火焚烧了徐海的尸体。
看着火焰下的仅剩的灰烬,老人摇了摇头。
“徐山道兄,我真的不想杀死你这儿子,但是你百年的基业太诱人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对不住了。”
老人说完,便开始在金竹岛上搜刮起来。
不过或许是仅存的一点愧疚和良知,又或许是想减少痕迹。
老人没有屠杀岛上的凡人,甚至在翻找的时候隐匿自身。
所有岛上的凡人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金竹岛百年的积蓄被老人统统盗去。
徐家基业转瞬成空,徐山百年积累,为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