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海,我和朱厚照的正德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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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妻子

    李天昊和杨瀚景默默站在人群外围,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李东阳称病致仕,杨廷和接任内阁首辅,都是载于史书的事实。

    但那是在正德七年,而现在是正德五年。

    这个时空的故事走向,确确实实改变了,因为他们的到来。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因为他们耳熟能详的那些史料,现在可靠程度难说了。

    既然未来已无法预知,就好好把握现在吧。

    李天昊瞅个空子凑到朱厚照身边,低声道:“陛下,臣想告假半日。”

    朱厚照闻言微微一笑:“去吧,朕等你求亲成功的好消息。”

    李天昊深施一礼转身就走,却被朱厚照叫住:“等等,带上这个。”

    李天昊定睛一看,朱厚照手中托着一只三尾偏凤银钗,造型精美,做工考究,坠有三颗祖母绿吊饰,一眼可知是出自宫廷巧匠之手的珍品。

    “陛下,这是...”

    “朕送你的聘礼呀。怎么,难道你想空着手去跟人家姑娘提亲不成?”

    “这凤钗太贵重了,臣不敢要!”

    “少废话,拿着!你是朕身边的人,哪能连件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你不要面子,朕还要面子呢!”

    华灯初上的莳花馆像往日一样宾客盈门,雪里梅独坐房中绣花,不时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门被轻轻敲响,雪里梅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去:“一仙,你进来呀,敲门做什么?”

    门外没有动静。

    雪里梅大奇,心道一仙在跟我耍什么花样?恶作剧之心忽起,轻轻放下刺绣,蹑手蹑脚溜到门边,屏住呼吸握住门闩猛力一拉,准备吓门外的唐一仙一跳。

    门开了,门外的人确实被吓了一跳,可门内的雪里梅惊吓程度丝毫不逊于他:她做梦都没想到敲门的竟是李天昊。

    “李、李公子,怎么是你?”

    李天昊满面春风:“雪姑娘,在下可以进来吗?”

    “哦...哦,当然,公子请进。”

    走进这间不大但布置非常雅致的闺房,李天昊四下观看,暗暗点头:挂着藕荷色布帘的槐木透雕二龙戏珠架子床、黄花梨小龟足贵妃塌、松木三屏风妆奁前摆放着一只绣墩、妆奁上的漆木妆匣半开着盒盖,显然主人刚刚粗略梳妆过。

    墙边立着一只半人高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白菊花,阵阵清香飘散在房间里,令人心神愉悦。

    这是一个有生活情趣、有文化品位的明代女孩闺房,想来沦落莳花馆之前,她在家里的闺房布置也大致如此吧。

    所差者,只是墙上还该挂几幅名人字画。

    也不是没有,但这幅字似乎有些特别,李天昊饶有兴趣的走近观看,雪里梅见状并未阻止,只是脸上微露羞赧之色。

    “冷雨拍窗日,秋草芳菲时;惊醒春梦青衫湿,却是语话迟。”

    字迹隽秀,如浮云流水,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再看下面的落款,答案豁然眼前:戊辰年十月初十雪里梅书。

    “此令是姑娘所作?”

    李天昊转身问道,雪里梅红着脸摆摆手:“信笔涂鸦,公子见笑了。”

    李天昊随即又发现了什么:“戊辰年...不是正德三年吗?”

    雪里梅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那时父亲尚未获罪,恰逢我十六岁生日,一时兴起,随手写了这曲小令。后来家被抄了,我带出的除了一些随身衣物,就只有它。”

    “雪里梅这个名字是姑娘闺中作文时落款之用?”

    “正是,进了莳花馆之后本名已不能再用,我便以此为名,也好时时想起当年在家父亲教我读书的时光。”

    “但不知姑娘原本芳名为何?”

    雪里梅凄然摇头:“沦入风尘之人,何有面目再提父母所赐之名?自今而后,世上就只有雪里梅了。”

    李天昊笑得很无厘头:“今日姑娘却偏偏非将本来姓名告知在下不可。”

    雪里梅有些生气,这人追着一个并不相熟的女孩问人家的本名,着实无礼之极,哪怕此地是青楼,此举也甚为莫名其妙,不由得俏脸罩上了一层寒霜。

    “你我素昧平生,公子不觉得唐突吗?”

    “姑娘此言差矣,你我确实只见过一次面,然而素昧平生四字却是大错特错。在下实言相告:我父名讳上明下辉,姑娘可有印象吗?”

    自小许配的亲事,雪里梅怎么会忘?她大张着嘴看着李天昊,傻了。

    “倘若姑娘不信,在下这里有镇抚司配发腰牌和官牒为证,你尽可以看看我是不是李天昊。”

    “不、不必了,我相信公子的身份。”

    “既如此,姑娘可以告知芳名了吗?”

    “小女子本名苏雪雁,乳名雪儿。”

    “这就对了,你是我已聘未娶之妻,天昊今日前来,便是向姑娘提亲的。”

    说完,李天昊从怀中掏出了朱厚照赠送的那支三尾偏凤银钗:“小小聘礼聊表敬意,姑娘收下此物,天昊便准备去择定吉日了。”

    他满怀诚意托着凤钗等了很久很久,却很久很久没有得到雪里梅的答复。

    “姑娘莫非觉得在下形貌丑陋,不愿下嫁?”

    “不是不是。”

    回过神来的雪里梅头摇的像拨浪鼓:“公子伟岸英武,仪表堂堂,相貌无可挑剔。”

    “那就是聘礼太过寒酸,诚意不足?”

    “更不是,这凤钗一见可知是难得的宝物,必然价值不菲。”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姑娘到底因何不答应在下的求亲?须知你我的亲事乃令尊和家父生前所定,姑娘如果违背,岂非不孝?”

    雪里梅面露痛苦之色:“正因公子年轻有为,前途无量,雪里梅才不能误你。”

    “这话怎么说?”

    “公子难道不知我是教坊司在册的贱籍?”

    “这个我自然知道。”

    “公子又是否知道,身在贱籍之人所生子子孙孙,世代皆为贱籍?”

    “知道。”

    “我因何不答允,公子还不明白吗?”

    “姑娘这样一说,足见心地善良,李天昊更是非你不娶!”

    “公子不要意气用事...”

    “我不是意气用事,贱籍之事自有人为你周旋,你只管放心做我李天昊的妻子。”

    雪里梅苦笑着摇头:“脱去贱籍难比登天,除非是当今天子...”

    她猛地被自己这句话吓到了,捂着嘴惊恐的看着李天昊,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锦衣卫?”

    “正是。”

    “你贴身保护朱公子?”

    “是。”

    “那么他的身份?”

    雪里梅惊得杏眼圆睁,李天昊注视着她,轻轻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

    两行热泪涌出雪里梅眼眶,她浑身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颓然靠在大床床架上,只觉得一阵阵晕眩。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李天昊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手心凉凉的触感传来,低头一看,是那只银钗。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那个做梦都不敢和自己联系起来的词,静静浮现在脑海。

    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