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潮之主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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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星

    勘查地形是件繁琐艰难的事情,要把一方道路跟山川风貌记载下来,至少需要十余年的工夫,光是收集前人笔记和地图就耗光作者心力,此书编纂成册的时间是在灾变之后,信标重启之前。

    那个时代百废待兴,书籍更是散落各处,搜集笔记和地图的过程绝对算不上轻松,一一比对前人遗稿,有矛盾处还要深入荒地实地勘查,查漏补缺,访谈过去逃迁避难人士,这才堪堪完整了一份今州地貌。异乡人也不得不佩服笔者花费的耐心和心力。

    然后道标的重启便让这份山记作用微乎其微,不少人烟罕至的凶险处更是直接被登记在终端,调取查阅更加轻松。

    意义不大。异乡人很难想象作者在得知这个信息内心有多崩溃,年华逝去,身陷险地,钱财两空,最后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多方便啊,你突然发现了本性。如果你一开始就关心的话,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异乡人本以为这句气话会是过往云烟,却萦绕心头迟迟不肯散去。

    罢了,说到底在下无法将你们视作刍狗,既然你们想玩,那便玩的痛快。

    树叶,今州令尹交付给异乡人的信物,白芷分析是由于两种频率对冲导致看上去平平无奇,而今州山记记载这种树叶的地方便是中曲台地,祈池村。

    这便是异乡人出城的目标。

    中曲台地,祈池村,夜。

    空气中弥漫着痛苦、憎恨的共鸣情绪,无时不刻都在拨动他的心弦,异乡人不需要秧秧气动的感知能力也能感受到这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昔日祈池村,孩童拿着树枝快乐地奔跑,远处是喊着孩子回家吃饭的关切,日落西山,男人提着农具回家歇息,与几位好友谈笑风生,眉飞色舞。

    他睁开眼睛,山记描述的祥和不复存在,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巨大的十字伤痕。

    又是无音区。

    “.......救救......哥哥。”面对的这具奇怪残象重负不断的呓语,异乡人无喜无悲,残象本就是频率被打乱又重新组合的结果,这份呓语便是生者死前的执念了。

    异乡人挥手打散了惨象,待着原地一段时候后,抬头喃喃道:“太弱小了,连留下残响都做不到吗?”,他像一具石像,站在原地,直到天空乌云密布,雨水滴落在他坚毅的脸庞。

    “你在悲伤吗?为了一个残象?”一位身穿红白紧身衣的强人踏雨而来。

    细雨中,异乡人保持抬头看天的姿势,没有回眸望去,问道:“你是谁?”

    “我是伤痕,世界的伤痕,残星会的伤痕。”

    “岁主?”

    伤痕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个名字,一股肃杀的氛围自异乡人身上袭去。

    伤痕手持扑克牌,如临大敌,然后异乡人始终没有动,收回扑克牌悻然道:“很好,不似你苏醒时的弱不禁风,不然这会让我怀疑传闻的真实性。”

    “够了,说清你的来历,你的客套话令我作呕。”

    “我要告诉你真相,因为我们是真诚地视你作为朋友,对你即将面对的一切感到抱歉。”

    谢谢。

    突如起来的道谢令伤痕措不及防,这种时候说谢谢,很可笑,但足够真诚。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我期待你的选择......唔......你对这个村子有什么看法。”

    “无论去哪,说何种语言,写什么样的字。人终究是人,是人就一定会饥渴,就一定会吞噬他者。然后这份饥渴并不是随着数量的多少质量的优劣而改变,只因这份饥渴是来自于生命。”

    伤痕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你让我无话可说了。那您的选择是残星会吗?”

    “来,打一架,既然你察觉到说服我是无用的,那就打赢我。打赢了我就加入残星会。”异乡人伸出手勾了勾,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哈哈哈,有意思。那便来吧,这可不算即兴发挥”

    伤痕蓄势待发,异乡人稳如泰山。秋雨寂冷,无形肃杀,在二人之间蔓延。

    伤痕大喝一声,扑克牌极速飞向异乡人,异乡人滑步闪避,仍旧闭眼。伤痕见势脚一踏,溅起地上水花,空中留下残影,杀向异乡人。

    异乡人闪转腾挪,避开伤痕接连发出的扑克牌,二人距离不断拉近。

    无数扑克似飞舞的蝴蝶,遍布异乡人周身,这是伤痕近身后使出的杀招,退无可避,封锁生机。

    异乡人身形微顿,眼眸缓缓睁开,像一块千年寒冰,内里有一团火焰静默燃烧,霎那间,压倒性的力量,海潮般的气场,席卷天地。

    伤痕吃力地抬起头,像臣民意图窥见一二分帝王的风采。很可惜异乡人双眸没有聚焦,不知道伤痕作出的努力,他眼里没有蝼蚁一样的东西。

    当你掌握了能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就再也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扑克牌失去牵引无法引爆,灼目的金眸深深印在伤痕的脑海里,伤痕丧失意识前听到武我道几个字样。

    异乡人掐着昏厥的伤痕的脖子,望向某处阴影,说道:“只是这样你们胜不了我。”

    一直在阴影中窥探的红衣女子显出真容,说道:“至少伤痕知道分寸。”

    异乡人听过笑了笑,单手发力将伤痕扔给红衣女子,说道:“下次可不许让我失望。”

    拖着昏厥的伤痕,红衣女子再次没入阴影。

    终端不合时宜响起,秧秧心急如焚的影像映入眼帘,“漂泊者你现在哪,我去找你。听炽霞说,早上吃过饭后没有见到你。三日之期快到了,也许晚间令尹会遣人召漂泊者会谈。”

    “放心吧,我很安全。今天结识了三个,不,两个朋友。”异乡人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朝某处看去,“我现在就回去,若我赶不回去,劳烦秧秧将会谈内容转达给我。”

    “我会的。”

    异乡人笑出声来,没有用传送信标,而是慢悠悠逛回今州城,期间还在茶馆待了会,最后才回边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