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是怕,血脉压制罢了
是夜,贾琏回到屋中,也是触塔即睡。直到隔日,院中飞鸟鸣叫,贾琏一早醒神,见着自己正坐在桌前呢。
阳光从小窗冲进来,挺起矛来刺贾琏的眼睛。
见着光亮,贾琏已经大抵猜到时辰了:
“看来在贾府和读硕也差不多,一觉醒来,大抵又是早八……”
贾琏自言自语着,正想生个懒腰,目光忽得落到了桌案的镜子上,不由地一拍大腿:
“坏了,有黑眼圈可怎么办呢!兴儿!”
贾琏走到门外,赶忙大喊着兴儿,想着来给自己取一些粉硝之类的东西来。
誰料想,还没等兴儿回话,远远地就被一个粗烈的声音打断:
“混账东西!没点规矩!大清早的叫喊什么!”
贾琏猛得惊住了,竟在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心念电转:“我这都成了琏二爷了,还能被人这么吆喝,莫非……”
贾琏方走过几步,远远地见着来者,心头一惊,锐气已是减了八分了,身子不住地向后猛得一摇晃,险些跌倒在地上。
“我才去了这么些时日,越发得没有规矩!我平日里也是这么教你大呼小叫的吗!”
来者长须狼目,身上穿着黑金色宽袍子,宽大嘴眼,模样看似端正,细细一看,竟像极了一只披着冷色大衣的野狼!
不是旁人,正是贾琏的生父贾赦。
“我的天,这就是血脉压制吗。”贾琏不禁感慨,虽然自己没有挨贾赦打的记忆,但此时这具身体已经呆住,不知何往了。
贾琏想要装作没看到,想是自己也没犯什么事,从一面溜过去,路过时却被贾赦一把拉住。
“回来!走什么!”
贾赦望着贾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可是淫昏了眼,看不见人吗,探花郎在这!还不快快行礼!”
贾赦说时,身后一青一红两人转出,青衣者唤作孙璇的,年龄与贾琏相差不多,嘴一直咧着,看着迟钝些;穿着红衣的孙珩年纪稍大,神情严肃,正是探花郎。
“见过探花……大人……”
“你也该好好考究研习,看看你,尖嘴猴腮,做这这不行,做那那不行。哼!我去的这几日,这《易经》研究得几何了,怎么在这逛起来了?还想躲着我,莫不是心虚!看来前些日打你打得还不够!要不是那日老太太拉着,我非把你打折才罢休!”
贾赦说着,愤然,两排牙齿切着,目光紧紧瞪住贾琏。
“不妙啊……这样子真是和我爸如出一辙……”贾琏在心中暗想,“我哪里念过《易经》啊,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看着沉默的贾琏,摇头不语。
身后穿着青衣,身量较小的孙璇轻佻一笑,说话一迟一扬的:“世兄如此才情,闻名遐迩,怎会不知,想是谦虚一二,不与我等谈论。”
贾琏看着那人,倒也没话应付。
“哼,”贾赦冷笑一声:“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你看人家孙珩刚中了探花,孙璇过了试,一个个都那么抬举你,真不知道老太太见你哪点好!给你说了门亲事,明儿晚上要开家宴,穿得体面些!别丢你老子的脸!”
“是……”
贾琏应着,声色低沉,这时虽然嘴上称是,心中却已经开始梳理起贾赦的族谱来,要不是想着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否则真想好好问候一下贾赦的亲友。
孙璇倒做得像是个好气性,一面堆笑,一面安慰着贾赦,眼光时不时瞟向贾琏。
孙璇和孙珩两人,却是兄弟关系。在红楼梦中是没有确切记载的,不过其亲眷谱系中的人,年代久远,难以考究,有一名叫孙绍祖的,大抵是孙家远房亲属侄孙一类人物,三人同出一门,后来对贾家影响深远,竟也是和贾赦一派扯上了关系。不过如今孙绍祖尚未发迹,暂不详谈。
孙家如今出了一位尚书,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孙璇与孙珩走路步伐身位,甚至敢走在贾琏之前。
“哼,绿茶!”
贾琏心中暗骂,但这下终究是拗不过亲爹,只得跟着贾赦出去,到了院子外头,一路上小厮们见到贾赦,都避之不及,一个个躬着身子,嘴里发出低得可怜的声音:“老爷好……”
转角处兴儿也笑着跑过来,却被贾赦劈手扯住衣衫:“你也是个不学好的,整日里带着你家公子只顾着逛,哼!回来就给你二十板子!”
贾赦说着,又一把将兴儿推开,兴儿的身材算不上柔弱,但大概是怕了,一下便被贾赦推出去好远,跌倒在地上。
贾琏等贾赦走过,回头扶住兴儿,悄声道:“老爷干什么去了,怎得这么大火气?”
“孙大人升了官,孙珩公子得了探花,你说老爷怎么不生气?”
“那关我什么事!”
“人家好了,可不就关二爷的事了……”
贾琏倒不是理解,只能说是习惯,此时不禁有些怨:“看来这些个事情和观念,原来也是世代流传!”
“对了,二爷,您找我是做什么?”
“不过什么,都是不打紧的事情。”贾琏了然应道,望着前面贾赦远去的身影:“等我娶了亲,总有一天,肯定让贾赦也瞧瞧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