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剑也未尝不利
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贾赦更是面色惨白,失足跌在地上,使劲想要站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怒气。
贾琏提着一把三尺宝剑,剑身湛清而明澈,面上带着点儿淤青痕迹,眼神之中,七分杀意加上三分怨气,红霞照着当头,整个人显出别样的神采,从眉目到宝剑都散着红光里,这下阔步走来,别说是贾赦,连观战的众人都得被逼退两步。
贾赦踉跄着从地上爬起,这下只好拿出自家最后的救命符来,指着贾琏骂道:“畜生!你想要弑父不成!”
贾琏切齿咬牙,长剑一横直指贾赦脖颈:“我母亲生我,我都尚未谋得面颜,你多少次再娶,我且不与你另算!三番五次作贱,你活该!”
“这二爷,不会真是想要拼命吧……”
周围人议论纷纷,几个贾赦的小厮和门下之客见着不妙来,想上来劝,又畏着剑锋,这老爷砍不砍不知道,但看这样子,他们几个没脸面的上去,那肯定是去送人头。
贾赦见着父子这套都不管用,此时有点发软,那双腿颤抖着,眼看就要跪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凄切的呼喊:
“父子两个,这又是作什么!我只当今儿宝玉回来,平静了一天,怎么闹出这种事情来……”
循声望去,香阁远处,贾母簇拥着一大帮小厮丫鬟儿,宝玉也站在边上,一行人浩浩汤汤就来了。
场面突然静下,没有一点儿声音,本来围观的众人见贾母走了上去,也跟着迎上来劝。
贾琏定了定心神,把剑抛了在旁,缓缓走向贾母,向贾母拜道:“老太太,琏儿不孝,这番吃了酒,惊着您的驾了。”
贾母眉头锁着,拉住贾琏的手来:“我知道你爹的性子,平日里也见他如此,只是当儿子的这用剑来指着父亲,让人说出去岂不是笑话,子承父言,自古以来的道理……”
贾母说着,一面招呼小厮们赶紧把剑给捡走。宝玉在旁看着,只是偷偷在笑。
贾赦从地上站起,酒气差不多也醒了大半,身旁丫鬟小厮们给拍着身上的土,瞅着兴儿已经抱去了宝剑,本来想着再和贾琏理论,这下老太太来了,怒气冲冲地道:“老太太,你见这个不像话的东西!儿子打起老子来!真是白养了你了!”
贾母眉头一皱,立起拐杖来在地上一敲:“我今儿是见了琏儿吓你,是他不对;你难道就对了吗?昨儿才娶的姨娘,今儿发着酒疯,越发胡闹了,琏儿再怎么样,还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好着,你该觉得面上有光才对!别整日里头昏熏熏大着怨气的。”
这话说得在理,毕竟是自己独子,走出去,还算上了贾家的面子在。
贾赦见着贾母,不敢太说什么,声音稍低了许:“只是老太太平日也太纵了琏儿,越发没个规矩,对我都不尊敬了……按照规矩,他该到府外反省一月!”
贾母指着贾赦道:“你还说尊敬呢,早日你怎么对着你父亲,可要我说吗!你看琏儿这样子,对我难道不尊敬?你是父亲父亲,少整日里倒腾起自己儿子来,什么样子!琏儿有些过激的,明儿再放你几百两银子去,少为难自己底下的人!”
听着银子,贾赦变转了面色,这下嘴里连连称着是,诺诺地像只被驯服的野马;贾母说完了贾赦,对一旁劝说的邢夫人道:“你也该调剂着些,倒是三从四德,也太贤惠的过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你老爷性儿闹。”
邢夫人涨的满脸通红,回道:“我劝过几次,也没见着人依,就……”
贾母厉声道:“那便罢了?难道他叫你杀人,你就杀人不是?”
贾母说完,场上终于静了,周遭已是围了一大圈的人来,赖嬷嬷本来在后头跟着老太太,这下对着众小厮丫鬟们喊道:
“散了吧,都散了吧……”
下人们一哄而散,只有贾母、贾琏、贾赦几个在了。
贾琏醒了好许,向贾母作揖道:“老太太,琏儿自知做的不对,是该去反省反省……”
贾赦瞥了眼,冷哼一声。
贾母看着贾琏,沉了好许,方道:“那好,你住到祠堂去两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当是向你的老子赔罪了,等这事消了,一家人自然又和睦。鸳鸯!”
鸳鸯从后面欠身迎来,面颊清秀,略微泛着点红光在脸上,贾赦这番只看了一眼,那双原本昏沉沉的眼睛睁得大了好许。
贾母指着贾琏,道:“今晚让鸳鸯给你送些茶饭,你且在祠堂里头静静悔过就好了,没什么打紧的事情!”
贾琏本来以为不妙,这下听见鸳鸯在旁作陪,随着时间变迁,鸳鸯如今越来越是贾母偏爱的丫鬟,这番计划,贾母只怕依旧是偏向于他的,如此,心下也着了三分底来。
贾赦听了,也上来道:“母亲,儿子自知有错,这反省一事……”
贾母眼神一落,顿时压住贾赦的话来:“那你也去!但是别带上你的姨娘老婆去!”
贾赦忙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贾母当即拍道:“你待在府里便罢,有这么个机灵儿子,管家管得多妥帖!叫他到祠堂里头去几日,你便知道他好了!”
贾母说完,那拐杖在地面上一敲,像是法院里定音的法槌:
“琏儿,从今晚你便去罢。”
“是!老太太责罚,琏儿一定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