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风云涌动急，暗中潜伏利与机。

    豪族聚首谋天下，金印争夺胜负知。

    酒酣耳热情难隐，言辞推敲思意深。

    从龙之功今朝定，刀光剑影影中寻。

    人一多心就容易散，队伍就不好带。之前沈大亮请来的十七家豪族，只有三家算的上是真豪族。其他的十四家有些是这三家的附庸；有些是附庸的附庸；有些干脆就是小地主。附庸也好，附庸的附庸也好，不入流的小地主也好，谁还没有一颗上进的心呢？

    郑无忌的提议非常诱人。刺史府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

    对于附庸而言，主家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对于附庸的附庸而言，附庸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对于不入流的小地主而言，那些大地主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然而没有谁是在干等着的。当张来的滑轮组龙门吊在王府的工地上竖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政介兄，政介兄，留步啊，请留步。”钱家在刺史府门口拦住了沈大亮。

    “文澜兄？你怎么来了？”沈大亮也很奇怪为啥钱文博这个老小子肯亲自来了？沈大亮年轻时在白鹿书院求学五载，和钱文博曾是同窗。

    “政介兄啊，这不是投标期最后一日吗，我特来送标书的。”

    “文澜兄啊，这等小事，差人送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啊”沈大亮接过装标书的木盒，递给一边的书办，“正好，景行也来了，在玉京阁摆了宴。你我一同去，吃穷这个老小子。”

    沈大亮说的景行就是蜀州韩家的家主韩墨川，字景行的。蜀州距离凉州比起并州来是远一些的。韩墨川之前对于刺史府发来的章程感觉很奇怪。每年蜀州刺史府发到他韩家的公函也不算少，要钱的，要粮的，征发徭役的，反正都是要从他韩家咬一口的。这次居然收到了凉州刺史府的公函，而且还有利可图，真是咄咄怪事。随着金印的消息传回来，韩墨川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几天前就悄悄潜入凉州府城的韩家别院住下了。张来带着轮子来到凉州城的时候，韩墨川就包下了玉京阁，宴请沈大亮。

    韩墨川算是沈大亮的小师弟。沈大亮、钱文博、韩墨川都是梅砚诗社的成员，私交甚密。所以在玉京阁看到钱文博并没有引起韩墨川多大的惊讶。

    玉京阁内仙乐飘飘，仙子们翩翩起舞。酒过三巡，又叙了旧情，沈大亮借着酒劲儿还做了两首诗。

    趁着残羹撤下，换上新菜的档口，韩墨川终于问出了正题。

    “政介兄，听说王府工地已经开工，不知是哪家得了标啊？”

    “没有，没有！西平王嘛，小孩子，耐不住性子，派人来几次催促。老夫也是没办法，就召集了流民先挖地基。没谁得了标，二位贤弟莫要乱猜。”沈大亮打着酒嗝回答道。

    韩墨川看看钱文博，又继续问道：“小弟看到工地内竖起一个高高的物事，却不知为何物，还请我兄赐教。”

    问到这儿，沈大亮就不困了。只见他往前探探身子，压低声音道：“据说此物名为龙门吊，顶上安装的是滑轮组。只需数人便可拉起千斤。若用牛马，拉的更多。可惜啊，可惜西平王小二无知，放着成群的骆驼不用偏要用人，苦了我凉州百姓了啊！”

    “敢问我兄，这龙门吊可有图样？”钱文博问道。

    “有的，有的。西平王府的太监张来带着图样来的，只是没用。”沈大亮讪讪道。

    “我兄此话怎讲？”

    “那张来说这图就是勉强用一下，并不完整。等有时日了再造个更好的。”

    有没有更好的韩钱并不肯定。相反的，二人判断是张来在唬沈大亮，以防止图样外传。

    “沈兄啊”，韩墨川斟了一杯酒给沈大亮，“我和钱兄对这龙门吊颇感兴趣，不知我兄能否周旋一二，让我二人看看这图样？”

    “这有何难？二位贤弟若中了标，无论哪个标段，为兄必然亲自带二位贤弟去现场观看这龙门吊，岂不是比图样要好？”

    “有一事还得请吾兄解惑。”钱文博继续问道。

    “讲来讲来”沈大亮拿着一只猪蹄啃。

    “吾兄啊，听说此次得标者可得金银一枚？”

    “非也非也，不是得标即可得金银，是得标之后还要完工，完工之后还要通过验收才可得金银。哦，验收标准在之前给你们的章程里写的很清楚，你们也看了吧？”沈大亮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接着说：“不要胡猜乱想。这个章程是上报过朝廷，有户部、工部、内事府、少府监一齐用过印的，皇上都点头了你们怕个什？”

    沈大亮又拿起一只猪蹄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韩家，钱家各有子弟出自二位殿下门下吧？有了这方金银，可谓如虎添翼啊！”

    韩钱所来正是此意。

    既然话已点题那么这宴席也就该散了。韩钱两家家主纷纷献上礼单。沈大亮照单全收，还搂着身边的舞姬径自离去了。

    “贤弟以为如何？”钱文博问道。

    “哎！兄长啊，这金印你我是非取不可啊！若你我不取而让他人取去，只怕你我两家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啊！”

    钱文博脸上也露出无难之色，缓缓叹道：“如此刁毒的计策也不知出于何人！”

    “莫非是许恒二位先生？”

    “贤弟莫要胡说，二位先生德行高远，岂会出此毒计？”

    “王允，定是此廖！”韩墨川激动得险些喊出来。钱文博连忙按住韩墨川，又起身打开房门左右张望一番。返回座位后，钱文博说道：“贤弟还需低声啊！想来贤弟所猜不错，应该就是此廖。那么你我若想夺得此印，只怕要在这个阉人身上着力了。”

    沈大亮所说的“二位殿下”是指目前立储风头最劲的二皇子和六皇子。这二人笼络人心的招数也不过是争做散财童子。那么哪儿来的钱呢？无非是对朝廷贪污挪用，对百姓敲骨吸髓。而这个金印更是打开少府监金库的敲门砖。如果这块“砖”落在别人手机，自家儿郎岂不是在二位殿下那里少了分量？如能握在自家手中，成为二位殿下的财源，将来无论是谁君临天下，他们韩钱两家都会有从龙之功。此事他们想得到，其他几家又不是傻子，安能想不到？此次争夺只怕是要杀得刀光剑影，狼奔豕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