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让常茂去大本堂当了伴读，明显是觉着他暂时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大本堂一天的课业结束后也没再把他继续留在东宫，竟然大方的主动放他回了家。

    蓝氏在常遇春出征走了后还又进了宫一趟。

    尽管从马皇后口中得知了朱元璋只是留常茂给朱标做了伴读的消息，但却仍然不放心。

    从宫里回来，便一直等在家门口了。

    天快擦黑时，常茂才终姗姗回来。

    “茂子。”

    刚一看到常茂的身影，蓝氏随即便迎了上去。

    “娘！”

    蓝氏拉着常茂四下打量着，深怕两日不见他吃了苦。

    “娘别担心，儿子没事。”

    “上位待儿子好的很，也就是今天上了一天课有些累，昨天吃了睡睡了吃，别提多悠闲了。”

    朱元璋把常茂叫进宫所谓何意，那是显而易见明摆在那儿的。

    什么悠闲，分明是软禁。

    蓝氏脾气暴躁性格彪悍，却也还是知晓分寸的。

    别管朱元璋现在安排常茂做这伴读的意思又是什么，他们都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听旨办事乖乖领命了。

    “走，回家！”

    蓝氏拉着常茂进门。

    “大本堂枯燥吧？”

    常茂以前可不是个能坐的住的主儿，今天被困在大本堂一整天动弹不得，这恐怕比杀了他都难受。

    “没有。”

    “宋先生很喜欢儿子，还让儿子有什么疑问尽管去请教呢。”

    这样的回答显然和常茂之前的人设不符，蓝氏也只当常茂是为了宽慰她了。

    “你暂且忍耐几天。”

    “等你爹再有了战功，就和上位去说这事。”

    “不管是去军中还是做别的，你喜欢什么就干什么。”

    他在蓝氏心中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了，再怎么解释也很难让蓝氏相信了。

    常茂也只能顺着了蓝氏，道：“谢谢娘！”

    走过前院进了后厅，常升常森兄弟便跑了出来。

    “大哥回来了！”

    毕竟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看到这两个家伙还挺亲切。

    “升子。”

    “森子。”

    常茂上前搂着两兄弟，问道：“想你哥没？”

    “哥，你终于回来了。”

    常升拽着常茂的胳膊拉了下去，道：“娘昨晚上担心你都哭了。”

    另一边的常森听到这，立马钻出来补了一刀。

    “娘那是想爹了，哪是担心大哥。”

    这话刚出，蓝氏恰好走近。

    飞起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常森脑门，让他亲自体验了一番母爱的伟大。

    “小崽子，说什么呢？”

    常森委屈巴巴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了。

    “憋回去。”

    “你大哥今天回来，别给老娘号丧。”

    往常常遇春出征，家里大小事务都由蓝氏管。

    她这一嗓子很有压迫感，常森下嘴唇一长明显委屈的不行，但却就是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娘，儿子带森子先去饭堂。”

    最后，还是常升看不下去带走了常森。

    “娘，森子还小着呢，对他也别太苛刻了。”

    说着，又道：“是儿子不好，让娘担心了。”

    蓝氏哭泣固有常遇春走了的原因，但多半还是因担心他所致。

    “你这小子怎突然这么懂事了？”

    对这，蓝氏只以为是常升经了这番磨难的缘故。

    话锋一转，便破口大骂道：“汤家和徐家那两个小子就不是个东西，一个大老爷们多嘴多舌的，酒桌上的话也到处瞎传。”

    “你等着，娘明天就找他们算账。”

    常茂平安过关，蓝氏也有了精力。

    之前吃了的亏，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怪他们，娘！”

    常茂拉着蓝氏，凑过去道：“他们俩还不至于把儿子的话去往上位耳边传，上位那人心思太缜密了，他的眼线不知遍布了多少地方。”

    “就我们娘俩这儿，不知哪就猫着一个。”

    这也不是常茂杞人忧天。

    像常遇春这种手握重兵的武将朱元璋又岂能百分之百放心，不让他们领兵出征不行。

    但，即便出去了必然也会安排眼线分别留在军中和家里的。

    一旦他有什么异动，京中的家眷必会成为人质。

    听罢，蓝氏当即下意识扭头张望。

    “呀！”

    才刚一转身，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男子猛然无声无息的凑到了跟前。

    蓝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差点就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姐，我有那么吓人吗。”

    “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在谋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见者有份，记得算我一个。”

    能在常家自由出入，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玉了，一如既往的口不择言。

    “闭嘴！”

    刚才还说眼线遍地都是呢，这厮就大喇喇的把见不得光的事挂在嘴边。

    他们常家好不容易转危为安，要是让有心人听了，还以为他们家真在干什么坏事呢？

    蓝氏嫌蓝玉咋咋呼呼，拉着蓝玉一个劲儿往犄角旮旯跑。

    这鬼鬼祟祟的，岂不更有鬼？

    朱元璋先设检校后设锦衣卫，把满朝文武一举一动悉数掌握于心中。

    但屠杀功臣宿将却也都是在历史必然性的大背景下所为，即便他们常家什么都不做，也仍然还能有二十六年的时间。

    可若由他们姐弟现在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挑动朱元璋那敏感的神经了。

    常茂拉着蓝氏，道：“娘，不用这样。”

    “往常如何，现在还如何就行了，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便没什么事儿。”

    现在的常茂哑然成了蓝氏的主心骨了。

    听常茂一说，蓝氏这才放心。

    “那娘明天把府里下人清查一遍？”

    只是，脑袋好像没转。

    “清查了又如何，还能遣走不成。”

    “让他留着就是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难道真有见不得光的事儿不成？”

    一旁的蓝玉又不知常茂之前说了什么，对他们母子二人的话自然是云里雾里的。

    “真有见不得光的事？”

    蓝玉也不管蓝氏的不待见，非得打破砂锅追问到底。

    “关你屁事！”

    “你来干什么了？”

    蓝氏显然是不想和他多说了。

    倒是一旁的常茂，笑着邀请道：“舅没吃饭吧，一块过去吃点？”

    蓝氏非常护犊子，正如这次护着他一样。

    别看她自己对蓝玉大呼小叫的，但若别人敢对这个兄弟不好，她肯定第一个上去拼命的。

    “没呢！”

    “我下了值就过来了。”

    说着，蓝玉在常茂鼻子上揪了揪，痛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小子去大本堂做伴读了？”

    伴读的口谕尽管不用经过中书省，但常茂这种武将子弟突然被安排进去可却有些蹊跷了。

    今天一天，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朝中大小所有的官衙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

    “舅明天也要去大本堂了。”

    蓝玉就不是个能沉住气之人，就在常茂微微诧异之际。

    他便随之主动，道：“上位授舅大本堂武教头了，择日就要给你们教习拳脚了。”

    就说嘛！

    朱元璋再怎么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却也不敢拿马皇后和朱标的性命去赌。

    哪怕是假的，都会当真的预防。

    “哦。”

    常茂淡淡应了声，一点儿惊讶都没有。

    “喂，那小子怎这个态度。”

    “你不是早就想和我学习拳脚了吗，这下终于有充裕时间去学了，你好歹也给个表示啊。”

    蓝玉追在常茂身后，非要听他说句话不可。

    意料当中的事情，有什么可惊讶的？

    常茂摸着发酸的鼻尖，压根不打算搭理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