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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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嫂如母

    翻车落水,穿越到古代,不仅获得了一个王爷的身份,还救了个落水的皇帝,朱鑫宇确实感觉很累了,浑身肌肉酸痛,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很快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到城郊的那所小学入职了,三个漂亮的女同事欢迎了他,争着抢着帮他拿行李,给他铺床,帮他收拾房间,说话娇滴滴的,还频频回眸一笑百媚生……

    正梦得酸爽,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圣旨到!”

    “圣旨到!”

    继而,又是两声叫唤,击鼓传花一般,由远及近,最终传到了朱鑫宇的房门口。

    勖勤宫里里外外的下人,俱是跪在地上恭迎圣旨。

    朱鑫宇烦躁地翻了个身,意图继续延续那个美丽的梦,两个贴身小太监已经闯进来,手忙脚乱地给昏睡中的朱鑫宇穿戴衣物。

    一边穿还一边交谈:“小李子,把殿下的腿抬一下!”

    “好嘞!小张子,腰带和帽子递给我!”叫小李子的小太监,正是先前被吓得半死的那位。

    ……

    穿戴完毕,小李子跪地高呼:“殿下,圣旨已到,速速前去接旨!”

    朱鑫宇揉了揉眼睛,心情不美丽,因为突然而至的圣旨,断了他的黄粱美梦,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了。

    浑浑噩噩出了卧室,来到外厅,只见地上跪了七八人,有几个宫女,还有两个太监,俱是穿戴整齐。

    此时天色已晚,各处的灯倒还明亮。

    草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五爪龙袍,九旒冕的悬珠像风铃般摆动,玉腰带,倒还很气派。

    年纪较大的太监注视着朱鑫宇,正色道:“殿下还不跪迎圣旨?”这太监大概四十多岁,身材有些圆润,让朱鑫宇想起影视剧中的和珅。

    朱鑫宇掀了一下龙袍,跪在地上,迎接圣旨。心中嘀咕,刚刚才救了皇帝,圣旨就来了,怕是自己这个皇帝哥哥要赏赐自己护驾之功。不过,有必要大晚上的传旨吗?

    刚刚跪下,四个太监款款而至,其中为首一人头发花白,身后三人手持托盘。

    白发太监从托盘里拿起精美的圣旨,熟练地打开,铿锵有力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弟信王温良恭俭,诸王之楷模。数日不见,朕甚是挂念,速进殿与朕相聚,刻不容缓!钦此!”

    “臣弟接旨!谢主隆恩!”朱鑫宇胡乱答应着,心中却在想,刚刚我不是还救了你吗?数日不见作何解释?刻不容缓又是何意?

    “和珅”已经帮忙接过圣旨。传旨的太监客气道:“有劳王公公了!殿下,陛下尚在寝宫等候,且随臣启程面圣!”

    “走吧!”朱鑫宇答应着,传旨太监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簇拥着朱鑫宇,出了勖勤宫,门口有一架马车,还有一队十人侍卫骑马掌灯恭候。

    朱鑫宇在太监的服侍下,登上了马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乾清宫。

    院子里灯火通明,摆满了各种木制品,像是现代的乐高玩具,有缩小版的宫殿,桌椅柜子,木马、木牛,琳琅满目,栩栩如生。

    黄袍男披头散发,手持袖珍刀斧,正在雕琢一条龙。

    一个粉色华服美女,梳着花式小辫,一套嵌粉珠的金钗对称插在头顶,配上嫣红的一字肩宫装,肤如凝脂,娇艳欲滴。

    这女子也就二十岁的样子,身材高挑匀称,丰满得恰到好处,眉黛如远山,眼睛清澈见底,鼻梁如悬胆,薄唇微启,洁白的牙齿十分整齐,一颦一笑真有倾国倾城之态。

    朱鑫宇看得呆住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魏忠贤和一个半老徐娘也站在一旁。

    粉妆女子不无欣喜,迎上来说:“五弟这么快就来了!”

    专注于木工活的皇帝,也十分欣喜,丢掉刀斧,快步迎上来,握住朱鑫宇的手道:“五弟,随朕来,朕和皇后有家事与弟相商!”他走起路来,有些风雨飘摇,手是冰冷刺骨的,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用魂不守舍来形容,似乎比较贴切。

    朱鑫宇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子恐怕就是皇后了,刚才自己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实在是失态了。

    而也是此时,朱鑫宇才看到了魏忠贤和那个徐娘。要说这徐娘,倒还颇有几分姿色,上围傲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十分高贵,想来地位并不低。

    皇帝和皇后领着朱鑫宇往里走,魏忠贤和徐娘也跟了上前,皇帝没有回头,正色道:“魏公公、夫人劳累整日,且早些回府歇息吧!”

    “陛下与信王共享天伦,难能可贵,然亦当保重龙体,早些歇息也!臣等告退!”徐娘严肃地叮嘱着,随魏忠贤告退。皇帝分明已经下了逐客令,魏忠贤二人如何不懂?

    二人坐上轿子,款款而出,太监板着脸不高兴,徐娘信心满满道:“焦眉愁眼做甚?不出一日,皇帝定然宣我进殿!这小兔崽子,此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慎言!”太监没好气地说。

    这边,朱鑫宇三人进得寝宫内,皇后吩咐道:“陛下遇了风寒,身体不适,尔等且关闭四处门窗,在外严加把守,无陛下和本宫旨意,任何人不许进来!”

    一众太监宫女唯唯诺诺,快速关闭了各处门窗,又挑了一下灯芯,各自离去。

    皇帝拉朱鑫宇往龙椅上坐,朱鑫宇哪里敢坐,跪地叩首道:“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五弟,此乃先皇传授之龙椅,你我乃兄弟,朕坐得,五弟为何坐不得?”皇帝哈哈大笑着,坚持把朱鑫宇拉在龙椅上坐定,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皇后小心地帮皇帝捶着后背,不无责备地说:“陛下成日声色犬马,如何使得?为着大明江山,陛下也当思保重龙体啊!”

    “好了!好了!妇人之见!朕何尝不想保重身体?然这宫中,盼着朕死的人不胜枚举,整天变着戏法算计朕,朕又奈若何?”皇帝有些不耐烦,说着刻薄话。

    皇后也不理会,正色道:“陛下,五弟已是及冠之年,开府选妃之事该着手准备了!”

    “开不开府又有何妨?五弟就随朕住在这乾清宫,又有何不可?”皇帝不以为然道,“朕正愁这宫中没有体己之人,五弟今日且就在此住下,往后天天陪着朕,朕的心里才安稳!”

    皇后皱眉反驳道:“大明乃礼仪之邦,君臣有别,陛下如此,岂不是要让信王贻笑大方?”

    “哎!”皇帝悲凉地叹息一声,缓缓道,“长嫂如母,开府选妃之事,就由皇后亲自督促张罗吧!好了,你且回宫吧,朕要和五弟说说体己话!”

    皇后不乐意了,板着脸道:“陛下适才也说了,长嫂如母,什么体己话,非还要背着我这正宫娘娘?陛下龙体欠安,臣妾就在此服侍陛下!”

    “罢!”皇帝明显是厌倦了,摆了摆手,“且将朕的箱子拿来!”

    皇后翻了个白眼,装作自言自语道:“客氏老太婆能留宿乾清宫,本宫也可以!”说着已经从龙榻底下抱出一个箱子,长一尺二寸,深六寸,宽五寸,放在了龙椅前。

    皇帝激动地打开箱子,里面是一艘袖珍木制帆船,做工十分精美,船头还有一个木人偶,看样子是宦官,腰间别着佩刀,眺望着远方。

    “五弟,此乃郑和下西洋木雕,耗费了朕九年时光,精雕细琢,前日方才大功告成!朕今日将其赏赐与汝,愿汝助朕一臂之力,重振日月山河之雄风!”皇帝豪言壮语一番,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皇后连忙搀扶起皇帝,正色道:“陛下先躺下歇息,臣妾这就着人宣太医进殿!”

    “不必了!朕这身子骨,就是被那群庸医给治坏的!”皇帝紧紧攥着拳头,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朱鑫宇连忙搭了把手,和皇后各搀扶一边胳膊,将益发虚弱的皇帝扶上龙榻。

    皇帝脑门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抓住朱鑫宇的手,低声说:“五弟,朕恐不久于人世也,大明江山就交给你了!”

    “皇兄休得胡言乱语!”朱鑫宇心中颇感悲凉,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皇帝,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皇后抹着眼泪,默默端了铜盆过来,揪了一根热帕子,帮皇帝擦着脸上的汗。

    皇帝抓住皇后的手,望着朱鑫宇道:“五弟,张皇后性格温良,颇识大体,料理后宫也颇有方法,这些年跟着朕,与这朝堂文武百官和魏忠贤之流明争暗斗,吃了不少苦头!朕死后,五弟需安顿好张皇后,不可让朝廷纷争和后宫争斗累及她也!”

    皇后哽咽道:“陛下不要如此悲观!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臣妾这就宣太医……”

    “罢!朕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二人且退下吧。宣客夫人明日午时进殿!”皇帝虚弱地说着,背转身面对着床壁。

    听到“客夫人”三个字,皇后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将帕子丢进铜盆,颤声道:“臣妾告退!”说罢,提起裙摆,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五弟也退下吧!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皇帝冷冷地说,“朝中皆言朕是木匠皇帝,果真能做个木匠,卸下这一身家国职责,倒也是难得幸事!哎!记得好好保管那木雕!”

    “遵旨!陛下保重龙体,臣弟告退!”朱鑫宇也道了声别,抱起那个木箱子,缓缓朝外走去。

    张皇后的身影还没走远,在一众宫女和太监的护送下,如此窈窕,却也如此绝望。细微的保护欲在他心底荡漾,他不禁在心里吐槽,这皇帝还真是不懂得珍惜,竟然让这么漂亮的皇后回去,自己独自睡觉,真是暴殄天物啊!

    想到击垮她的“客夫人”三个字,朱鑫宇陷入了茫然之中。他大致能够猜测到,即便美如皇后,也对客夫人充满了醋意。难道说,这人是个绝色妃子?

    这也不合理啊,哪里有妃子叫什么夫人的?一般都叫什么妃什么妃,最不济也是什么才人、答应之类。

    胡思乱想着,朱鑫宇已经出了乾清宫,太监队伍迎着他上轿,朝勖勤宫而去。

    回到寝宫,更夫已经打三更了。王公公垂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马灯。

    “殿下回来了?”见朱鑫宇回来,王公公说了句废话,作势要接过朱鑫宇捧着的木箱子。

    朱鑫宇没有把木箱交给他,淡然点头道:“回来了。进屋歇息吧!”

    王公公毕恭毕敬开门,将朱鑫宇迎进去,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试探性地搭话道:“陛下召见您,可是为开府选妃之事?”

    “正是。”朱鑫宇点头道,心里却有些疑惑,这王公公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突然穿越而至,对此前的形势毫无了解,朱鑫宇也不敢随便搭话,正所谓言多必失。

    王公公显得有些高兴,朗声道:“恭喜殿下,终于要开府了!老奴就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最是器重殿下,老奴就随口给皇后娘娘宫中的胡令人提了一句,今日殿下就被宣进殿!老奴明日就去工地督工!”

    “有劳王公公了!”朱鑫宇客气地说。他想的是,开不开府倒没什么重要的,哪儿都是住,但选妃一事,倒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王公公也不谦虚,继续以长者的语气道:“殿下幼时丧母,先后交由东西两位李选侍抚养,二位选侍也算兢兢业业、中规中矩,未曾亏待殿下。然,要论真疼殿下,还得是皇后娘娘,甚至比陛下疼您有过之而不及,长嫂如母,皇后娘娘是当之无愧也!殿下当时时思知恩图报也!”

    “知道了,王公公!”朱鑫宇淡淡地说。他有些纳闷,眼前这个太监,怎么以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俨然是长辈在教导晚辈。想必,这个太监是跟了信王多年,关系非同一般。

    另外,听王太监的话语,这张皇后素来就待信王不薄。朱鑫宇的脑海中,又满是皇后的一颦一笑。

    王公公将朱鑫宇送到床榻前,帮他摘下王冠,褪去龙袍和靴子,又去打水来伺候朱鑫宇洗漱。对着铜镜,朱鑫宇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容貌。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自己所寄居的这个信王真的好年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的稚嫩。

    长得倒还算英俊,脸部轮廓也很分明,和皇帝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皇帝身上多了三分颓废,而信王身上多了七分坚毅。

    更衣完毕,朱鑫宇躺在床上,张老头、五宝山的村民、皇帝、皇后、魏忠贤、王公公、小李子、黑衣蒙面人,一个个身影似乎是在他脑海盘旋,时而又来到了他的床前,让他有一种睡着了又醒着的错觉。一直到黎明前,他才不知不觉间睡踏实了,床铺却不知不觉间被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