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里四大家族又一次聚在一起商讨。

    洪力拍案道：“当初就不该让他孙观出兵，我看现在是赶走了狼群反而引来了一头虎，今天就已经害我等损失这么多钱粮了，以后指不定还要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尹惠面色也十分差，尽量平缓起伏不定的气息，自黄巾乱起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白天还损失了这么多钱粮，心情能好才怪。

    他忍着怒意道：“当时我们不请他出兵能怎么办？难道要跟着黄巾贼一起造反？还是抛弃城里的族人和家业？就算抛家舍业我们又能去哪儿，这外面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

    申履：“跟着黄巾造反也是一条下下策，说来惭愧我族被迫加入黄巾了，可黄巾也没优待我们的家人，钱粮家业还不是被他们都夺了去，去打沂源还不是让我们去做了炮灰？

    这孙观虽说让我分出了大半钱粮，可至少还留了少部分给我们。”

    宁白含首：“黄巾都是些匹夫之辈，我看他们成不了大事，迟早要被朝庭绞灭，跟着他们是死路一条。再说黄巾杀我大兄屠我族人与我不共戴天。

    他孙观今天也算是帮我报了仇，这点钱粮就算给他的报酬了，只要我们的基业还在，钱粮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兄长想带人冲出城门而被石风嘎了的事，只能把帐算到了黄巾头上。

    尹惠听了这话，面色稍好：“我看大汉气数未尽，他张角几次造反都闹不出多大动静，这次也不过声势大点，到最后肯定也成不了事。我等可不能犯傻，连累家族跟他一起灭亡。”

    说着警告的看向几人，又道：“再说事已至此，孙观已经带兵入城，我们还能和他鱼死网破吗？”

    申履：“我是想着不该推举他做这个兵曹，怕以后成为我等之大患。”

    尹惠脸上现出嘲意，轻笑一声：“我等推荐而已，没有郡县的认可，这位置他孙观坐得稳吗？现在我们还需要他帮忙抵御黄巾，暂且忍他一时，只等朝庭平掉黄巾派县官来，那时就是他孙氏下台之时。”

    其他人纷纷含首赞同。

    尹惠想了想有点不解，露出疑惑的神情：“只是这孙观，以我的了解他不像是机辩之人，怎么今天能想到利用城里的贫民来？”

    尹涵见机道：“大人，此事我已了解过：

    今日孙观是带着石云去的，他们在外面密谋过后，石云那小子就去找那些贫民来了。这事八成是石云那小子出的奸计。

    我查过那小子，他只是一个山民之子，父母皆是逃税的山民，从小生长在山里，只是被青童观的道长看重，得以教导识字，只是如今这青童观都举观加入了黄巾，我怕他……”

    说到这他就不说了，但无论谁都知道他的意思。这个石云跟黄巾贼不清不楚，就算他出主意帮他们打败了黄巾贼，那也是黄巾贼的叛徒，至少他背叛了师门道观。这种人能是好人？

    尹涵身为尹家嫡系，自小受到众人吹捧，年纪轻轻就被县长举为县佐。县佐可是县长的助理亲信，以后前途最少是一曹之掾，如果运气好的还能被举到郡里做吏员，如果再被郡守看重举为孝廉，那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如今县长遇害，上次想着给众人出主意打黄巾，原以为能好好在长辈面前露脸，却又被石云那小子打脸劫胡。功劳被一个从来都不被他当成人看的山民野种抢走，他越想越气。你个黔首小孩从哪学来的心计？我堂堂县佐还不如你个小屁民？

    洪力怒气又上涌：“小子可恶！”

    宁白面色一寒：“当杀！”

    申履也道：“此子不当人子！可恶之极！”

    “听闻孙观有意让他做兵曹书佐。”

    尹涵又扔下一颗炸蛋。

    洪力：“他休想！”

    宁白：“绝对不可！此等小人不配与我等共事！”

    申履：“尹兄你可不能同意，此子小小年纪就已现出品性不端、奸滑之相，若让他为吏，怕是以后又多出一个奸佞之人。”

    尹惠：“县中书吏任命皆要经过我功曹，他过不了我这关，不但如此，他不是山民黑户吗？申曹掾可在户籍上做点文章……”

    于是第二天，孙观带着石云来到县衙，想让石云负责分发粮食时糟到几个曹掾的激烈反对。

    “此子年纪太小了，而且家人曾依附黄巾贼，其师长也加入了黄巾贼，至今不知去向，其身份不清白，断不可为吏！”

    石云：我家人被黄巾掳带出山罢了，可我师长又是谁？哦！葛青观主？也算是吧！他不知去向了？

    原身未曾能拜入青童观，说他的师长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他失踪了？

    进城后他都没见过除了他姊夫之外的道长，要不是尹惠提起他都忘了那些道士。有机会问一下姊夫，那些道士去哪了，不过估计姊夫也不知道，应该偷偷南下跑了，可能人都没进过城。

    孙观：“他怎么就不清白了，救援沂源和收复县城的计划还是他出的。难道他还是黄巾间隙不成？还有教敌人消灭自己的间隙？

    再说他兄长还是我的手下兄弟，在黄巾控制县城时还曾经混入城里给我们打探到黄巾要打沂源消息，在沂源大战时他兄长还杀死了一个黄巾头领，立了一个大功呢！我还想着为他也请功，让他做个吏员呢！”

    尹惠语气坚决：“不行，在没有弄清那些道长去向之前，他绝对不能为吏。谁知道这是不是黄巾贼的诡计。况且他小小年纪又是山中黎民，出身低贱，连个户籍都没有，何德何能做一县之吏员。”

    黎民、百姓在秦之前还是不同阶级的。

    那时黎民是奴隶，是战俘，是没有姓氏的平民，是没有土地的山民。而百姓是贵族，是贵族没落后的寒门，是有土地有姓氏传承的人。

    直到前汉前期依然有很多平民只有名没有姓，后来董仲舒独遵儒术，罢黜百家之后，儒家鼓励平民较仿贵族自己起姓。那时黎民百姓才真正开始融合。

    可即使如此，汉未还是有许多世家地主喜欢把黎民百姓分开，他们觉得自己是贵族后裔，比那些没有传承的贱民高贵多了。

    孙观脸上寒意渐浓，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我要是一定要他做我的书佐呢？”

    尹惠虽有点胆怯还是，梗着脖子道：“你让他做就做，反正我这里不同意，到时他没有文书档案，也没有俸禄分发。”

    孙观青筋暴起，揪住他的衣服厉声道：“你真当我不敢动手吗？”

    洪、宁、申三人怕尹惠被打，赶紧上前拉住孙观，护住尹惠。

    洪力：“住手！”

    宁白：“不许动手伤人！”

    申履：“孙观！你想干嘛呢？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县吏，不是山贼了，凡事要讲道理，不能胡乱逞匹夫之勇！”

    孙观：“讲屁个道理啊！我连自己的书佐都认命不了吗？”

    尹惠见有人帮忙也硬气起来，吼道：“不行！衙门有衙门的规矩，不是你的一言堂，你想乱来，回你山寨去就没人管你怎么做了！”

    “我入你……”

    孙观一通乱骂。

    几人也回骂。

    石云在一旁一脸懵逼。

    我什么时候得罪这几个老家伙了？刨他们家祖坟了？还是泡他们孙女了？还是他们针对的不是我，而是孙观？

    “几位长吏，不知小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冒犯到你们了？还请明言，小子一定改过。”

    毕竟以后还要在他们的地盘里混，石云想着尽量不要得罪他们。

    忍一时免百年之忧，退一步风平浪静！

    尹惠哼一声，歪过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洪力：“你个贱民还没放在我等眼里！”

    申履：“就是，冒犯我们，你也配！”

    宁白则笑笑不说话，脸上尽是嘲弄之色。

    石云：握屮！看来真是冲我来的？

    他想了一会才脱口道：“你们是为了这库房里的粮食才针对我的？”

    看着几人刀人的目光，他才确定了，真是为了粮食的事。

    他看了孙观一眼才回头说：“看来真是因为粮食的事。可是你们觉得就算孙、孙兵曹把粮食交给你们，这里面的粮食你们就真的保得住吗？

    人一但饿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黄巾贼不是盖县一个地方的特产，也不是从天上来的，他们就是饿急了的平民变成的。

    如今全城加上北乡的粮食都在这里，你们不分发下去，后果是怎么样还用说吗？

    这都能怪我？”

    尹惠冷哼：“我们也不会呑下全部粮食，拿到粮食我们自然会救济百姓，我们县衙应对饥民的经验比你多了不知多少，还用你教？”

    洪力：“就是，小贱种你多管什么闲事？平时灾年我们哪一次不拿出钱粮来救灾？”

    石云皱皱眉头，忍下怒气：“说归说，你别出口伤人”

    洪力不屑道：“就骂你了！小-贱-人！”

    申履也嘲讽道：“小贱人！骂你又怎样？”

    石云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他们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不管身后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孙观恨恨的跺跺脚，也追着石云出来。

    “石兄弟，你等等我！”

    追上石云后他立刻保证道：“你放心，我就是拼着不做这个兵曹掾也会让你做我的书佐的。他们敢不答应，那就让他们尝尝我的拳头硬不硬！”

    石云都有点感动了，要不是他是个现代人估计都要纳头拜倒了。

    他正色对孙观说：“二寨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亲自安排分发粮食，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是你分粮食给他们的，这样他们才记得你的好，民心才是你立足的根本。

    放心吧，我没事的！对了，分粮时那些杀黄巾有功的兄弟也要奖励多点。嗯！

    像我出了两个主意应该算是两个大功吧？还有我兄长，传消息、斩贼首也该算两个大功！

    四个大功，我们俩兄弟多给四十石粮食不过分吧？”

    “哈哈哈！对对！不过分！就该这样分，气死他们！”说着孙观就回去主持分粮了。

    石云找到石风。

    石风和周山、田虎正在挑人。

    孙观答应提拨他做首领，分给他三十名山贼，又让他自己从投降的黄巾中挑选七十人，组成一个百人的队伍。

    石风指着面前一群人道：“小弟，你来的正好。过来认识一下，这些以后都是我的手下了。”

    说完又指着石云对众人道：“这就是我亲弟弟，石云。”

    石云对着他们抱拳道：“石云见过众位兄弟。”

    众人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地道：“见过石云兄弟！”

    石云笑了笑问石风：“兄长没给他们朝食吧？”

    石风挠挠头：“这也没过巳时，现在去吃正合适。”

    “那好，你先带他们去吃饭，多吃点，等下有事要带他们去办。”

    “做什么？”

    “兄长你们先吃饭，吃饱在说。”

    石风无奈：“这还卖关子？好吧！大家吃饭去了！”

    石云等了一会儿，石风就吃饱了，他来到石云身边：“现在能说了吧？”

    石云问：“兄长刚挑的人，他们能听你的吗？”

    石风扬了扬拳头，大声道：“当然听我的。他们当中有三十个都是山寨的老弟兄，都服我。还有七十个黄巾反正的，他们当中有些也是我混进黄巾时的手下，现在更不敢不听我的了。”

    石云：“那就好。我想请兄长带着他们去揍几个人。”

    石风一听揍人就兴奋起来，想想不对，自家这个弟弟不是好勇斗狠之人，不会是弟弟受人欺负了吧？

    “揍谁？谁欺负你了？跟我说说，看我不揍死他！”

    这时周山和石虎也过来了，听到这话，也追问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到我兄弟头上来了，我去砍了他！”

    石虎：“对对！欺负小云就是欺负我，绝不能放过他。”

    “也没谁就是县里那几个老家伙！”

    “我知道了，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昨天我不是给二寨主出了个主意嘛！今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