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蹲坐在床脚，看着这个世界里刚生完孩子正补眠的自己，忍不住抓了抓头皮。

    她真的想不通，这个“小燕子”怎么就嫁给尔泰了呢？

    虽然曾听永琪说，尔泰当年心里也有过她，但她以为只是少年懵懂，便一笑置之。

    没想到，尔泰这是真上心了？

    还在这个不知名的世界里，如愿了？

    这让与永琪相伴终老的小燕子无法接受，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双手抱胸，搓了搓臂膀。

    ”可惜我也没有读心术啊……”

    小燕子感叹着，回想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自己正在生孩子，当真莫名其妙极了。

    尤其，门外的丈夫是尔泰，在那儿急得团团转，还有一个缩小版尔泰，被福晋（福伦的妻子）抱在怀里，跟他说，你额娘正在生小宝宝，不能打扰。

    敢情这生的还是第二胎？！

    小燕子只觉得晴天霹雳，不过等生下女儿，看尔泰那高兴的模样，看“小燕子”那欣慰的笑容，她忽然觉得，至少她是心甘情愿的。

    由于初生的婴儿作息不固定，尔泰担心哭闹声影响了“小燕子”休息，等看着她睡下，便将孩子抱到了隔壁房间去，婢女也纷纷退下了。

    卧室一时清静，小燕子只觉得她仿佛盯着自己看了好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外头的天就亮了。

    阳光透过纱窗洒进室内，照亮了“小燕子”疲惫但安详的睡颜。

    暖洋洋的舒适感，叫她眼皮子甫动，继而悠悠转醒。

    巧的是，这才睁开眼，就有人踩着晨光推门而入。

    再习惯不过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小燕子”庆幸自己还是看了眼来人，及时咬住舌头，转口道：“五阿哥，你怎么来了？”

    五阿哥？

    永琪？

    小燕子精神一振，立即跳下了床，看到那个沐浴在光辉中的男人，心里软了又软。

    错失自己的他，不知是什么感受？

    看到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好兄弟在一起，他除了祝福，可有几分意难平？

    小燕子好想亲口问问他，可惜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此刻的永琪，满心满眼，只有那个正撑起身子，想要向他行礼的“小燕子”。

    “你我何须多礼！”

    永琪赶忙制止，伸手按了按她的肩，但掌心的温度仅停留在了她衣料上，就匆匆撤离。

    见“小燕子”眨着一双水灵的眸子看他，眼神里有些迷茫，永琪收敛了失态，笑着道：“我和尔泰什么交情，你是他妻子，又才走了一趟鬼门关……在我面前，就别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

    “哦……”

    “小燕子”懵懂地点了点头，调整起坐姿，因永琪随手抓了个枕头置在她身后，还顺势靠了一靠。

    她心想，尔泰与永琪是交情好没错，但到底君臣有别。

    尔泰私下里提到永琪，或与福伦福晋谈起永琪，仍说的是“五阿哥”，话里话外，都对这位主子很是服气。

    “小燕子”听惯了，做不到尔康尔泰那样可以随意切换“朋友”与“臣子”的身份，总一见到永琪，就忍不住紧张。

    尽管，这个男人很是温柔，无论对谁，永远和和气气，谦逊斯文，但“小燕子”就是禁不住会想，他再温和也是个皇子啊！

    他不高傲，不冷漠，是他有修养，性格好。

    但这并不代表，像她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理所当然的，与他过份熟稔。

    永琪不知“小燕子”在想什么，因室内气氛过于冷淡尴尬，掩嘴一咳，自顾自地解释说：“我刚刚看过孩子了，很漂亮的小姑娘……正要走，尔泰让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他本来也一起的，却被福晋喊去了……”

    独自推门的那一瞬间，永琪很难不察觉，自己竟有几分窃喜。

    岂料，本应该在休息的佳人醒了，他只能用平淡温和的笑容，掩饰内心的惊慌。

    但他也庆幸，这个被他藏在心底的姑娘醒着，否则被唤起了眷恋，他该如何自处？

    他必须时刻记住，这是他好兄弟的妻子！

    哪怕一丝贪念，都会令他觉得自己再无法面对尔泰，无法面对眼前的姑娘。

    永琪深深呼吸，一丁点苦楚，在嘴角化成了微笑。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小燕子”觉得，眼前人的气息似乎一瞬间紊乱，只是还来不及躁动，又消散于平静。

    她摇了摇头，爽快道：“不打扰，我原就睡够了！生个孩子而已，又有大夫、产婆、嬷嬷们守着，比大杂院里的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不必担心我。”

    她很释然，永琪的眉心却是一簇。

    他认真道：“不管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如今福家的二少奶奶，别说这些卑微话。”

    “还是你觉得，大杂院里的女人生孩子，就该不被关心，不被重视？”

    他忽然严肃，叫“小燕子”一愣，只能回答：“不，我的意思是，我很好……”

    “哎呀，我就是说说！生孩子是很疼，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但每一年每一天生孩子的女人那么多，大家不都这么挺过来的？哪里那么多凶险……”

    她边说边比划，生龙活虎的。

    说到关键处，还顿了顿，看向永琪，目光慧黠地道：“你爹那些女人啊，估计都是为了争宠，才总死去活来的……看你还敢不敢娶十个八个老婆！”

    她笑了笑，笑声里仿佛冒着调皮的泡泡，拨得他心弦震动。

    下一秒，那泡泡却瞬时破灭，化作惊涛骇浪，汹涌而落，崩断了他所有心弦。

    只因为，她问了一句，他何时成家？

    “小燕子”问的真诚，永琪眼帘低垂，有些玩味，有些自嘲，哂笑道：“怎么，想看我娶妻生子？”

    “唔……”

    “小燕子”眯眼嘟嘴，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尔后歪了歪脑袋说——

    “我想知道你的孩子长什么样！”

    她大概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一直觉得眼前这个男子，长得可好看了。

    当然，他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人尽皆知。

    但更吸引“小燕子”的，是他的温暖与温柔。

    那目若朗星的眼，总蕴淌着温软，矜持的嘴角一旦卸下防备，舒展开来，会让眼底也沾染笑意，柔柔的，甜甜的……

    恰似她以乾隆义女身份，从漱芳斋出嫁时，他作为兄长给她递的那颗“平安果”。

    一口咬下，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她还记得那颗苹果的味道，迷得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唇。

    看她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永琪却误会了，面上点点头，负在身后双手握成了拳……

    “小燕子”浑然不觉，还在那儿一个劲的说，配得上他的姑娘一定有多优秀、多漂亮，他们的孩子，也一定很出众。

    最终，以永琪落荒而逃，结束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