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章
秘方还不如卖给李真壬。
她哪里知道什么黑旗歌姬雀。麻雀、燕子、斑鸠、绿绣眼鸟、四喜儿、喜鹊、乌鸦、猫头鹰,这些说出来都会将旁人震倒,欢娣怎么知道这么多鸟?
可她从没听说过黑旗歌姬雀。她不想去找一种鸟,只为割下它的舌头,熏制,研磨,这多损呀。她对这个祖传秘方的态度是:不喜欢,不参与,不负责。
“欢喜,秘方你真不如再卖给李真壬道长,反正你已经违背了祖训。有了一万两银子,茶叶生意做不了,再做别的生意,要么干脆别做生意。这个秘方,我看只在李真壬道长那里值钱,旁人决不会花一两银子来买它。我弄不懂它的功效有什么值钱之处。”
“爷爷说这个秘方关系到毁天灭地。”
“你爷爷是谁?”
左大冠要求左欢喜叫他爷爷,其他的外孙女都是叫外公。
“六姐,我一直都将姐姐们看得很重。你也不要怪爷爷,只是一个称呼,他对姐姐们都挺好的。”
自己不过是外人,是王家人。
“欢喜,你告诉我秘方,我也告诉你,我不能振兴左家,我不会去找黑旗歌姬雀割它的舌头。‘毁天灭地’这种吓人的话我不在乎,我劝你还是将秘方卖给李真壬道长。”
“我已经将秘方卖给你了。六姐,这是爹留给你的,祝你心想事成。”
什么心想事成,欢喜是听到她的心声了?她在马车上伸出脖子说的话,速度极快且声音很小,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那时候具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大概是她想说的退婚之类的,可能想变成男人的话也说了吧?没说吧?
欢娣呆在树下,有棵烂桃子掉下来砸在她头上。小二飞奔过来捡起,见是烂桃子又扔在地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左欢喜已经离开,塞在她手中的什么东西,她也没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
没成熟的青桃子当成宝似的,人在桃树下被当成贼一样看,瓜田李下之嫌还没到季节。欢娣满腔不知名的怒火正无处发泄,碰到小二狐疑的目光嘭的就点燃,声音震得桃树上的好果子纷纷坠落。
小二吓得不轻。以貌取人自以为是美娇娘乔装私会小情郎,心中羡慕那穷小子,暗自伤怀自己怎么就没那桃花运。竖起双耳听两人说情话,可惜一个字也没听到。瞥那穷小子紧贴美娇娘不知说的什么感天动地的绵绵情话,将他自己都感动得哭了。
好在美娇娘没有被感动。肯定是那穷小子死缠烂打,瞧,人家都不理他。穷小子总算识趣离开了,呀,烂桃子竟砸在美娇娘头上,他捡起就狠狠摔地上。
哪知是个母夜叉。疾言厉色的样子,隔壁耳背大爷的声音给他造成永久的不可医治的心灵伤害以及暂时性耳聋。
小二灰溜溜退回门口,在寂静的孤独世界里独自疗伤。
对方不吭声,欢娣也不能得寸进尺。吼完觉得嗓子不舒服,吞咽了口水,在楼下喊道:“云叔叔,去不去逛呀。”
云满天在二楼靠近桃树的房间里听到了桃树下姐弟二人的谈话。黑旗歌姬雀在哪里听说过?哦,李真壬道长说巴掌绿开黄花,结青果,果实形如黑旗歌姬雀之舌。还是与巴掌绿有关。用黑旗歌姬雀之舌制成的大冠茶有迷幻作用,那巴掌绿也有迷幻作用么?
看守恶魔的李真壬道长是想迷幻谁呢?自己或恶魔?为什么要迷幻自...
思绪被欢娣的大声打断。她多久没有这样发飙了?想退婚,想变身,一个女人想变成男人,压力大到他无法想象,无法体会。
“去,我就来。”
本就没办什么婚事,也没想给阿顺买点什么,就当陪着欢娣去逛吧。
购物减压的效果非常明显。欢娣买了长衫短衫春衫秋衫长裙花裙褶裙襦裙,吃了蒸糕炸糕炒糕烤鱼烤肉烤红薯...吃到吃不下,买到拿不下。心情好得可以对云满天提要求:“云叔叔您给我背这个大包袱,我得给小壹和阿顺姐姐买点东西。您也要给阿顺姐姐买点什么,她在守家呀。”
“那你帮忙选一套衣服。”
“一套少了吧,您看我买了这么多。”
“两套,我不想逛了。”他的逛街忍耐极限已到。
“云叔叔,那里有套妃色衣裙,太美了,裙子后边还有一条狐狸尾巴。掌柜的说,那是真正的狐狸尾巴,摸起来,我的天,毛绒绒、滑溜溜、暖哄哄,给阿顺姐姐买吧。”
一个想变成男人的女人这么喜欢女装?当时没听错吧,是不是因为退婚的事没有说出来,就胡说八道了呢,当时的状态也是不对劲,有可能是胡说。听多了别人的秘密真不是好事。
“你自己喜欢就买,给阿顺买两套平常的就行,一盏茶时间,我要走了。”
“云叔叔,哼,只有阿顺姐姐才,哼。”
哼归哼,欢娣很快又给自己买了妃色狐狸尾装,给阿顺买了石榴裙套装与芙蓉花色襦裙套装。
翌日,两人从南武门出城,直达冲口码头。都城租的马车可以无证来往于鲜颖两地,价钱十五两银子,出城门仍花五两银子盖章。
租的是辆新马车,车夫对自己的车技与马车都很自豪,滔滔不绝不求别人赞扬纯粹地自我夸奖。车轮滚滚,鲜羊城里的鳞鳞大厦转瞬即逝,大街小巷的繁华热闹固守阵地。一路轻舟南下,七月初五的午后,两人回到白虎村。
家门口的石板地上,一群麻雀在石板缝隙间的草丛中享用美食,看它们悠闲自在的样子如在无人之境。两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得它们慌乱地拍翅飞到旁边的树上,惊魂未定地叽叽讨论哪里来的陌生人打搅了它们的用餐。
云满天在自家门口感受到的冷清、寂寥、愁苦更甚于在鲜羊城欢娣家门口感受到的。云云双生珠的乌云气味熟悉得让他心痛,家中发生了什么?
自从阿顺搬来之后,他每次外出回来,都能听到她的温柔问候,似乎她总是在等他回来。这次没有,阿顺出什么事了?
欢娣在鲜羊城的家门口迟疑不决,到了此处,她虽惊讶门可罗雀的异样,但没有停住步伐,直冲了进去,与哪只反应慢的笨麻雀差点撞个满怀。
大门虚掩,里头就像外头一样静悄悄没有人。
顺利织布纺那么多伙计,到哪里去了?欢娣心口被什么堵住,用了丹田之气才发出声音:“阿顺姐姐,阿顺姐姐,阿顺姐姐。”
没有旧时的温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