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地方有点严重
“他们动作太快了,除非事先知道,才会配合的这般紧密,咱们若是明日才想起来审问大管家,怕是已经下葬了,他们以为我接下来会继续看下去,还有林府的公子小姐的住处未看,等看完了,天色也暗了,或许就能忘了大管家,且他们不知道我也懂验尸,想着即便被发现也能用胸痹之证的说法蒙混过去,才会这般快速的解决了大管家,可见这位大管家知道的很多。”
于谦了然的点了点头,说:
“确实是快了些,刘能将管家带走禀明林阁老将管家关押,等到刘能再去,中间顶多隔了一个多时辰而已,可咱们来的时侯,都已经装殓好了。”
“任何毒物想要发作都需要些时间,刘能回来说管家死了,可刚才验尸的时侯,管家面部尚且没有尸僵的表现,尸体甚至还有余温……”
大管家妻儿惊惧的表情更甚。
“你是说管家还没死便被他们装进棺材了?”于谦惊讶的问。
“我推断这种毒虫会让人快速入睡,甚至产生舒服的幻觉直至气绝,这种毒素可能会伤害脑神经,中枢神经和呼吸系统,呃……就是对身体致命,他们如果要等到管家断气了才装殓,万一这期间有人来,看到熟睡的管家,之后管家再死,咱们怕是会想到之前的命案,他们买通管家家人,在管家熟睡的时侯便说已经死了,再找来医师把脉,更让人信服,且能快速收殓入棺”
“他们这是一刻都没耽误啊。”于谦感慨了一句,而后又问:“什么人能这般快的应对?”
陆凡坏笑道:“刘能找林阁老告状,而后关押大管家,这事儿谁会马上知道?”
于谦皱眉想了想说:“府中的人理应都能知道吧,一旦消息传出来很快便能散开。”
“只看时间,他们可等不及消息散开,即便林阁老院中的下人跑去报信,一来一回都需要时间……”
“所以那人当时就在林阁老院中!”于谦眼睛放光。
陆凡笑了笑说:“你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做的多了,破绽也就露出来了。”
于谦兴奋的说:“刘能带着管家去告状,我后脚也去了,是想说服林阁老让咱们拆门,当时屋内除了刘能和管家,还有两名贴身伺侯林阁老的下人,一男一女,年纪看着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女的在给林阁老捶腿,男的就一直守在床侧时不时的喂林阁老喝口茶水……”
“再无旁人了?”
“院子里有小厮扫落叶,也有粗实婆子忙前忙后的,换炭盆上热水的。”
陆凡皱眉想了想问:“你说咱们要是跟林阁老要人,他会不会一下子嘎了?”
“嗯?”
“哦,我是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害死孙儿的是他身边的人,他现在身体本就抱恙,突闻噩耗,能不能撑得住?”
于谦严肃的说:“我倒是担心那凶犯会对林阁老下手,一旦林阁老死了,还有谁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这些命案便也成了悬案。”
陆凡笑了笑说:
“若是今日没有发现死因,他们眼见探事司穷追不舍,或许会出此下策,老人嘛,丧孙之痛没撑住也说得过去,但咱们现在知道死因了,他们若是再动手……他们无人能与皇上说上话,可你们能!皇上怎会允许有人这般杀害老臣?自会命你们严查,到时林府上下谁都跑不了,不比现在,咱们做什么都要先问问林阁老。”
于谦刚要再说什么,便见丁二带着大管家跑出去报信的儿子进了院子。
陆凡指了指那儿子:“绑了!”
流云迅速上前,丁二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那儿子已经被绑好扔在家人身旁。
“这,这是何意?”丁二惊惧的问。
“二管家无需知道,林阁老现下身体如何?还要烦劳二管家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查出些眉目,想当面回禀林阁老。”
二管家愣了愣,这才点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出了院子。
“你不等审问之后再去吗?”于谦问。
陆凡沉下脸说:“若是林阁老很快便要见我,那这个二管家应是没参与,若是良久没有叫我……”
“那这个二管家跟大管家一样,都参与了。”
陆凡注视着院门口,看似发呆,实则脑子里将案情又捋了一遍,莫非真是奴大欺主?
于谦站在一旁等着,竟是没有再出声询问。
过了一会儿,陆凡突然长出一口气,看着地上被绑的几人说:“这几个人现下审不审的无关紧要,随便问两句便可。”
于谦忙说:
“我知他们都是棋子,未必知道什么,但是见林阁老之前若是问出来点什么,见面也好回禀的细致些,到时不用他人通禀,我带你去见林阁老,至于那个二管家……要我说直接绑了便是,刚刚你说让他代为传话的时候,我见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陆凡苦笑:“若是这么多人都参与了,你觉得咱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于谦深吸一口气,他不敢想这林府若是到了林阁老说话都不管用的地步,他们后面要如何做才能收场。
……
大管家的家人经不起流云几下便招供说是刘婆子找的他们,说大管家惹恼了老爷,命是保不住了,让他们赶紧将大管家拉走葬了,老爷暂时想不起来他们,或许他们一家能躲过这一劫。
流云问:“你们可知当时大管家还没有断气?”
“知道,怎会不知?但刘婆子说这是老爷开恩没有杖毙,还说眼下只是还有一口气,其实已经死了。”大管家的妻子说罢呜呜痛哭。
刘能恰巧在这时拎着鼻青脸肿的医师也回来了。
刘能说:“我找了间空屋子审了一下,他说是二管家找的他,说现下林府事多,管家病亡难免惹出是非,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他只说官家死于胸痹之证即可。”
陆凡看向垂着头的医师问:“你把脉的时侯,知道管家还没有死,为何还要按照二管家说的去做?”
医师听到这句话,浑身一紧,头垂得更低了。
“这是没打疼,费了他的双手,便是断了他的饭碗……”
“大人放过我吧,我只是靠林府吃饭的医师,主家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怎敢问缘由?”医师哀求道。
“你和刘婆子可熟?”陆凡转移话题问。
“啊?”医师愣了一下,一脸的困惑。
“我问你可认得刘婆子?”
医师眼珠子转了转反问:“可是林阁老院中的粗使婆子?”
陆凡笑了笑,扭头对于谦说:“这个刘婆子说的话表面上倒是没什么可挑的,她本就在林阁老院中,亲耳听到有人说大管家死了,跑出去跟大管家的家人报个信,出个主意像是无可厚非,但是林府规矩极严,她如何出的院子?若是寻机会,是不是要等?更何况她若是与大管家有些关系,怎还在做粗使婆子?”
刘能忙说:“我即刻去将这刘婆子抓来!”
陆凡叹了口气说:
“我来的突然,大管家被抓的突然,他们应对起来自然没时间多想,破绽百出,唉,你抓到刘婆子便带到咱们歇息之处。”陆凡说着又看向于谦说:“咱们先回去,这几个都带在身边,让一名逻卒即可出府,若是咱们明日没有消息传出,便让他们上报,封了林府!”
医师浑身一抖。
……
几人回到之前歇息之处,于谦即刻安排一名逻卒出府,除了等消息,还要等那位回桥台县借马的逻卒赶来,二人要飞鸽传信司尊,等着司尊再派人来。
探事司的逻卒可说是遍布天下,真说派人来无需从京城调派,只需就近找人便可。
而另一名逻卒借用厨房烧水做饭,此时的于谦已不再相信林府中任何一个人。
流云将陆凡拉到门外低声说:
“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做三件事吗?今日总算是收到回信儿了,第一件事在桥台县的时侯就打听出来了,现在又打听出来好几桩离奇命案,不在一个地方,南北都有,因是传信,说的不是很仔细,离奇到什么程度不知,看着倒想是有人在刻意做这件事一般,第二件事现下京城里盛传皇十七子选妃的事,说是皇家选中了内阁首辅蔡昌的孙女,但皇十七子不愿意,正跟皇上闹脾气呢……”
“同样是首辅,女儿的待遇竟是这般不同,你说林阁老当初是如何解释家中嫡子嫡女的?哎呀,不说这些,京城没有议论我家这个案子的?”陆凡问。
流云摇头:“回信儿里没说,第三件事,项虎他们在凌云寺找到了圆山和尚,这和尚说等你回京他一定在京城外十里相迎。”
陆凡点了点头。
流云又说:“项虎他们等在京城了,我让他们多打听打听你家这案子现在到哪一步了。”
“让他们速速赶来莲县,或者就近安排人过来,我捅了马蜂窝,只咱们几个人怕是难以全身而退,还要告诉项虎,找师门中信得过的,打听一下哪个帮派近些年活不下去了,接替人寻仇的活儿。”
陆凡说的严肃,流云愣了一下低声问:“后面这事好办,这地方……这么严重?”
俩人正说着,刘能拎着一名妇人进了院子。
“将她绑上,与那些人关在一处吧。”陆凡知道此人是便是刘婆子,便指了指耳房说。
刘能边走边说:“她竟是与你猜的一样,说是好心去给提个醒,我问她如何能在府中任意行走?她说她就是个粗使婆子,各处脏活累活都会干一些,去提醒也是为了讨好大管家一家……”
“人都死了,讨好有何用?还是在犯下错事后死的,这时侯讨好其家人,不怕惹火上身?”陆凡玩味的看着垂头的妇人问道。
刘能将刘婆子扔在廊下,又踹了一脚厉声道:“问你话呢?人都死了,讨好有何用?”
陆凡哎呀了一声,说:“何必非要踹一脚!”
刘能盯着陆凡看了看说:“我此时倒是相信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一个下人,你可是世子!”
陆凡叹了口气说:“先将她关押吧,回头再审。”
刘能没再说什么,拎起刘婆子去了耳房,而后直接进了屋。
进屋后刘能直接走到于谦身侧耳语道:
“……我以为他就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多半天的时间真的查出些眉目来。”
于谦皱眉说:“这里的水可是够浑的,没查明还好,查明了……我怕凶犯鱼死网破,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
刘能眼一瞪,刚要说些狠话,于谦拽住他说:“你说司尊为何将你我二人留下陪陆凡查案?”
“因为……咱俩聪明?”
于谦先是将刘能不在时与陆凡的谈话说了说,听得刘能眉头紧锁,而后于谦才说:
“……如今再想司尊留下你我二人,怕是这案子司尊就没想到能查明白!我有丈人一家护着,你有宫里的亲戚,咱俩不至于背锅罢了,可眼下陆凡是查出眉目了,他为何要让逻卒出府?他怕的就是咱们人少势寡,就那些毒虫便足以要了咱们的性命!”
“谁敢?!”
“自己性命危急之时有何不敢?”
“那咱们赶紧撤啊!”
“撤去何处?案子不查了?司尊是以为查不出来,现下有了眉目,咱们跑了,如何向司尊交代?司尊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咱们可以晚上住在客栈,白天再来查案……”
“想杀你还分白天晚上?关上大门什么事不能做?”于谦没好气的说。
“那如何是好?”
刘能话音刚落,陆凡推门进来了。
“流云呢?”于谦看了看陆凡身后问。
“我让他去找些人来,他在江湖上有些脸面,只咱们几人……后面的日子有点困难。”
刘能摆手道:“我觉着你们有些杞人忧天了,敢动咱们?那他是不想活了。”
“不动,他更活不了。”陆凡说罢坐到椅子上,端起逻卒新上的茶抿了一口。
“现在不用去见林阁老吗?”于谦探身问。
“不用,等一等。”
“等什么?真等那二管家来叫?”刘能问。
“等天黑透了,等他们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于谦探身紧张的问:“你觉得他们何时会对咱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