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驻防
“正是,来人带话,说是获嘉张家家老,为答谢大郎君及时处置贼兵犯民之事,使获嘉县时至今日,全县上下都能得高枕,故而特意遣人相赠一匹马。”高坦如实说道。
“嗐,阿兄,下回再遇此事,让弟去历练历练!”陆夏暗有几分不服气的说道。
“那,这可是你说的。”陆蔚当然应下了仲弟的话,继而又对费慈、高坦言道,“伯义,稍后你跟高坦带人去将马接回内营安置,替我答谢一番送马之人。”
既是托人转送,他本人也就无需亲自出面去接待了。
晌午时,陆机果然对王粹擅自进攻一事发了一通脾气。
陆蔚来到中军帐后,向父亲宽言了一二,慰称此乃试探性进攻,高低还是有所必要,甚至也委婉的加以暗示,这些前线将领,恣意肆为,但凡吃过大亏,自会收敛态势。
陆机当然不能把王粹怎么样。
上月末,王阐擅自行动惹下大败,论起来,此子秩级资历与军中地位要远弱于王粹,然而即便是在处置王阐一事上,陆机都不得不谨慎,更遑论处置王粹?
无奈,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陆蔚又请孙拯拟令发到公师藩、王阐两军处,嘱二人一定固好营垒,以防王粹部擅自扩大进攻规模,一旦其部作战不利,被城中守军趁机打了一个反攻,招致溃败,大军将重蹈建春门之袭的覆辙。
令文传到后,公师藩自当认真执行,甚至于心中还巴不得一睹王粹溃败时的狼狈;至于王阐是吃过一次亏的人,余悸犹在,岂敢掉以轻心?
数日之后,中军有序由河桥北岸挺进到了河桥南岸,过北邙山,在洛阳北郭外设营。
此地距离北线前线,只有不足二十里之距。偶尔登北邙山腰俯瞰,一眼望去,可将远处洛阳城俯以及六、七万北线河北大军的布营,尽收眼底。
今日洛阳城几乎完全沿用了前朝陈设,是为东西贯穿,分外郭、内城和宫城。无非是内城和宫城部分建筑商,额外进行了一些殿宇和附城的增修。
东、西外郭占地最广,约有洛阳全境五分之三,乃寻常百姓、州郡治所、中贵家眷居住之地;南北郭分别受洛水、邙山的地形所制,面积相对较小;
内城占洛阳全境约五分之二,为朝廷官寺府衙、天子园林、国家仓储,以及宗庙、军禁等等之聚地;宫城则含括在内城之中。
内城做为国家中枢所在,其城防规模,足可谓之当今天下之最。
此次洛都之战,司马乂有曾制定过主动出击的战策。
三个月前,他曾派皇甫商前往外郭与张方交战,又及他本人在防守内城时,重创张方,打出了一轮防守反击,一度将张方逐出了西郭。
尔后,又于建春门偷袭了北师。
然而,就在最近几日,司马乂登楼远望,发现北师除了个别将领是在组织进攻之外,大部分敌军都已构筑了深沟坚营,是为围城的态势。
他所领中军兵力着实有限,若无类似击溃张方那般防守反击的条件,贸然出城,反会落得以短击长的窘境。
故此,他只能有序撤回了分散在外郭的驻军,将手中兵力全部囤戍在内城。
陆机中军在北郭外结营完毕的这一日,东线再次传来军报。
不久之前,中护军石超与右军都督孟超,好不容易在东郭内外驻屯下大军。
之所以称之为“不容易”,除了建春门遇袭的前事阴影,使得左路军步步小心之外,还因洛阳东郭人口兴繁,屋舍稠密,行军和驻军都得消一些工夫。
纵然历经了几轮宗王的内斗,屠戮数众,但东郭此间现存的人口,至少也在十万上下。
新一轮烽烟燃至,除了少数世家权贵早早迁离之外,大部分寻常人家,实则无力避迁。
北师左路军入驻,需驱散百姓,夺占一些深院大宅充作营垒,辅之还要在关键道路上设拒马、路障,搭建临时的箭塔望楼,等等这些的工程,前前后后折腾了不少时日。
而在这期间,又遇司马乂分散在东郭的小股部队的侵扰试探。石超、孟超二人相继做出回击。双方在城镇之间爆发了几轮小规模巷战,互有伤亡。
乂师终究不宜于外郭扩大战事,在摸清北师东线的军力情况后,遂撤回内城。
洛阳东郭便在攻守双方大军的“驱赶”和“巷战”袭扰之下,避无可避的,滋生出了诸多人祸。
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们,面对河北大军的眈眈胁迫,承受了种种惨无人道的侵害,有滥杀百姓充敌酋者,有劫掠、淫辱者,也有以欺凌弱小来寻欢作乐者。
更甚的是,这些侵害在接连的数日光景里,是为反反复复,不停循环……要么忍受,要么覆亡!
中护军石超,乃魏晋名将石苞之孙,权臣石崇之侄,自幼便已经见识过“荣华富贵”的天花板,洛都拥有的一切,在其眼里也不过尔尔。
故此,他并没有刻意纵容麾下部旅进行劫掠,无非的是,对于部旅私下的卑劣行径,也多有视而不见。
对于出生时便将锦衣玉食当做常态的人而言,时下,能够满足他精神需求的,便是立下不世之功业,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什么能比首破洛阳城还要重要的事了”。
至于其他那些“不足为道”的琐事,根本入不了石超的眼。
相比之下,右军都督孟超就远没有石超那么高的境界了。
他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出身,仰仗宦兄孟玖的关照,方才得了一个都督职,岂能懂得什么行军治军的道理?
不仅纵容麾下肆意劫掠,更是专门安排了麾下亲信部旅,冲在搜刮的第一线。
元康九年(299年)之前,成都王司马颖一直生活在洛都,彼时,孟玖、孟超兄弟二人也是常伴在成都王身侧的。
直到是年的一日,时任散骑常侍、秘书监的贾谧与皇太子司马遹手谈,棋局陷入险要,贾谧竟与司马遹起了争执,且态度颇为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