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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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强攻

    崔暾不过一介县令,纵然募得了一众本地健儿守城,这些健儿或是肉搏互殴的好手,但其中能有多少队、什级的指挥人才,实在不敢恭维。

    除此之外,缑氏县城只是一个古城,不似三国时期陈仓那般的纯军事城镇。城墙周长超过八里,一千五百兵力很难顾头又顾尾。

    至于兵力上,郝昌部终究还是在往此地赶来,未来几天里,陆续就有援军抵达。

    当天午后,陆蔚便下达攻城的指令。

    攻城略地,本无那么多奇谋妙计,所谓的“水、土特攻”、声东击西、诱敌出城等等这般的计略,需要具备及其苛刻的客观条件,方能实现。而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难以成功的。

    须知,在那些被计入史册的“成功谋战”案例的背后,实则也存在着大量失败的案例,无非是被世人所忽略了而已。

    按照后世近代战争的指挥理念:作战指令越简单,才越有可能被成功执行。

    缑氏县城既然有低矮的“弱墙”,无他,便是发兵猛攻弱墙。

    间或再分出一支偏师,于正对弱墙的一面城墙处,进行佯攻,迫守城者来回奔波,最大化消耗其体能。

    陆蔚让历锋中郎将王延部主攻弱墙,横野将军陈平带五百人佯攻对角城墙。他先让这两营农兵消耗城中守备部队的锐气,待到时机成熟,自己方会派出精锐部曲一举夺城。

    历三日,北师伤亡还有点严重。

    王延折了三百人,陈平也伤亡过百。好在和琅整顿好自己的部旅,赶来增援,与王延轮流进攻弱墙。

    又过一日,郝昌麾下另一路两千人的部旅赶到。

    陆蔚直接让其替下王延,给鏖战四日的王延部踹了一口气。中间时,他也曾前去巡视了王延部伤兵,向王延与诸子说了一番慰问之言,表示拿下此城之后,表王延营首功。

    九月下的一天,在外围哨戒的侦旅,探到缑氏县西南十里外的坞堡,派出了五百人意图偷袭此间的北师,策援缑氏县。

    陆蔚调王延去迎敌,只半日,大获全胜,斩首九十余人。

    这些坞堡的民勇,但凡离了坞堡,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延将坞堡军几个民勇头目的首级和杖旗带了回来,陆蔚让其用抛石车,将这些“战利品”直接抛入城中。

    经过近十日作战,缑氏县伤亡、士气、战损,皆已大幅衰减。唯那县令崔暾,有着士族阶级的傲骨,又及坐镇后方不用厮杀的安稳,依然情绪亢奋的呼吁着“军民一心、奋勇抗贼”。

    陆蔚观察到城头守军出现了妇孺、孩童的身影,且多有避身墙垛之后,不似十日之前是男丁壮士居多、士气高涨,当即意识到破城的时机已到。

    傍晚时,趁着历经一整日鏖战,守军最为疲困之际,他下令高坦带着四百陆营兵,冲抢城楼,强夺城门。

    陆营兵虽参与实战不算多,但这四百人中,有陆蔚的满编近卫队,高低是见过血、砍过人,且训练有素、身强体壮、装备精良。

    更何况,真要比实战经验,城中义勇也不过如此。

    高坦、石镇先各领两百兵,顶盾冲上城墙。

    城头有守兵吊着最后一腔气力,三三两两来迎战,岂料,连战数日的刀、枪,早已卷了刃,劈砍在陆营兵的精甲上,几无作用。

    而以逸待劳甚久的陆营兵,反杀一刀,一颗头颅就飞了出去。

    高坦本是南蛮出身,脾性爆裂,战法凶悍,但凡挡在他前面的,无论男女老弱,皆杀之。哪怕其中有些调头欲逃者,稍微跑慢了一二步,被其追上后也是一刀砍翻。

    石镇先久战沙场,自知阵头搏杀时的凶险,同样不会太讲仁义,无非是对一些已经溃逃之人,不会过分穷追猛打。身为职业军人,他更重视完全任务。

    最初时,二人也曾尝试着将习了一个月的“三才阵”投入战斗,无奈,兵士们仍显生疏,打着打着,最终还是变成了乱战。唯近卫队一、二什的兵士,自身素质过硬,且什长临战指挥颇有魄力,勉强维持了阵型。

    战不到半个时辰,陆营兵已然强势压倒了弱墙城头的守备部队。那一、二什组成的三才阵,势如破竹地逼向城楼,准备夺下城门。

    十几名县府的兵士,在县尉带领下,进行了最后抵抗。但也仅仅为这座城池多坚持了一二刻的时间。三才阵突近,刀盾贴身格斗,马槊于后方伺机刺挑横扫,势如破竹且摧枯拉朽。

    很快,城门沦陷。

    埋伏在城门左近的王延、和琅等人,率轻骑冲城,开始扫荡城中。

    “杀了他!”

    城墙上,满身是血的高坦,正对着一名陆营兵教训道。

    陆营兵中一些初登战场者,面对血肉横飞的实战,多少还是显得有些迟疑。

    这名士兵在刺倒了一名上了年纪的敌人后,见对方须发皆白,苦苦哀求,不由自主心生了一份怜悯。

    这时,刚刚带队清理完毕这段城墙的高坦,在发现了这名握刀隐隐颤抖的陆营兵后,立刻赶了过来,气势难掩愠怒。

    “娃娃,饶命,我,我降……”那老人一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另一手颤颤巍巍挡在面前,声音沙哑而绝望。

    “幢帅,他,他降了……”那陆营兵喉咙鼓动,紧张不已的说道。

    “杀了他!”高坦厉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那陆营兵看了看面前的老人,又看了看高坦及其身后十名浴血的袍泽,后者们的眼神,无一不是狂热和凶狠的。

    他一度感到了恐惧,似乎自己再不动手,这些袍泽可是会把自己与老人一起给砍了。

    周遭的血腥味入了鼻腔,一分一寸,渐渐渗透到了五脏六腑。来自袍泽们强势的“要求”,使他溟灭了心中的那一丝怜悯。因了这怜悯,险些让自己变成了异类!

    于是,老人那哀求之声,从这一刻开始竟变得讨人嫌起来,甚至恶心!

    这些蝼虫,为何不死?

    为何要牵累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