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杀了他
“死吧!”他怒吼了一声,随即欺身上前,一刀砍在了那老人的脖颈上。
鲜血喷洒了他一身,好了,自己终于与幢帅他们一样了。
“你认识辛二郎吗?”高坦的脸色没有松懈,冷冷的向那兵士问道。
“识得……小人与辛二郎……同队……”
“适才,有一个小娃跪地向他求饶,他心软,放过了那小娃。哪里知道,才刚一扭头,那小娃用瓦片袭刺了他的后腰……”
“二郎他?”
“死了。所以,你给我记好了,下次,不要犹豫!”
破城的消息传到陈平处,他迅速从对角城墙返回本营,护着陆蔚一并入城。陆蔚进城后第一件事便去见县令崔暾,此子既然有胆对抗北师,若是智勇兼备之人,自当笼络之。
和琅麾下攻破了县府,俘获了崔暾。
陆蔚在县府与崔暾见了一面,对方依旧强项不屈,冲着殿上北师诸将兵大骂不止。他试着与之对谈了一些话,又观其有着士大夫标准的浮臃体态,辅之还向县府降俘的吏掾打听了此子履历,大抵确定,这厮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青年玄学家。
当即,他便失了兴趣,对和琅交代,将崔暾扣在县府,等中山督郝昌入城后,由其发落。
身为陆机之子,他对外还得保持一副清雅仁义的仪态,崔暾高低有“义节”,自己不宜加以为难。至于郝昌如何处置,那就另事另说了。
说巧不巧,在缑氏(gōushì)县破的第二天,郝昌便带着轻骑两百员,风风火火赶了过来。破城之事,他部已有参战,岂能不第一时间赶来分一杯战功?
尔后数日,县城内进行一番善后。
陆蔚清点部曲战损,有七人阵亡,三十余人负伤失去战力。
他听闻了辛二郎牺牲之事,心中感慨万千,继而下令将所有受伤部曲,陆续迁回中军大营养伤,彼处物资充沛,更利于医治养护,同时也彰显了陆营与众不同的优待;至于阵亡者,先行收敛,记功绩,待战后下发抚恤于其家人。
当然,他亦知道,自己这支部曲里的兵士,多数已难以联络上家人了。
择了一日,缑氏县府被清腾成了临时行营,未来一段时间,郝昌将在此集结部旅,有序南渡洛水,继续开赴伊川县而去。
陆蔚在县府与郝昌进行了一番会商,主要是转告了洛阳东南诸县、大姓,或有抵抗北师的情况发生,嘱其谨慎应对。
郝昌似是因为缑氏县初破,势头正盛,故而胸有成竹表示本部人马一定克敌降逆,弦外之音,甚至都有一种催着陆蔚速去的意味。
陆蔚自是不会在此地多做逗留,又过两日之后,右军和陆营善后处置妥当,他便率部返回东郭驻营了。
岂料,陆蔚前脚刚走,郝昌就开始纵兵在缑氏城内城外实施抄掠。不止如此,他还将县令崔暾在内的,近五百余被俘的义勇、县吏、百姓,全部枭了首,悬于附近大姓世家所在的村集上。
显然,之前郝昌麾下的诸将慑于陆蔚曾逮捕过孟超,不敢轻易当着其面行此暴行。
尽管来说,月前时北师各部才刚刚传过约束军纪的王令。倘若缑氏县不反,借道而过的郝昌部高低是会严于律己。然而,此地公然助逆作乱,他率部践行征伐,某种程度上就不算是纵兵犯民了。
到后来,就算陆蔚获悉了此事,他也懒得去管郝昌了。
说到抄掠,缑氏县破城时刚好是晚上,当天夜里至次日晌午,便已经发生了一轮规模性的劫掠了。其中王延、和琅二部最为凶狠,毕竟攻城时,二营人马的战损着实不轻。
如今大家麾下的兵都是士息出身,出征在外,几乎没有任何军饷可言。
对这些人而言,能够获得收益的唯二途径,要么是战后的分赏,要么就是战时的劫掠。
又且,此二途径还得看带营主官品性如何,但凡遇到类似孟超这般的狭私之辈,什么分赏、抄掠所得,都得给让其占去大头。
故此,自先汉到三国,行军过境可要求约束军纪,但攻城略地之后,则会有“约定成俗”的默许劫掠时间。
那晚,甚至陆营的将士都有此行径。对此,陆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到九月底时,他又听闻郝昌已经彻底放弃了南渡洛河的打算,其部就这样继续盘踞在缑氏县内。郝昌心中原本就多有不服陆机帷幄的命令,如今洛阳东南诸县又生对抗情绪,他才不想将自己置于险境。
于是,郝昌索性便借了这一口实,对外声称他部行军时连续遭袭,推进困难,只能在缑氏左近稳扎稳打。
陆机帷幄的主旨,只是想将这个刺头析出中军,眼下既已达成,也就不甚强求了。
深冬临近,洛阳的第一场雪下得断断续续,并不痛快。
雪花如白絮,轻慢地飘洒向人间,大多在落地之前,便已消融殆尽。
洛阳从内城到外郭,从外郭再到周边的诸县,由于西师和北师长达四个月的驻屯、断水和封堵输运,终于显现出了明显的困顿。
城外多以缺粮为主,稍微走得远一些,也能找到一二水饮。
外郭到内城,则是又缺粮又缺水。内城里一度传出,但凡家门稍有不丰的人家,都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唯公卿世贵,依靠家中经累的储备,以及天子太仓的接济,方才能勉强度日。
洛阳城终究还是宿积千百年文化和礼法,哪怕再饿再渴,都鲜有传出“人相食”或“易子相食”的人伦惨剧。唯有不少分食死者的事情例。
这大概是这座城市仅剩的骄傲了。
这一日午后,陆蔚用过午膳,召费慈、高坦、石镇先及军咨曹诸掾,在中营大帐合议填补过去数月里的战损兵力一事。
“回骑都尉,若依右军旧规,大抵就是从附近征壮丁入营来填缺额,又或是从拆编降俘之兵……当然,我军截止目下,暂时并没有降俘之兵可用。”说话的吏掾,乃昔日孟超幕府、庾礼的副掾田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