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之后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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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海南岛上春常在 第二十一章:变动与黎寨(一)

    第二天一早,王涛带着一个身材瘦小,黑脸高颧骨的小伙子来找彭成龙,彭成龙知道这是高建国给他找的护卫伍氏道,他有心试试这人的斤两,于是给这人拿了把制式砍刀,虽然已经有些生锈,但还可以用,他又取出轻易不动用的弩箭“我数20下,你要连续躲开我发射的2支箭,然后砍倒院内那棵小树”说完便开始装箭,“这,这太危险了吧,万一...”王涛嗫嚅道,“如果有万一,该赔多少钱我赔,他已经不是官身了吧”彭成龙看都不看王涛,边问边试瞄准装置,“不是了,好吧,随你”王涛摇了摇头,伍氏道却是一笑“好久没松松筋骨了,今天我就来试一试”说罢把刀拿在手里挥舞起来,一时间漫天刀光不见人影,“好刀法”彭成龙赞道,随后“1、2、3”一支弩箭闪电般的直扑刀光,“来得好”伍氏道一声呼喊,刀光向前斩出,弩箭被挥成数段,但箭头威势不减,在偏了下方向后仍然向伍氏道飞去,伍氏道稍微扭了下头,叮,箭头打在土墙上没了进去,好身手,彭成龙心里赞道,然后又搭上了一支箭,就在他还在瞄准时,伍氏道忽然凭空跃起1丈多高,随后虎跃而下,“开”他大叫一声,王涛偏头一见,小树已被拦腰劈为两段,彭成龙似乎根本没看见,“8、9、10”嗖的一支箭直扑向刚刚凌空而下劈断小树,尚未站稳脚跟的伍氏道,王涛张大了嘴巴,脸色有点发白,然而,就在这时,伍氏道却是直接向后躺倒,“扑”的一声,弩箭从他躺倒之处3尺高的地方呼啸而过,“好功夫”彭成龙赞道,伍氏道却是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浑身灰扑扑的,不好意思的说到“惭愧、惭愧”,“能躲过就很不容易了,不要在乎难不难看”彭成龙笑道,“彭爷的弩,当真准的惊人,而且力道好大”伍氏道拱了拱手,他倒不是纯粹恭维,彭成龙的弩在这时代乃是高科技产品,是好几人心血和时间的结晶,速度、准头都无与伦比,再加上极为轻巧,几乎可以比得上早期的手枪了;“不错不错,跟我跑商吧,不会亏待你”“多谢彭爷”。

    中午时分,陈五郎和郑先生也到了,陈五郎听说又收了个护卫,心里痒痒,一定要比试一下,彭成龙无奈,只好让他们捡了2根树枝,在院里比划,就在这时,王文清和刘德富也过来了,2人都背着个大包裹,彭成龙跟众人相互介绍了一下,刘德富还带这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这是”彭成龙问道,那小伙子赶紧作了一个揖“小人是惠民药局的坐堂郎中,王天养,跟刘德富是兄弟一样,承蒙彭爷看得起,以后彭爷来惠民药局卖药找我就好了”,“哦,是王兄弟,今后还要多多关照”彭成龙一面说一面赶紧进到屋中,一会出来后拿了10贯铜钱给到王天养,“上次小小意思,不足挂齿,现在市面上交易严禁金银,只有宝钞和铜钱可用,宝钞我没有也不想用,这些许铜钱,就当稍补上次考虑的不周了”“这,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哦”王天养连连推脱,但人并没有走开,彭成龙微微一笑,直接把钱塞到他手里“今后还要兄弟多多关照了”说罢拱了拱手,王天养收下钱,十分激动,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从怀里拿出2张纸来“这是最近急需的药材,彭爷请看”,彭成龙拿起那2张纸,不愧是坐堂郎中,这两张纸写的和划的都比原先刘德富弄的那张纸要详细的多,不仅有每样药材的品名、药性和所需数量,还介绍有药材生长的地方,甚至还画了药材的模样,而且模样画的还很好,一看也是很有文采的人才画得出来,当下将纸收好,一拱手“多谢了,如若不弃,一起吃顿酒如何”,“不了不了,偷跑出来,再回去晚了我那表哥该大发脾气了”,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翌日一早,彭成龙、陈五郎、伍氏道、郑先生和刘德富5人向高建国、王涛、黄文斌和江同4人告辞,彭成龙拱了拱手“诸位兄弟,还是要早做准备啊”,几人都点了点头,只有高建国阴沉着脸,似乎心事重重的稍微点了下头,众人随即拱手相别。

    到得海康,吴海军已经知道消息,当晚便赶回了小院,两人便开始商议,彭成龙把这几天在海康的情况跟吴海军说了一下,吴海军点点头“早做准备、多做准备是怎么都没错的,关键这世事太难料了”,“哦,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了”彭成龙问道,吴海军摇了摇头“消息跟高哥那里一样,他那里是路府,消息来的比我们这里快多了也准多了,关键是后面怎么走”“你有什么想法,随便说吧,兄弟”彭成龙给吴海军倒了一杯茶,“说实话,老彭,你到底怕不怕死”吴海军问的有限突兀,彭成龙一愣,说道“这话什么意思”“没什么,高哥还是过于谨慎了,我还是那句话,死不可怕,关键是要怎么活着,至于意义,自由不是意义,还要什么别的大意义呢”吴海军沉声道,彭成龙也被感染了,喃喃说道“自由”,忽然念起了前世的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呵呵,记忆力不错,在这方世界,还能记得这首诗”吴海军笑道,随即又严肃的说道“元廷眼下处处用兵或即将用兵,估计很快连青壮的衙役和书吏都不能免,苛捐杂税将多如牛毛,物价飞涨,那个什么通元宝钞也会飞快贬值,南方包括雷州这类边荒之地和琼州那样的蛮荒之地亦不能免,汉人官吏即将被大批撤换,蒙人和色目人前来为官,扫地为兵、净仓为食,到时,不光是你,我也要赶紧作些准备,不行可以马上跑路”,“这元廷不怕苛政激起民变吗”彭成龙犹怀侥幸,“呵呵”吴海军冷笑两声“民变,这南方自宋室末年以来,年年战乱,青壮早就为之一空,即便是民变,也多是老弱妇孺,冷兵器时代,这类人就算聚的再多,只需少量精兵,旦夕即可敉平,元廷可不在乎南人死多少”“那将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就只有黎寨可以安身吗”彭成龙又问道,吴海军想了想,说道“黎寨应该是当前最好的地方了,我曾经想过吕宋,但是现在那里竟是些不干实事的遗老遗少,嘴里喊得凶,实际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那帮人还是以士大夫和世家子弟为首,普通百姓和兵士他们依然没当回事,我们跑去不仅无用,而且可能又要先谋生存了,但是黎寨我们已经有了一定基础,而且可以逐步教化,更重要的是,元廷目前管不了也不想管那里,尤其是那个什么第二寨的地方”,彭成龙低头想了想,苦笑道“一年多了,天天都在逃命一样,这就是穿越者”,吴海军安慰道“到黎寨起码不用再逃命了,而且,只要我们有意愿,不怕牺牲、团结一致,就一定能改变这不公的命运”,彭成龙听了,也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你说,高哥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把我们卖了或是不管”,吴海军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跟高哥相交多年,他绝不是这样这样的人,哪怕是危急万分,他也不会背叛兄弟,他绝干不出那样的事”。

    彭成龙很快就与吕世明联系上了,不出吴海军所料,吕世明应该也得到了官府方面的消息,知道很快会有大变化,他也在为出路焦虑,不过像他这样的豪强,是怎么都不会去到深山中的黎寨那样的地方隐居的,所以这次他不准备亲自出动,而是让亲信手下杨六郎带队,以免自己被牵扯进私粮买卖和贩卖私盐的官司里去,车也只能是彭成龙、吴海军找人去雇了,彭成龙算了一下,因为这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贩私盐,又要做好各方面退路,所以目前所有的黄白之物和大部分铜钱都要带走,加上上百斤的精盐(又做了几次‘法’),回来时还要带上比上次更多的药材,起码要4辆车,因为对徐闻的官商场都不是很熟,又没有吕世明帮忙,只能由吴海军出面在本地富户中联系。

    就在彭成龙积极准备二次进山之时,雷州路官场,首先是海康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出众人所料,主簿王文清被平调到路衙作了个可有可无的管勾,路、州两级的达鲁花赤都由一个蒙古人兼了,同知是一个汉化的女真人过来接替,甚至就连汉军千户所的千户也换了个汉化的色目人,新来的主簿是一个色目人察罕,是个汉化的文人,还学着汉人士大夫的习惯给自己起了个字“青风”,倒也颇为文雅,这位主簿上位并没有大换人手,高建国还是吏目,甚至看起来更受信任,主簿从不叫他的名字或职衔,都是呼他的字“天照”,王涛似乎也没见排挤掉的意思,但只有高建国清楚,自己这吏目快到头了,所谓“欲擒故纵”,这色目人只是对当地情况还不熟悉,一旦稍有所知肯定马上拿他开刀,哼,好深的心机,高建国心里明镜一般,只是还要虚与委蛇,因为钏儿已经有孕在身,岳父多少还有点面子,自己也不好马上翻脸走人;王涛又何尝不清楚,他跟黄文斌隔三差五就找人或直接去徐闻探听彭成龙和吴海军的消息,知道彭成龙马上又要进山,把能带的东西都尽量托彭成龙带到黎寨去。

    不过,市场还没有开始严查,目前这些新到官吏的使命一是尽快熟悉当地情况,二是尽快开始征兵征粮,至于赋税和严查金银交易和走私之类,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徐闻,一堆兵马缓缓走着,马上一个17、8岁的蒙古少年满脸傲气,一路上见人挡在马前就是一顿鞭子,挡在马前的摊贩更是被踩踏的一塌糊涂,“达鲁花赤来啦”满城响起逃跑的尖叫声和鞭打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