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夜？”因为目前情况危急，楚星月没时间去计较为什么幻羽会掺和进来，她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她确实很适合当祭品，但是......”

    话还没有说完，楚星月看到幻羽脸上的笑容和诸葛夜雨骤然冷下去的神情，再联想到之前诸葛夜雨说的江枫被幻羽救下来了，就算再懵懂无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杀了她？！”难以言喻的愤怒让楚星月冲上去揪起幻羽的衣领。

    “不，我可没有干过这种事。”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幻羽脸上也依旧保持着笑容，这笑容落在楚星月眼中就显得如此令人憎恶，“事实上，那个小姑娘是自杀的。”

    “你......！”楚星月举起拳头就想要落在幻羽的脸上，但是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了，因为她知道幻羽说的是真的，按照沈故夜的情况来看，自杀也不奇怪。楚星月松开幻羽的衣领，冷漠地看着幻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所以你早就算到了天道会提前苏醒，因此安排了沈故夜这么一个后手，对吗？”诸葛夜雨眯起眼睛，“在我们选择江枫作为祭品的时候，你选择了沈故夜作为祭品，她的灾厄因你而起，因你而终，你还真是狠心啊。”

    “话别说这么难听嘛，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六界苍生啊。”幻羽依旧笑眯眯的，仿佛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对了，你们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天道会提前苏醒吗？原因很简单，人界出现了一个足以证道的凡人，那个凡人的所求之道已经威胁到了天道本身，所以天道提前苏醒了。”

    “怎么可能？”楚星月本能地不相信幻羽说的话。这一代的天道和第二代天道第三代天道都不一样，前两代天道都是以凡人之躯合道成为天道，但是现在的天道却是和初代天道有关。传说初代天道创世，创世之后世界意志开了灵智，待初代天道陨落后便游历六界，最终成为天道。

    也正是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即使六界都不存在了，只要这颗星球还存在，无论存在方式是什么，天道就不会陨落。

    但是现在，幻羽居然说一个凡人能威胁到天道本身？这比天道陨落还令人难以置信。

    而诸葛夜雨伸出手掐指卜算，片刻之后，神情古怪：“这居然是真的......好奇怪的凡人。”他虽有卜算之能，但是这个幻羽口中的这个凡人命理因果时时变化，如果不是诸葛夜雨追因溯源，也绝对算不到这个凡人竟然能让天道感到威胁。

    “既然这个凡人有这么大本事，为什么不指引他修炼，最后取代天道？”见诸葛夜雨也这么说，楚星月勉强相信了这件事。

    “因为他所求之道，是一切的终结。”诸葛夜雨摇了摇头，“这意味着，如果让他成为天道，那就不是六界毁灭这么简单的事了，这颗星球也会因为他的意志而被摧毁。”

    “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幻羽又说，“好消息是，这个凡人至少现在只是有这种想法，没有付诸行动；坏消息是，他是一个精神病人。”

    ......

    ......

    在病床上躺了接近一周后，沈故夜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不过很可惜，沈故夜还是没能回学校读书，听沈寒山说，这不仅是医生的要求，学校那边也希望沈故夜可以在家再调养调养，沈故夜对此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学校反而会希望学生在家里休息呢？不过至少沈故夜不需要去学校参加月考了，沈故夜很欣慰。

    现在沈故夜正躺在属于自己房间的床上，在医院睡了那么多天病床，现在终于能睡这么软的床了，沈故夜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房间的装修不是沈故夜想象中那种女孩子会喜欢的粉色风格，而是黑白两色，看起来很冷淡；就连房间里的家具和床上用品，也是那种很冷淡的颜色，总之完全不是沈故夜刻板印象里属于女孩子的风格。

    躺了一会儿后，沈故夜挣扎着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来，翻身下床，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小姑娘可能会留下的笔记。经过这几天的尝试，沈故夜发现，属于“沈故夜”的记忆不是全然空白，只是需要看到特定的人事物才能触发，比如她从没来过沈家，但是一进沈家的大门她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来“沈故夜”的房间在哪里。

    本来沈故夜以为会翻找好一会儿时间，没想到目光扫过床边的书桌时，她就想起来书桌的左上角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本子，大多是高一时候留下的笔记本和错题本，还有一个兼具了日记、画本、练字本和素材摘抄本的本子。

    于是沈故夜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上去，拿起桌子上空白封面的本子，翻看了起来。因为这个本子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日记本，所以沈故夜只能一页一页从头开始看。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惟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看客愚昧，看客麻木。愚昧到天真，麻木到残忍。他们从来不会想着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想见血，然后拍手称快。在看客的心里，哪怕是同类的生命，也是毫不在意的，他们会在你痛苦的时候嬉笑怒骂，会在你死的时候啧啧称奇。】

    【要死就死，别浪费我时间。这是他们说的话。你看，他们从来不会他们自己有什么过错，如果真的死了，他们只会说一句可惜了。可惜什么呢？痛苦的又不是他们，他们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们才不会管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舆论反转过后他们会说“我早就知道是这样”。没有人会去责怪他们，所以他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让一个人死掉。如此理直气壮。】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书，那我一定是这些书里的龙套。】

    【泥沼里也会开出花来吗？】

    【莲花是白色的，但是莲花的根在泥沼里，莲花的根茎也是黑色的，充满了污泥。】

    【努力活完短短的一生，把成果留给后代继承，这便是人类存在的意义。】

    【我也能变成光吗？我也配变成光吗？】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

    ......

    每一页都没有写日期，所以沈故夜分不清哪些是日记哪些是素材摘抄。本子很厚，上面写满了不计其数的词句，沈故夜只是粗略翻了翻，没有全部看完，尽管如此，也注意到这些词句里反复出现了一句话——“泥沼里也会开出花来吗？”

    沈故夜在心里念了几遍这句话，她不知道这句话是摘抄的还是小姑娘心有所想，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沈故夜看着这句话，心里涌现出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惜本子上的这些话都没有让沈故夜触发记忆，她对于“沈故夜”的过往，还是一无所知。有些失望地把本子放回去后，沈故夜又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这次不是冲着触发记忆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小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除了装修风格透着极简主义之外，房间里的物品也没有沈故夜想象中的多，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书柜。书桌上除了左上角摆放的本子之外，就只是几支笔，没有镜子，也没有化妆品；衣柜里的衣服也不多，除了校服之外就只有几件冬装几件夏装几件春秋装，甚至塞不满一个衣柜，空落落的；床上更是除了床单被子枕头之外什么也没有。

    唯一算得上充实的就只有高大的书柜，书柜的最上面摆着几个动漫人物的模型，还有几个软胶玩具，沈故夜凑近了去看，发现那些动漫模型看起来都很精致，应该就是年轻人口中的“手办”了；而那几个软胶玩具，沈故夜认得出来，都是不同的奥特曼。

    手办和软胶玩具的下一层，是各种印着动漫角色的徽章还有立牌，以及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就像亮晶晶的沙子做的动漫制品，甚至还有能反光的印着动漫角色的硬卡片。沈故夜看不懂，但是沈故夜大受震撼，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不能理解小姑娘的想法。当然，如果沈故夜阅历足够多，那她现在一定能够脱口而出“我去，二刺猿”这种话了。

    剩下几层都是各种漫画和书籍，沈故夜扫了一眼，那些漫画都是成套成套的，她一个都不认识；书籍更是囊括方方面面，从《周易》《尚书》到《人类简史》《乌合之众》，从《活着》《三体》到《飘》《罪与罚》，沈故夜甚至还看到了一本叫《克苏鲁神话》的书。

    结合手机里那几个游戏、几个小说软件、几个漫画软件、几个视频软件，沈故夜基本上可以确定，“沈故夜”百分百是个宅女，还是那种重度宅女。

    “所以‘死宅’就是‘死去的宅女’吧。”虽然很缺德，但是沈故夜还是忍不住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