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天道和龙脉纠缠不休的故事不长，所以幻羽只是简单概括了两句，无非八个字，“知己陌路，挚友反目”。

    “也就是说，现任天道和小昆的前世曾经是朋友，但是因为两个人理念出现了分歧加上现任天道为了维持自己的‘道’，把他最好的朋友给杀了？”沈故夜摩挲着下巴，问道。

    “你要是这么理解，那也不算错。”幻羽说得口渴，顺手拿起沈故夜书桌上的水杯将杯中冷水一饮而尽，沈故夜盯着被幻羽碰过的杯口边沿，神情有些微妙，“说到底，现在这个天道终究不是人类，祂是整个世界的意志。你会在意你身体里的那些细胞吗？同理，祂也不会在意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祂确实是最适合当天道的存在，只是祂感悟出来的‘道’和初代天道希望祂感悟的‘道’完全不一样。”幻羽脸上又露出那种令沈故夜感到熟悉的讥笑，“真可惜啊，祂本来可以有另一个结局可以选的。”

    “总感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沈故夜眯起了眼睛，“实话实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又瞒了我多少？”

    “我不是很久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吗？”幻羽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长生种罢了，因为活得时间长所以什么都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放屁，哪里正常了？光是你说你自己是长生种这一点就很可疑了。”沈故夜一把夺过幻羽手里的杯子，“别的不说，你这个种族就很值得怀疑。‘千面幻灵’，到底是灵是妖是神是魔还是鬼？反正肯定不是人。”

    “哈，你这又是什么歪理？你没听过就等于不存在？”幻羽乐了，“我们千面幻灵一族虽然名字里面带个‘灵’字，但是实际上我们并不是纯粹的灵，而是半妖半灵。千面幻灵一族的先祖为一处湖泊的湖面，因为当时生灵未开灵智，见湖面中倒影与自己相同，心生敬畏，便诞生了我们千面幻灵。”

    “而当这六界之中知晓诸如湖面、镜面一类事物的本质的生灵越来越多之后，对我们幻灵一族的敬畏便减少了许多，我的族人因此而消亡，最后整个千面幻灵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幻羽说起这些往事，还有点惆怅。

    “那为什么你还活着？祸害遗千年？”沈故夜不理解。

    幻羽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沈故夜的脑袋，说：“那是因为你师父我的本体比其他族人的本体特殊，别人都是镜面、水面这些，也有影子和眼睛这种也能捕捉生灵动作形态的族人；唯独我不一样，没有谁见过我的本体，但是谁都曾感受过我的存在。”

    “所以你是啥？”沈故夜没有那么多耐心，她只想知道幻羽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所有人的梦。”幻羽说着，瞥了一眼沈故夜手中的《梦的解析》，扬了扬眉，“用弗洛伊德的话来说，我是所有人的潜意识。”

    “你这么牛逼那你怎么不去当天道？”沈故夜信幻羽说的话吗？信，但是她只信一半，谁让幻羽有过前车之鉴。信幻羽有这么牛逼的身份不如信她是秦始皇。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信我了。”幻羽叹了口气，“算了，你爱信不信，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幻羽起身欲走，又被沈故夜给叫住。

    “哎，等等。”沈故夜叫住正准备翻窗离开的幻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认识言焱吗？”

    幻羽转过身，脸上表情有些奇特，说不上是好奇还是疑惑，又或是其他什么情绪：“知道啊，魔君安欲行之女，天界帝君的妹妹，天魔两界的小公主，代表‘灾厄’的半神半魔。你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沈故夜本来想将沈南飞今日的猜测说出来，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换成了另一套说辞，“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昨天在毕老师家里看到了言焱，今天又听沈南飞提到了她，所以问一下你。”

    “只是因为好奇吗……”幻羽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关于言焱的事，听听就好，不要和她有太多交集，毕竟她是代表‘灾厄’的存在，接触多了总会发生一些有的没的事。”

    在离开前，幻羽丢下最后一句话：“还有，你那个毕老师，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你以后在学校里小心一些总没坏事。”

    ……

    ……

    男人撑着一把伞，缓步行走在充满烟火气的人界尘世中，周围来往的行人像是没见到这个玄袍金瞳的男人一样，从男人身边匆匆路过，半点眼神都没分给这个装扮奇特的男人。男人不是别的谁，正是现任天道、世界意志的化身。

    天道此番在人界行走不是为了游历，而是为了寻找被神秘少年救走的昆鸠。祂能预感到能够毁灭祂的人类就在人界的茫茫尘寰中，所以祂必须得抓紧时间，早日找到人界龙脉并杀死龙脉。

    天道手上撑着的这把伞，并非是真的伞，而是初代天道所造法器，可以隐去生灵的气息和踪影。这样的法器，初代天道拢共也就创造了两件，一件给了当时还是孩童模样的天道，一件给了一直以来都默默跟随在初代天道身后的追随者。

    正在行走的天道突然停下了脚步，毫无感情的金瞳直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立着一个人影，青衣黑发，同样撑着一把伞，周围行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何时出现的。若非那人主动对天道显露气息，天道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那人的。

    “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天道注视着那人，声音虽然毫无起伏，但是也能听出有几分疑惑。在天道还没有完全被“道”侵蚀的记忆里，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作为初代天道的追随者，只会跟在初代天道身后；可是距离初代天道的转世之身死去也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为什么青年还会在这个没有初代天道转世之身的世界里出现？

    “当然是奉我主之命，在你即将失控前阻止你。”青年微微一笑，笑容令人见之如沐春风，“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万俟清风，当然，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宁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