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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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理正行端佳评醉得

    沈植到庄前胡同里,见到一些店铺的门前,都亮着灯。看看吧,就是平常一个小村庄,村后有条婉转着的城际线大公路,沿着庄后面东西走向,过村东不远,转弯朝着东南方向流淌,直奔着澄阳城里而去。

    在村后那一条东西街上,所有的沿街房,如雨后春笋,迅速冒头开发出来,做了店铺。卖吃穿的应有尽有,卖箱包的,照相馆的,那都是有专门指向的消费群体了,还有修车补胎的,五金商店也有两家。

    相比几条南北街,村后还算繁华,过路车偶尔会停下休息吃饭,再就是这个村庄里五天一逢集,这个村里是活泛一些,来消费的客源,主要指望东南角靠路边不远,有个部队大院,这些人发财的目标焦点,全都指望着部队那个很大地消费群体。

    一个个都瞅着人家,想靠人家都来自家消费,满足自己发大财的欲望。一个能发财,两个能够发财。结果,全庄人都瞅上人家了,好嘛,在路边住的,路西的将东屋外墙开门开窗,开营商店。反之,住路东的,就把西屋大洞镶嵌门帘,窗口大开,你看,全街都是商店,旅店,逢集的时候,多少卖些东西,不逢集,就拦截个过路客,可怜为销售赚钱,大眼瞪小眼,抢客源,挖门路,无不用其极。

    在后街上的,沿着大公路,少不了顾客,至于这边的,专门瞅着着部队那个大消费群体不假,

    靠营房近便,可是人家的大门朝南开。别看家属院里没有什么,营房大院里,有军人服务社,有个体承包的旅馆,就连饭堂都被丰隆镇原粮所里,来人揽过去承包了。后勤调配补给保障,过去有人专门负责,人家开着汽车到大的批发市场,又不到你的小门小户采购。

    你们盼着新兵偶尔来光顾,人家服务社里的物品应有尽有。再说,新兵组织纪律性很严格,又不能随随便便进出,门面房看着很好,生意怎样,只有店主自知。至于随军家属赶集,大多数要去丰隆镇,来赶这个集的,都是些一时兴起,改道而来的。或是家里来亲戚,赶上什么事才来的,毕竟拐弯过坎的,也有些吊远了。

    沈植瞅着两排门面房,有的已经黑灯瞎火,有的灯火通明。本来是拖着一个影子前行,怎奈到多家灯光交叉衔接的地方,微弱的,明亮的灯光,都不愿放下展示一次大显身手地机会,把他描画出无数深浅不一的暗影。

    沈植低头看着影子分散,有的影子在前,有的影子在左右两边,所有的影子要把自己撕扯到自己的光束下,尽情刻画,沈植很喜欢观看自己多重影子的表演,每晚到这里,都会观看一遍,同时,还从谁家的玻璃窗里看看自己的真实相貌,再抬头仰望一下天上的月妈妈。

    一兴奋,吟唱着:

    月妈妈,银辉洒。

    爱描画,别打她。

    谁若打,冲锋陷阵,

    我愿、全心全意保护她

    走夜路,只有看到她

    才能呀、深受鼓舞,

    力重加、吹口哨,赛过大喇叭

    我蹦啊、跳啊,一下乐开了花

    卸下包袱、忘记疲乏

    来来来、笑呀、笑呀,笑哈哈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嗨,乐颠颠,脸儿赛过太阳花

    老远的,别人只要看见一个人的大体轮廓,听见几声叽叽哼哼,就知道从南面来的人,到底是谁了。因为,这个时间段,这条村中南北街,过路者寥寥无几,东西街人多。沈植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众人的聚焦点里面,大家都知道他从来不消费,也没人拿他当成消费者来指望着。

    当沈植走近了一家超市前,那些聚在超市宽门帘前,有站有坐着的人,一面谈天说地,一面发现了他,一齐追问这是去哪儿了,还每天起早贪黑的,到底是怀有什么目的,又是为什么。

    沈植也不答话,只管笑笑,点点头,表示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自管自继续前行,一步步走进了夜色里,脚步声越来越小。人们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开始议论纷纷。

    甲说:“我看着老书记,现在好可怜的。”

    乙说:“有什么好可怜的,现在社会好,条件好。他一不不缺吃,二不不缺喝的,儿女都那么孝顺,哪儿也没有不如意。”

    丙说:“虽然不缺吃的,不缺喝的,有吃有穿的,可怜的地方,是在思想里面的,别比较谁,那他不可怜,要是比起那个谁来呢,那就不沾弦了。”

    丁说:“这事不是讲缺穿的,不缺吃的事情,这样衡量就不对了。”

    甲说:“和谁比?就跟他家一个祖宗的比中了,你看沈烨当上书记,从前,咱们全村人,共同出大力修建的水库,成了养鱼塘,那都是谁在得济。”

    “反正不是外人的。”

    “什么时候,有两个赚便宜的,那后面必定站着好多吃亏的。”

    “是的,便宜从哪里来,就得有吃亏的垫底,和托举起来得了。”

    “可怜,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上,老书记家,什么也没落着。”

    “有些事没法说,他虽然无私,也就本村人知道,谁还知道。”

    “要不人家沈航说起话来,就如老虎发威,那是为啥。”

    “这个谁能不知道,还不是有银子打底。”

    “什么叫做财大气粗,腰身肥壮,这话说的太对了。”

    “不过,人家沈植这人也不穷,留下了好名声,两个追求不一样。”

    “有个美名有屁用,一不当饭吃,二不当柴少,三——我就不说了。”

    “唉,本来就有阴天和晴天之说,有黑夜,随之就会有起到补充作用的白昼来征服。”

    “若不是沈植无形中地余威还好使,恐怕沈烨更加任性,所以,我们还得感激老沈这人,让他不能为所欲为。”

    这些话,被一股热心的南风,卷起来,一总包裹起来,急匆匆尾随沈植而去,来到沈植的旁边,抖擞开了包袱,将中听顺耳的话语,全部输入到沈植的耳朵里了,沈植听到还有被人需要的价值,那心湖一下舒展开了,如同春季里繁花盛开的鲜艳花蕊,向四下发散辉光。

    沈植心里不觉一下愉悦,立即停下了脚步,似乎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同时还感觉有些累,腿脚上的筋骨,似乎变软了,赶紧依靠着墙根,出溜一下滑落,就如掇在玻璃门上的泥块,没有黏连的能力,一下子滑落到底端,坐到了墙根的石头上。

    她只管独自拥有那片暮帐,暮帐无私的无缝隙包裹着他,他也尽兴挽着黑夜,想着虽然别的都不能独自拥有,却独自拥有那片静夜,让自己尽情思考着什么。感动地他,两滴眼泪,按前后顺序滴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工夫,沈植才慢慢地站起来,望望星空,听着蛩鸣声见小,一下甩开手,迈开大步子,没有负重感了,自管朝着家里走去。

    到家,媳妇一看,丈夫回来了,这本该没有什么令自己感到稀奇的,只不过,他这是甩着手回家来的,那就不一样了,这些举动,都在媳妇的目光里,有清晰的分晓。他发现丈夫好久没有些微的欣喜了,今天有些特殊的表现,直后悔,没跟踪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

    见他高兴,胖老太,将打包来家的饭菜,放在盘碗里,让沈植洗手吃饭,还给他烫了一壶酒,活像伺候凯旋而来的有功之臣。

    这正是:

    人过留名说孬好,才闻偷笑脉搏舒。

    醉将包袱倾翻底,快步回家动作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