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买鱼还得选择在哪个集市上买，还能不一样啊。”

    “你忘了，我上一次买鱼，那个沈航卖鱼给我，偏用特制的厚重垃圾袋。”

    吴强说：“不就是压斤两吗，一个厚袋子能多出二两来，不会吧，就算是压秤，也就是多拐几毛钱的事，咱又不是天天吃鱼，少几毛钱，也穷不到哪里去的，别跟人家吵架，就让着点儿人家吧。”

    “哎吆，老吴，你怎么不记事了，我是说，沈航卖鱼作假，不只是袋子厚的问题，人家发现了生财之目标。我看着把袋子泡水，我说你这是做甚，他说袋子不结实，泡一下水，捞出来，禁鱼使劲踢蹬，你以为只是袋子厚的问题。”

    “喔，还是这样啊，有坏心眼呀。”

    “是的，就是有坏心眼。我知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被他明坑过好几回，所以，我看着这个地头蛇生气，我不愿意买他的鱼，特制的袋子，就如薄纸壳子的厚度，再装一些水，可沉了。”

    “那就不买，他有发坏使阴招的方法，咱不让他得逞就是了。我等着到镇上逢集再吃鱼，让他干看着咱买别的菜，咱的钱来的也不容易，不让他那么容易挣到是对的，对待不学好的人，及早地躲开。”

    “老吴的观点我赞成，就不同意唐兰兰的做法，她说我们俩都是‘老面瓜派’的，她看着咱们的做法，忒不舒心，她让我去北疃赶集叫上她，让我见识一下她的威力。她喜欢什么狼虫派得到，不喜欢老面瓜派的。”

    “什么面瓜派的，面瓜有多了也好吃，别听她的，这个人就爱挑事，若不是看着长期在一起住着的面子，如果不顾忌什么，我早想摢她两巴掌，打扁了她，看看有没有来找狗皮的，忒恨人了，尖嘴巴，溅脾气。”

    “不说她了，那我就看着买了。”

    “到集上，可别学习唐兰荣，这种人，咱们学做不来的。”

    “知道了，记住了，我不是给你惹事的那种人。”

    “好的，你想出气，来家找我，咱们该打就打，别和别人闹别扭就好。我吃完饭，下去给你的自行车打气。”

    “不用了，真的，打嘴官司，打归打，事归事，一码归一码，你不用格外照顾我，我心情好的时候，什么活计都会干。这样的小事情根本不在话下，难得你为我着想了，谢谢你。”

    胡菲菲吃完饭，照照镜子，看看盘好的发髻有没有走形，刘海儿整不整齐，拿着梳子拢一拢碎发，拿着粉扑扑打几下子，穿上白色的裤子，拿来暗红色上衣，说是这是最佳的搭配。

    考虑到岁数，又将红上衣放回到衣橱里。重新拿了一件卡其色的上衣穿上，照照镜子说，对比虽然不那么强烈，也还算是很搭调，再拿上手袋，找到两个自己缝制的布袋子下楼，吴强送她出门。

    胡菲菲只要看到对门的那扇门，心里就会生出抵触感，心脏咯噔咯噔的，就如马蹄子表里的秒针一样急促地跳着。她生怕与唐兰兰狭路相逢，就蹑手蹑脚地，格外小心地迈步。

    吴强站在门口，看到妻子跟自己吵架很有力气，活像个天不怕，真也是奇怪了，她还害怕对门唐兰荣，直看着妻子比划着，用很小的声音，生怕被谁听到似的说：“我走了，你回去吧。”

    吴强也配合着，用很低的声音告诉她：“我在家，乖乖就归我来管了，你只管放心赶集，路上要紧要紧小心。”

    胡菲菲打个手势，向吴强示意，谢谢你的关怀。然后就是让他小声再小声讲话，免得惊动了唐兰兰，要是被她看见，一旦沾上自己，不得陪着她说笑，她这人精力旺盛，咱是没那多力量，感觉和她在一起，一个不舒服，二一个精神受到煎熬，焅干了锅，油水被熥成糊锅炭，憔悴的狠。别的时间她上班，星期天我担心她会摽上来的，黏胶另外贴上块木板，摽紧身体，那罪可不好受啊。

    吴强明看她的嘴型，有些可怜巴巴的，明白妻子也是不得已，看看对门没有出来，也摆摆手，示意你快去快回。

    这两口子的担心是多余了，人家今天唐兰兰要送孩子，去镇上特长班学习，没工夫串门，结果儿子和谁到哪儿疯跑去了，她正着急寻找呢。一边吆喝着唐连庄，快出来走了，咱们要到丰隆镇上特长班了。吆喝一阵，还嘀咕，我这是图什么，交上那么多钱，孩子也不懂事，去了也不认真学习，你说这是图什么。

    胡菲菲去西面小屋推自行车时，看见唐兰兰的背影，她推着自行车，在前面小平房胡同里，一个劲地乱踅摸，顺带着一边走，还一边高喊：“连庄，唐连庄，别玩了，该去学习了。”

    听到唐连庄的名字，胡菲菲不禁联想到唐兰兰的丈夫，小庄呼喊孩子都是那样的叫儿子的名字的：莲塘，庄连唐。唐兰兰，可能是姓唐的唐了，不是池塘的塘了，才感到有些奇怪。

    胡菲菲给自行车打完气，骑车子出门了。到了大门口，朝东面公路那边一瞥，听着那边汽车的争鸣声，没有丝毫迟疑和向往的意思，直接拐弯，顺着门前这条东西土路，朝着西面奔跑起来，过了里半路，直接上了一条南北沙土路，这条庄与庄之间连接的道路，有专门的人员管理，路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沙子。

    偶尔看见有人挥舞着竹扫把，来回荡平路面。隔个几十米，路边还会堆着一堆河沙，这是供养路工修补路面坑洼用的。

    胡菲菲骑着车子，顺着这条比较平展的土路前行，道路两旁的洋槐树夹杂着白杨树，迎面朝着背后跑过去，自己的速度，就是树木向后跑过去的速度。自己与大树反方向游走着，就如同它们做游戏赛跑。

    自行车带摩擦着沙土，发出刷刷的声音。行道树两旁田地里的玉米和高粱穗，都低头弯腰的朝着路的方向鞠躬，还顺带着窥探自己骑车子的姿势。

    胡菲菲骑车子的姿势很好看，红色的自行车，上面坐着一个驾驶自行车的美女，一个帽罩子圈在头顶，发髻突出在山头上。那件卡其色的衬衣，搭配着白色九分裤，就如一位窈窕仙女降临。

    胡菲菲猛蹬自行车，行进了一段路，回头发现那些骑慢车的，被自己摔在了大后方，就逐渐放慢了速度，依着惯性放流前行，隐约看到北疃村了，却发现沈植迎面走来，正准备拐弯朝着营房西面的田埂上走去，一打眼，好像发现了胡菲菲，就退回两步，站在路边树下，两手穿在袖筒里等着迎接胡菲菲说话。

    胡菲菲本来想，再慢一点，慢一点，到那儿，正好是沈植走进田埂了，也就不用讲话就过去了，省得还要下自行车。要不然，最多也就是点点头的事。真没想到，他还站在槐树下等待迎接自己，好像是老邻居似的，还很热情的。

    胡菲菲走近了，看着沈植那么庄重地迎接自己，看见他好久不太爱笑的的脸上，荡漾着不太自然的笑容，胡菲菲只好无条件地下了自行车，忍俊不禁地问：“老沈你这是去哪里？”

    “我还能上哪？这是要去咱那院里。”老沈看到胡菲菲下了自行车，还恭恭敬敬的跟自己讲话，显得分外高兴，竟然将两手解散开了，比划着，显然十分亲切地说。

    一听这话，尤其是听他说到咱那院里去，胡菲菲更是忍不住想笑，怎么也不明白，老沈长年累月，从这么大老远的地方，去那里是做什么，他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反正凭着我的笨脑子，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一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今天特别是看到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摊开了双手，更加感到奇怪了。

    胡菲菲生怕把握不住自己的抑制能力，一下子让情绪失控，一旦笑扑腾了，那样会不会刺激到人家，别看在家里与丈夫叨叨，一贯无所顾忌，可是在外人面前，就得格外讲究了。与丈夫，那是因为有些事情，他瞒着自己，原本自己也有些秘密，准备与丈夫分享的，当唐兰兰告诉自己他有无数秘密，我也就失望了，心的话，还是算了吧。

    可是让自己太过分，也还是做不来的，尤其是令人难堪的事情，自己更不愿意做的。胡菲菲再也不敢直接面对他那张笑吟吟的脸了，回眸打量一下辽阔的田野，看一下蔚蓝的天空，看看真是秋高气爽啊。胡菲菲不知临时找到哪一句合适的话，与之交流了。终于脑子开了一点缝，从短路的脑海里，捞出一句话来：“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今天好天气，不冷不热的，走路，热不着。”沈植好像才意识到，两个胳膊怎会分开了，急忙钻进袖筒里说。

    “是啊，那老沈你就上班去吧。”胡菲菲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你也去赶集吧，路上要注意安全。”老沈很严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