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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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词不达意惹烦顾客

    那次,在丰隆镇赶集,她与一位下班路过的女士打仗,我给拉开的,我给她们说和好了,硝烟才淡去。我没点她的痛处,她说伺候那位媳妇,人家与她争执不下,还问我:

    “你给我评评理,我买她几个鸭蛋,她说是早起五更伺候我,我把鸭蛋给她,不用你伺候了还不行,给我钱,退货。她却说什么,说我们是白眼狼,不知道感恩,你说这买卖里,我不是不给你钱,这事哪还涉及到道德高层面上了,你附加那么多,是吃饱了撑的,专门到街上发疯来的,安阳,我的天呀,她让我感恩这话,你有什么资格讲。”

    “也许没休息好,人烦躁。”

    “别讲这个,得让我把话讲完。她还伺候我,我没给你钱哪还是坑你了,你讲我白眼狼,你无私,你是白给我的?我白拿你一颗蛋了?你要我感恩,反过来说,我一直买你的,有好的有孬的,我不跟你计较,凑合着吃就行了,你怎么也不感恩我,她讲话怎么只考虑单方面的,我向你要过感恩吗。”

    “少说几句,也许小潘是无意的。”

    “她就不是有意的了,上一次我当没听见,还给我黑脸子,说别人吃好的,我花自己的钱,凭什么还要受她欺负,看她黑脸子?我不给钱了嘛,那是你伺候我了。我没白拿,你为何朝我抛出那多负载啊。我不明白,你是鹦鹉啊,没脑啊,只会跟着那些不咸不淡的人学话说,你不会动脑?你捆绑谁,做人你还得回炉了。”

    “你去回炉。”潘霞指点着上来了,两个火势增强。

    我听了那女士的话很有道理,就说各人少说两句吧,你们吵架不耗费力气,不耗费时间。我这边安抚一阵,那边推搡一轮。结果两个掐腰,隔着我望着对方,不停地挥拳头,像两只斗鸡,脸红脖子粗的,讽对讽,枪对枪,炮对炮。

    可怜,两个人唇枪舌剑,互骂一通,一个不给退钱,一个坚决退掉咸鸭蛋,还说回家吃着不舒服,花钱不能找气受,谁给吃气包子不吃,俺不愿吃一肚子闲气,也不愿意想起这个人,你不想伺候人,俺也不想让你伺候了,拿钱来。她们各自诉说冤屈,一个说黑心肠,白眼狼,一个说对方缺德,世上少有。

    这真是:

    劳图有获数白银,得利多求要感恩。

    买卖加层德复裱,平添战火吵寒心。

    面对眼前火势太猛,浇几瓢冷水的威力,显得太弱,自己是没办法浇灭火苗的,加上看热闹的,在两边起哄架秧子,我又恐吓她们,看看那边走来穿制服的了,她们才算是有了忌讳,才把音量放小了。我靠近那女士问花了多少钱,我掏钱给你,女士也是吵累了说,十块钱,只要她肯给我,不愿意再和她多说,马上就走人,好鞋子不踩臭狗屎,我再不跟她有来往了。

    潘霞说,你也是臭狗屎,你是从阳沟里爬出来的。

    没办法,我拿了十块钱,给了陌生女子,她收好钱,说谢谢你给我解围打圆场,我家里还有急事就先走了,不跟不懂横竖的废话了,然后铁青着脸,骑上摩托走了,我收回目光安慰一下潘霞。

    当时,潘霞感激我好一阵子,说那多看热闹的,没有一个关心的,都在火上浇油,多亏姐姐给我个台阶下来了,我才会不再继续站在台面上,让人当猴子看了。这样,耗费了时间,少做了生意,我还说,以后有话好好讲。

    她解开装好的鸭蛋,拿出来,重新一个个掂量,有的放在里面,有的放到了一边。她再从别的袋子里调换几个,那次我买她的咸鸭蛋,那是真的好吃,那也是我立功变现而来的,她真心没坑我。

    谁知,到后来照坑不误,我就感到纳闷,讲给老吴听,老吴说,卖不完的,不得调兑着,搭配着别偏沉卖出去,都留给自己咋办,我也多少的理解了做买卖真的不容易。

    吃饭的时候,胡菲菲洗了几个咸鸭蛋,剥皮拿给丈夫一个,丈夫说好吃,还算是新鲜的。胡菲菲说,就是因为第一次买她的,她给自己挑的,把那些袋子都打开了,一个个把脉,一个个重复掂量,就如上台表演杂技的,令我眼花缭乱,等在旁边急死人了。

    我还想拿一包走人就行了,没想到让我站在那里,看她表演好几分钟,足足让我好一阵不耐烦,只得默默的皱皱眉头,她的嘴巴好甜,一直说向着我,给我挑最好的,可事实呢?原来还是反着的。

    吃饭的时候,老吴说,你那是平息战火,真心换真心得来的。老吴还评论说,潘霞让人家姑娘感恩,说伺候谁,说实在的,人家姑娘怼她伺候的是钱,不是伺候我也对,这事你做了初一,不怨人家做十五,她不该让人家明着说出感恩,你态度好,货真价实,谁都会默默记得你的好,这事不用哭着叫着,整天挑在舌头尖上求着谁要感恩。

    胡菲菲说,别说你还没做到那一个层面,就算是你做的再好,也不能狂妄尊大,你这样呼喊,你的人格也跟着下降几个档次的。她这样说话,这等于举着枣木节杖,乱舞一通强行驱赶牲口似的。

    胡非非让潘霞气着了,自己一向辛苦努力,人家还说自己不干活,好吃懒做,还说穿好的吃好的,好像她那是披着麻袋过日子了,好像她那里吃糠咽菜了,好像别人吃她家饭了。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件件事情毫无头绪的在眼前回放:

    “要不是我下岗、要不是鹏鹏,还带着上小学的孩子不能上班,只能打零工挣钱维持生活,另一方面还得给孩子缴纳借读费,借读费可不是一笔小的开支,要不是因为下岗,今天能让你看不起我?唉,又是因为钱啊,就是这该死的金子银子,把我整个人的高度降下来了。”

    还是几年前初秋的一个下午,服装厂的领导找到我们说:

    “现在服装生意不好做,这些年咱们厂一直干来料加工,虽然挣钱少,可是厂里一直保持细水长流的形式硬撑着,虽撑不死也饿不死,咱们这个厂养着那么多人,一直入不敷出,就像病牛拉犁一样艰难度日,近两年眼看着硬撑撑不下去了,上面考虑到一些企业的实际困难,下来减员增效这项政策没办法,我们得顺着风向前行,从今天起姐姐妹妹们,各人都自己想办法去吧——”

    可怜让我们想办法,你们领导买车开着时,怎么不跟我们这些拉磨的驴商量。听着副厂长蔡国团装腔作势的讲着什么:大家都在一起干了那么多年了,咱们都有着深厚的感情,让姐姐妹妹们回家我真是于心不忍,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是执行者,没法子。

    这些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我只想从二十多岁进厂,刻苦学习技术用心工作,累死累活的干活,加班加点不多要钱,没想到40多岁突然被人家嫌弃,还给我们加上好多名头。

    就像某人高调说的那样,‘我不下岗谁下岗’啊,到老人家也没舍得下岗,倒是不高调的我们下岗了。这句话在下岗工人的胸口上,狠狠的捅了一刀子,还有那横幅上说的:

    ‘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诶,我们哪天不努力了?我想想没有啊,我就这样被人家一脚从厂子里踢了出来,还被摁上不少大粪,屎盆子一直顶着。有人问厂长欠下个人的工资如何解决,他支吾的说以后再说,从那以后,一直等待着,我很失望的思考今后的路该如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