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症病患告一段落，苑采宁来到２号隔间继续看诊。

    进来一个女人，苑采宁一看是王樱果，暗自吓了一跳，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王樱果脸色发黑，说道：＂胸闷，腹部一直悶悶的，躁郁，坐立難安，好想撞墙！＂说着哭了起来。

    苑采宁一边递给她面纸，顺道搭了脉。

    她对王樱果的脉象感到奇怪，暗道：＂小柯说，王傅心的女儿还在念书，没提过她结婚啊？＂

    嘴上说：＂护理师，麻烦超音波。＂

    她扫了超音波，一看结果吓一跳，問：＂懷孕多久了？＂

    护理师一愣，立即望向王樱果的腹部，完全看不出来有身孕。

    ＂......快５个月。＂

    ＂在哪里产检？＂

    她摇摇头，仍是低声啜泣。

    ＂都没有吗？＂

    她点点头。

    苑采宁暗道：＂未婚怀孕，辛苦的都是女生。＂

    再见她孤身一人，心里同情她，正犹豫着该如何委婉告知诊断结果，隔了一会，才说：＂宝宝的情况不乐观。＂

    王樱果深爱男友，哭道：＂我想留下孩子，拜托医生救救他。＂

    一旁的护理师，看着超音波的影像，直白的说：＂宝宝已经没有心跳了。＂

    王樱果一听，心情激动，挣扎着起身，望向荧幕，一口气缓不过来，昏了过去。

    苑采宁一边为王樱果做顺气推拿，一边对护理师说：＂死胎估计一个月了，快联络妇产科和麻醉科！＂一边检查她的生理状况。

    医师们很快来到，将王樱果送进手术室，取出死胎，再送进普通病房安置。

    苑采宁回到诊疗室，看着电脑上的病历，瞥了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心想：＂再拚个两小时就下班了。冲啊。＂

    她身旁，一名８０多岁的白发長者坐着轮椅，身体因疼痛而无法坐直。

    老人身边，站着两个女人。

    一个看起来肤色略为黝黑，苑采宁猜测应是外籍看护。

    另一个穿着打扮颇为新潮，看来２５岁左右，苑采宁猜测应该是家属。

    苑采宁在电脑上快速浏览长者过往与最近的就医纪录，大致掌握病患的身体状况。

    她转头对患者说：＂阿伯，你哪里不舒服？＂

    老人家难过的抬起头来：＂肚子痛。＂

    ＂你忍耐一下，我马上帮你处理……＂苑采宁用聊天的方式，一边分散老人家的注意力，一边按压老人家的腹部。

    见老人没反应，她往上挪移到胃部，一边问足蹬马靴的女人：＂你是苏水木的家属吗？＂

    ＂我是他的孙女……＂

    正说话间，老人家痛得叫了几声。

    苑采宁对于病情，大致已猜到一半。

    她拿起体温计和计时器，对孙女说：＂美女，麻烦帮你阿公量体温跟脉搏。＂

    她认为孙女在一旁闲着没事做，理应对爷爷尽点照顾责任。

    孙女被叫美女颇为开心，立即上前照办。

    苑采宁问老者：＂放开会痛吗？＂

    ＂不会。＂

    ＂有没有觉得全身发热？＂

    ＂......没有。＂

    ＂有没有觉得心脏怦怦跳？＂

    老人＂啊＂的一声，疑惑问：＂心脏没有砰砰跳就作仙了啊。＂

    作仙：谓人死后成为鬼神，一道神主牌让子孙供在佛桌。称［仙］，有美化之意。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心脏有没有跳得比平常快？快到有一点喘？＂

    ＂跟平常差不多。＂

    孙女说：＂体温３５．５，脉搏７０下。＂

    苑采宁松了一口气，按了腹壁肌肉：＂什么时候开始痛？＂

    老人家此时因为身体不适，早已无法思考。

    ＂一直痛啊。＂他只道自己痛很久了，只希望医生不要问那么多，赶快帮他解除疼痛。

    苑采宁虽然看着老人家，其实也是等待他身边的家人帮忙应答。

    过了半晌，她见无人应答，抬头看向孙女与外佣。

    孙女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回望苑采宁。

    苑采宁感到无奈，心想：＂不知道不会问吗？嘴巴是干什么用的？＂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得保持耐心。

    那孙女望着苑采宁半晌，才终于想到，可以打电话问妈妈。

    她让苑采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拨打手机。

    ＂妈……阿公肚子痛多久了？＂

    经过一番对话。

    孙女挂上电话后，告诉苑采宁：＂上个月去给医生看过，吃了药就好了。但是今天又痛了。＂

    ＂我爸妈工作都忙，阿公一个人住。平常所有大小事，都是Mary照顾。我还在读书，功课也很忙。＂

    她看出苑采宁眼中的不认同，极力为自己辩解，之所以一问三不知的原因。

    其实她已是大四年纪，平常忙着自己的课业与恋爱，对家中长辈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时间关心。

    今天完全是奉父母之命，陪着祖父到医院。

    因为外佣的中文表达，还不够清楚，所以让她跟着来。

    苑采宁一边听着病情，一边回头再次端详病例纪录：＂可是纪录上显示，看的是泌尿科？＂

    苑采宁的第二个问题，又将孙女问倒了。

    现场一阵静默。

    苑采宁在等待时，把握时间，劈哩啪啦敲着键盘，将之前几名患者的各种状况，快速输入数据库。

    对于病患家属，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她看得多了，只好使用引导式问法，一边忙着手边工作，一边问诊，一心二用。

    ＂泌尿科医师换了新药，阿公吃了，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孙女与外佣互看一眼，都不知道详情。

    苑采宁问：＂阿伯中午吃什么？＂

    外佣操着特殊腔调回答：＂阿公吃私子。＂

    苑采宁秀眉微蹙：＂私子？是什么？＂

    她看向孙女。

    孙女摇摇头，她被苑采宁问得好累。

    苑采宁不再寄望孙女，说道：＂阿伯也可能是吃东西造成的。护理师，麻烦超音波。＂

    护理师应声好，很快便将机器推过来。

    苑采宁将探头往老人腹部一放，一边看影像，一边寻思。

    ＂看来对老人家的情况最清楚的，大概是Mary了。吃坏肚子的机率很大。私子是什么？＂

    她问Mary：＂除了私子，还吃了什么？＂

    ２０多岁的Mary，诚恳的回话：＂喝牛奶。＂

    正说话间，在等候区。

    一对约３０岁的恋人，女生坐立难安，男生拿起面纸为恋人拭汗。

    他看着女友身体不适，脸色苍白。

    他非常心疼，尽显焦虑。

    他温柔的问女友：＂还痛吗？＂

    女生点点头，男友的温情慰问，加上身体不适，她委屈地流下泪来。

    男人见女友如此难熬，早已躁动的情绪瞬间爆发：＂我们等了两个多小时，有没有医德啊？出事了一定告你们！＂

    大声公响雷一般的嗓门，整个急诊室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