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场再就业
繁体版

第三十五章情敌和睦

    昼玉的心口像是被钻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鲜血淋漓。

    顾怜幽死死压住更咽:“你想听实话,这就是我的实话,我不想等你能独当一面了,我再喜欢你,也该有个度,牺牲掉顾怜幽的人生,去成就一个帝王,这种事情我已经做过了,这辈子我不会再做。”

    昼玉紧紧搂住她:“怜幽,如果没有你,我独坐大位有什么意思。”

    没有她的那五年,每一日他都煎熬无比,每一日都想放下一切自戕去找她。

    他自小被教导帝王之术,从小便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做帝王的,可原来他不适合做皇帝,他会沉溺于情爱无法自拔。

    难怪前世他登基后,她总是对他那样冷漠。

    刚重生时,他以为是因为云薄,这两日他终于想明白了。

    是因为他沉浸在情爱中,会忘记自己还是个皇帝,她闭上未央宫大门不许他日日都来,也很少主动和他说话。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见到她。

    前世她闭门不见他三日,他甚至还翻过墙进未央宫,半夜钻进她的被窝里,吓了她一跳,她气得立刻起身要让宫人们掌灯送他回去,却没想到他直接抱住了她,说,怜幽,我只穿了里衣来,你怎么忍心让下人们看着我只穿着里衣回去。

    她听了果然动作一滞,顾及着他的颜面,强忍下不发。

    他很多举动荒唐又疯狂。

    一点都不像帝王。

    她怕极了别人会发现,她更怕江山会因此倾颓,所以总是板着脸和他说话,不愿意过分亲近他。

    可是现在,他主动要管这江山了,她却不要他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想让她看见,他已经能做一个好皇帝了。

    可她为什么不要他?

    昼玉紧紧搂住顾怜幽:“怜幽,我错了,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可以改,你别丢下我。”

    顾怜幽红了眼,泪水模糊在眼前,却不愿意再去想前世。

    昼玉的声音哑然:“这江山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行不行,怜幽,我只求你不要走。”

    顾怜幽单薄的身体被他包裹着,她的眸子通红,眼泪顺流而下:“我一定要走。”

    昼玉收紧了手臂,将她要将她揉入骨血中:“你再等等,最多半年,等我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顾怜幽闭上眼,眼泪贴着脸庞落下。

    “究竟是为什么?”昼玉只觉得无论如何都抱不住她,她像一把流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顾怜幽不回答,只是沉默着。

    昼玉后知后觉地看她,才发现她泪流满面。

    他心间沉痛,忍不住追问道:“你逼着我输掉了和你之间的赌注,是不是就是为了嫁给云薄?”

    顾怜幽只是看着他流泪,却一言不发。

    昼玉握住她的肩膀:“那刺杀权渠那夜你告诉我,你永远也不会与我为敌,是真的吗?”

    顾怜幽闭上眼:“你为什么总是因为这些小事不断地耗费心神?你是帝王,不应该天天想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你要想的是天下苍生。”

    昼玉的声音沙哑:“我怎么没有想,现下我已经把一切安排得妥当了,除此之外,难道连这些事都不能问你了吗?”

    顾怜幽低下头,自嘲地笑笑:“你看,你总是这样,如果你只是一介白身,问就问了,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做些帝王该做的事情。”

    她尽力将他推开,抬手将泪水擦干:“你禁足的时候好好打算一下以后,别让西晁打进来,也别让大周生灵涂炭。”

    她抬步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独留昼玉一个人满心疮痍地瘫坐在原地。

    —

    栖如斜卧在美人榻上,轻笑道:“你哥哥倒也有趣。”

    月慜笑道:“臣女悄悄说了这件事,只要往后殿下别取笑哥哥就是了。”

    侍女忽然附耳栖如。

    “又丢了?”栖如面色微变,扇着圆扇的动作却未停,依旧慢悠悠地扇着。

    顾怜幽又跟丢了。

    她到底去做什么,需要次次都摆脱暗卫去做?

    这个顾怜幽,还是不太可信。

    栖如抬眸却见月慜一脸茫然,栖如笑着从容道:“小事而已,下人解决不了,非要报到本宫这儿。”

    月慜腼腆地低头笑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栖如意有所指:“方才侍女和本宫提到一个人,本宫倒想起那个人给本宫说过一件事,颇有意思。”

    “臣女洗耳恭听。”

    栖如慢悠悠道:“说是江南女子婚前足不出户,甚至还有一些地方,以婚前脚不沾地为荣。”

    月慜还真是第一次听,她自出生便没有离开过上京。

    栖如抬眸看向她:“你以为呢?”

    月慜对此没什么想法,只是笑笑:“还挺好的,就是应该会憋得慌吧。”

    栖如眸色微凝:“你不觉得有问题?”

    月慜沉思片刻:“应该也有些问题吧,更衣沐浴如厕,如果一直不下床要怎么解决呢?”

    栖如的笑微凝:“你觉得问题在这儿?”

    月慜不好意思地道:“臣女愚钝。”

    栖如也没有直言,而是提起了别的:“那个人还和我说,这世间女人三贞九烈,男人三妻四妾,她觉得愤怒。你又怎么看呢?”

    月慜对这个倒是有些想法了,她徐徐道:“臣女也容不下三妻四妾,臣女若要择婿,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容不下旁人插足。”

    栖如的笑却完全退了。

    月慜打量着栖如的面色,也忐忑道:“臣女…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难不成是她这句话太不守规矩,没有女德,过于蛮横,让长公主不悦了?

    栖如只是毫无波澜地看着她道:“你没说错。”

    可那双眼睛的漠然中分明有失望。

    月慜摸不明白栖如的脉,想着告退,栖如却开口道:“慜儿,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宫里,别回月府了。”

    月慜抬头看向栖如,栖如的眸光深邃,看不穿她的思量。

    月慜不懂,却不敢反驳:“臣女遵旨。”

    难道是月氏和栖如长公主的合作出了什么问题,长公主要拿她当人质?

    栖如看着她:“本宫给你寻一位先生,你好好听听先生教导。”

    栖如满心的失望。

    锦衣玉食,汗牛充栋,这些堆在慜儿身边,慜儿却这样目光短浅,真是让她失望至极。

    慜儿未免太臣服于男人了,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女人怎么能这样屈居男人之下,又怎么能把自己束缚在庭院之中?

    月慜以为最好的情况,居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指望男人垂怜,而不是互相制衡,让三贞九烈和三妻四妾对调。

    这一点上,栖如竟不自觉想起顾怜幽来。

    顾怜幽是难得的能懂她心思的人。

    要是慜儿能和她一样明白事理就好了。

    她也就不愁无人能接她的任。

    可偏偏李谦那样知礼的人,女儿却这样卑怯,这不应该。

    慜儿身上毫无天子气象,心里只有后宅里那点破事,实在令人扼腕。

    顾怜幽走出钱庄,街上人声鼎沸,她戴上锥帽融入人流,走了片刻,在一间赌坊的二楼见到了昼轻舟。

    昼轻舟倚着栏杆,漂亮的桃花眸看了顾怜幽一眼,便淡淡移开了,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顾怜幽走上前去:“东平郡王今日约臣女来此,不会只是让臣女看楼下赌钱这么简单罢?”

    昼轻舟也不看她,只是摩挲着手上的酒杯:“我送你那支朱雀簪,怎么从未见你戴过?”

    顾怜幽也走到栏杆边上,倚着栏杆往下看:“太贵重了,臣女不敢戴出来招摇。”

    昼轻舟只是轻笑一声,声音清润:“顾怜幽,你该好好看看的,那是…”

    昼轻舟的笑忽然消失,声音戛然而止。

    顾怜幽不解道:“什么意思?”

    昼轻舟只是垂眸笑笑:“没什么,如果你不知道,不如不要知道的好。有朝一日,你自然会全都明白的。”

    顾怜幽嗤笑一声,也不追问,站直了身子看昼轻舟,转开了话题:“真是奇怪,为什么你能长到那么高呢?”

    明明都是女子,昼轻舟这高得不像话了,就比昼玉低半个头。

    昼轻舟嘲笑道:“你天天在演武场待着,你也高。”

    顾怜幽不以为然地笑笑,重新倚着栏杆往下看:“往后有什么打算?”

    昼轻舟想了想:“没有特别想做的,只想做回自己。”

    被掣肘控制的前半生,已经够可怕了,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就很好。

    顾怜幽勾唇了然一笑:“说起来,那次丞相府办宴会,无垢道长一见到我就说我命里有孽缘,一开口就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一开始我是真不懂。”

    她虽然知道东平是女子,可是她不信无垢知道,那时无垢一提,她就懵了。

    想来是无垢有意提醒她,别选昼轻舟做夫婿。

    后知后觉才明白。

    无垢这个人,和她一样,不属于太子,不属于栖如,不属于自己。却偏偏要在俗世再掺和一脚。

    如果他有心辅佐栖如,栖如早就成事了。

    如果他有心害顾怜幽,顾怜幽现在已经被栖如派人杀了不知道多少回。

    他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道士。

    昼轻舟和顾怜幽前嫌尽释,也没了那么多负担,只是在街边的楼台上看着人潮,倚栏喝酒。

    顾怜幽用扇子敲了敲昼轻舟的肩膀,有意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人?”

    昼轻舟如临雷劈,慌乱道:“你胡说什么?”

    顾怜幽只是笑着望天喝酒,心里莫名有些酸涩:“我心里也有一个人,可我不能嫁给他,我很难受,但我要让他长大,要逼着他自己站起来,不要总觉得我不会走。为此我只能远离他。”

    昼轻舟长舒一口气,还以为顾怜幽看出来了。

    顾怜幽不提,昼轻舟也如释重负。

    夏风徐徐,今日并不燥热,而楼台旁一棵梨花树荫荫如林,风吹来的时候树叶簌簌作响,两人在阴影下乘凉,夏风吹来时凉爽舒畅。

    昼轻舟轻声道:“顾怜幽,其实我一开始很不喜欢你。”

    顾怜幽笑了一声:“为什么?”

    昼轻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道:“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居心叵测,那次宴会上,太子是你灌晕的吧?”

    顾怜幽挑眉:“长公主殿下说的?”

    昼轻舟摇摇头:“是我发现的,那是我看太子在后院,跟着过去,就发现下人把你们锁在了一起,又看见你从暗门跑出来,然后太子就晕了,不是你还有谁?”

    顾怜幽无所谓地笑笑:“那你可能要恨死我了,更过分的事情我都对太子做过。”

    她拍了拍昼轻舟的肩膀:“你可别因为我欺负过你的救命恩人就记恨我。”

    昼轻舟释然地一笑:“不会的,我知道你有心帮他。”

    “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要帮太子?”

    树影摇摆,斑驳碎影撒在顾怜幽脸上,她闭上眼靠着栏杆缓缓道:“就像你因为太子救过你,你愿意帮太子一样,我也有我的原因,太子实在是一个贤德仁慈的人,他很好,他做皇帝,一定会比燕王做皇帝好。”

    昼轻舟也轻笑道:“你说得对,燕王全然没有和太子殿下比的可能,不止是当初劝陛下将我放出诏狱,远的不提,就说不久前,廷尉办错了许多案子,陛下震怒。”

    “可太子殿下说,‘王廷尉是父皇最倚重的臣子之一,否则父皇不可能在已无合适位置空缺的时候,还愿意让他去做廷尉,父皇您本就是想给王廷尉机会,王廷尉也想办好,所以兢兢业业,可哪有第一日就能成为明臣的臣子,也没有学生能一天就通读四书五经。”

    顾怜幽喝了一口梨花酿,垂眸道:“他倒是有容人之量。”

    这段日子办错的案子可不少,不得已推到太子那儿去办的肯定堆积如山,太子再不能决断的才会呈递到文帝面前。

    敢呈递到文帝面前的能有多少?太子才应该是最恼火的人,可昼玉却一点不生气。

    昼轻舟慢悠悠道:“太子还劝陛下多指几位属官去帮王廷尉,我没记错的话,人应该在你那儿。”

    顾怜幽拿着酒壶的手一僵。

    原来是因为太子劝谏,才忽然多了两位廷尉属官。

    他如今,比前世办事要妥帖许多。

    刚登基的时候,其实他也会经常发脾气,和文帝一样威严严苛,虽然不在人前发怒,但人后总是气得一夜睡不着觉,换成上辈子,廷尉敢这样失职,他一定把那些案子全都拍回去,让廷尉自己解决。

    但现在他愈发贤明,也不那么幼稚了,他真的在试着好好当一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