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场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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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抢亲(4)

    一晃眼五日便过去了,成婚当日,顾怜幽卯初一刻便被竹心叫醒起来梳妆。

    天还没大亮,外面就已经嘈杂非常,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布置东西的声音都轻快而透着喜气洋洋。

    人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带着笑意和喜气,不管是着急还是慢悠悠的。

    “诶诶诶,那个不放那儿,放前厅去,仔细绊倒二小姐。”

    应她的人打趣道:“那岂不是要绊倒姑爷?”

    几人掩嘴而笑,从纱窗前走过。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女使抱着花盆从外面过。

    “我可第一次见大公子紧张,寅时就早早起来了,二小姐这边都还没掌灯,大公子就已经穿戴准备好,整个院子的小厮都陪着大公子静坐。”

    “管家今日可受宠了,就他一个成婚过的,大公子院子里的人拉着他不让走,叫给大公子说话,不然大公子害怕,手抖得厉害。”

    众人笑作一团。

    顾怜幽对着花棱镜,听着窗外时不时远远近近响起的说笑声,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原来从来一脸严肃的大哥也会紧张,大哥成婚原来是这个样子。

    “你以为起得最早的是大公子?是三小姐呢,三小姐院子里的二等女使和我说,三小姐早早就起来,准备把郡主送出去,准备迎公主嫂嫂,誓要和公主娘娘搞好姑嫂关系。”

    个别胆大的学着顾浓云的语气。

    “我爹是左相,我哥哥是卫尉寺丞,我二姐是盛英郡主,嫂嫂是公主娘娘,姐夫是将门之首后人,我看谁敢欺负到我头上。”

    众人一边笑着用手去打那没规矩的人,又笑得合不拢嘴。

    “仔细让三小姐听见了!你个没规矩的。”

    “我才不怕呢,三小姐看着狐假虎威,可见她严责过下人?”

    说说笑笑的声音络绎不绝,顾怜幽只觉得被一团喜气包围了,朱唇不由自主地上扬。

    梳头婆看着顾怜幽在镜中姣好的面容,也不由得感叹:“郡主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顾怜幽垂眸浅浅笑道:“谬赞。”

    梳头婆拿着梳子,笑道:“郡主国色天香,不必谦虚。”

    而梳头婆的桃木梳插入发中,从头开始梳起。

    一群丫鬟就在后面齐声道。

    “一梳梳到尾。”

    脆生生又天真的女儿家声音听着叫人心中欢喜。

    梳头婆有些惊讶,却又笑了出来,继续道:“二梳白发齐眉。”

    她开口的时候,顾怜幽院里的丫鬟都跟着喊。

    屋里的声音传到外面,外面走过的丫鬟都停住了脚步。

    而第三梳,落下瞬间屋子里的丫鬟就齐齐开口,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外面都在合,笑着高声道。

    “三梳儿孙满地!”

    不等梳头婆再开口,外面就唱了起来,绵长喜悦的古歌谣闯开人的心门。

    “四梳永结连理呀,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噫,

    七梳吉逢祸避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乐膳百味嘻。”

    顾怜幽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叶眸含笑,轻轻道:“十梳百无禁忌。”

    十梳歌歌声落下,外面笑作一团,屋里亦笑作一团。

    顾怜幽看着镜子里自己姝艳年轻的面容,要嫁给心上人的欢喜真切如浪涌来。

    她身上清荷与兰花相缠绕的花样亦是姝艳瑰丽,长红玉步摇华丽,华胜瑰艳,将她清冷的面容都衬出了娇艳缱绻,比平日更惊艳,触目即艳绝。桃李出盛华,花艳惊上京。

    想到接下来的婚仪,她的笑不由得漫上眼角眉梢。

    梳头婆梳得又快又好,看着上完妆的顾怜幽,也不由得笑着感叹道:“沉鱼落雁,长殢东君。”

    顾怜幽看着镜中的自己,细细长长的剑眉被画成了弯眉,冷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秋水盈盈,眉眼含春。唇色如渥丹,美眸一定便让人心魂沉沦。

    梳头婆问道:“郡主,还请您让奴婢为您戴上下定之礼。”

    顾怜幽打开妆奁,从中取出那支做得用心,乍一看还不错,但实在禁不得细看的草木花,素手递给了梳头婆。

    梳头婆都忍不住笑了:“姑爷的手真是不巧,可心意是极好的,这草木花异常难编,这还是奴婢第一次看见以草木花做下定之礼呢。”

    竹心笑着道:“婆婆您不懂,这就叫一腔真情,草木尽言。”

    屋里又笑作一团,顾怜幽也忍不住笑了。

    旁边的丫鬟笑道:“竹心姐姐这么会说,该不会是盼着嫁了吧!“

    竹心佯装生气地去拍丫头们。

    丫头们一点都不怕她,依旧笑她。

    顾怜幽垂眸笑道:“草木知心,韶华白头,确实是他的意思。”

    梳头婆是真被周遭的气氛打动了,这样融洽的主仆感情,这样好的亲事和姑爷。连新娘子也可以这样大大方方地笑着说起夫君,这样的人家一定幸福。

    而云薄亦早早便准备好了要迎亲,一身喜服气宇轩昂,挺拔清贵,面容清俊如画,真正有了少年人的轻快与欢喜,那颗心一直在胸腔之中跳动,恨不得早些到御史府娶她。

    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御史府门前,一路上的人皆是注目,被清俊得夺目的新郎官吸引了目光。

    而云薄眼中看不见那些目光,只盼着能快些去接顾怜幽。

    顾怜幽整好容妆,竹心扶着她到前厅。

    顾仲恪坐在堂上,看着顾怜幽由远及近地走来,心中不舍翻涌,欣慰与欣喜交错,竟让一向铁面的顾御史眼眶微酸。

    顾怜幽接过竹心手中的鸳鸯赤色绸缎圆扇,走到顾仲恪与烈华牌位面前:“今日出阁,拜别父母。”

    朱氏少见的毫无异态,却是看着顾怜幽的身影,表情有些微紧,可这一刻,周遭人竟从她的神态之中看出了解脱。

    她的眸子亦是微红。

    不知是真正放下往事和自己和解,还是多年真心,不亏待顾怜幽一丝一毫地养育的情分,让她红了眼。

    到底是放下了。

    真正到这一刻,已是满面风霜沧桑,何必去和一个孩子计较。

    这几日皆是安安静静,没有作妖,更是妥妥贴贴安排好一切,为烈华的两个孩子准备婚事。

    心中仍有不平,可终究是过去了。

    朱氏的眼神,却缓缓看向顾怜幽发间的那支赤色朱雀簪,似有无限深意在翻涌。

    旁人都不懂,只有她明白。

    朱氏起身,将一个暖玉镯子放在了顾怜幽手上,声音低沉微哑:“二姑娘,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往后山高水长,鲜花着锦,前路大明。”

    并不喜悦的声音,却是此刻最真心的话。

    顾怜幽抬眸看向她:“大夫人亦是前路光明,往事如烟,您还有很长的人生。”

    朱氏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

    顾仲恪的声音缓缓响起:“怜幽,你像你母亲,性子傲了些,嫁过去之后,切不可事事要压夫君一头,夫妻扶持为重,不管你嫁的是谁,相扶为法,相敬为纲,不卑不亢,不骄不矜。”

    顾怜幽震惊地抬起头:“爹。”

    顾仲恪却只是垂下眼皮,遮挡住微红的眼,摆摆手道:“心之所至即为人法,去吧。”

    顾怜幽的泪水夺眶而出。

    上辈子,爹就是和她说了这句话。

    心之所至即为人法,他日若有杀身之祸,爹会尽力救你。

    爹知道,爹什么都知道。

    爹知道她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嫁人当天改嫁,要趁乱嫁给太子。

    可是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她去。

    爹明知会面临什么,可是他竟一句指责都没有。

    比指责更让她难受。

    顾怜幽跪下,向顾仲恪磕头,更咽道:“爹,女儿不孝。”

    顾仲恪嘴唇紧抿,强忍心绪,没有再看她,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地去。

    下人连忙扶起顾怜幽,顾怜幽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顾仲恪,顾仲恪本来不想亲眼看她离开,却终究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父女视线相交,顾仲恪双眸通红,只是轻声道:“去吧。”

    他知道她一心向着太子,为了嫁给他,不惜与月氏的事情搅在一起。

    当初他三度求娶烈华,亦是如此,违背原先婚约。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件错事,也是唯一一件绝对不会后悔的事。

    纲常人法,难缚真心。

    今朝有女如子,风华正茂,不下于人,当择良缘。

    顾怜幽含着泪出门,出前厅时,老妈妈替她盖上红纱盖头。

    纱上绣着瑰丽麝凤蝶,双宿双飞。

    她被同样穿着婚服的顾棠真背起来,顾浓云在一旁扶着:“哥哥担心脚下。”

    云薄骑着马等在门口,容颜如铸,气宇轩昂,哪怕穿着大红的婚服亦是清宇任昭。迷白玉墀之上,郎君荣光满帝京。

    他的视线始终凝在顾怜幽身上,丹凤眸满是深情与温柔。

    顾怜幽进轿子的时候,云薄下马亲自来为她放帘,她听见云薄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妻如东海卿,我愿孤帆入,一心平东海,身沉心不改。”

    顾怜幽抬起眸看他,隔着红色的轻纱,他的眼神深情旖旎得像化不开的墨。

    帘子缓缓放下,隔绝了云薄的视线。

    帘子放下时,顾怜幽却轻声道:“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

    只可惜,外面的声音太嘈杂,云薄听不见。

    云不入海,海不触云,遥遥相望,万古如此。

    仪仗起行,周遭敲打起来,顾怜幽坐在轿子里也听得见外面有多热闹。

    尤其撒钱的声音一响,周遭更为热闹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着迎亲的仪仗接铜钱。

    小厮搬着一箱箱的铜钱,两个人抬一箱,一个人专门撒,足足三十六大箱,仪仗从这个坊走到那个坊,队伍的头已经走到长街转角,尾巴还在顾府门口。

    而一撒钱,跟着仪仗的人就越来越多,几乎整条街都在跟着仪仗,满城道贺声不绝,随着道贺声响起的是撒钱的声音。

    熙熙攘攘的仪仗,派头十足。

    难为云薄,想出这样的办法。

    就是公主出嫁都没有这样的热闹阵势。

    顾怜幽听着络绎不绝的道贺,轻轻阖上了眼睛。

    仪仗快走到太尉府时,街上忽然动荡起来,上千训练有素的士兵闯入云府,把宾客吓得魂不附体,而士兵直接抓走了来道贺的月氏家主。

    月庸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几乎是束手就擒。

    街上的百姓震惊四散,慌乱之中刨地上铜钱而逃。

    云薄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意外,他冷脸迅速下马,拔剑直入太尉府,还不忘嘱咐道:“先把郡主送去郡主府!”

    而不等云薄的人上前,顾怜幽的轿夫直接被全部打晕,另一群人抬着顾怜幽就跑。

    顾怜幽被抬到郡主府,她一下轿子,就看见站在门口等着她的昼玉正含笑看着她。

    他穿婚服格外美好,像一场绮丽的梦,赤色更显颜如舜华,神采英拔,俊美不可轻浮,久视之,性如白玉烧尤冷。

    过往种种滑过眼前,他含笑的眼,微扬的唇,亲昵的调戏,谪仙白玉唯在她眼前化作空阶初月,明光温润,流照一身,旖旎可亲。

    而他今日如银塘月坠,坠入东海,坠入凡尘。

    顾怜幽的唇角勾起。

    她抬步上台阶。

    无言提着两只大雁站在门口分外滑稽,昼玉却笑道:“快些。”

    无言把二人生辰八字念了一通,追问一旁的道士:“吉是不吉?”

    顾怜幽看过去,竟是李谦,他含笑轻轻道:“大吉,大吉!天作之合。”

    昼玉含笑看向顾怜幽:“娘子,大雁提亲纳采,生辰八字,占卜,三书六礼皆过,今日成婚与我,愿是不愿?”

    顾怜幽嗤笑一声:“人都站在这儿了,难道我能不愿意?”

    昼玉轻笑一声,却是直接上前就把顾怜幽打横抱了起来。

    顾怜幽吓了一跳,而周围的下人都笑着撒花瓣:“太子妃入府,郡马入府!”

    昼玉抱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将她抱到屋中,婆子们围着二人。

    端着托盘道:“新人请酒。”

    顾怜幽含笑道:“君请合卺酒。”

    昼玉圣人眸含笑如珠,春情旖旎:“卿请合卺酒。”

    二人拿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

    可昼玉喝着酒的动作慢悠悠,眼睛一直含笑盯着顾怜幽,眸光流转,视线旖旎得能让人烧起来。

    男人的怜惜与欲望直勾勾,夹杂着爱意,让人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