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场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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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砸场

    昼玉跪在殿中,众人已经离去,他才缓缓起身。

    姚掌谦连忙要扶他,昼玉却轻轻推开。

    姚掌谦劝道:“陛下也是为了安抚云太尉,毕竟商议拿下月氏之时,您从未说过会趁乱带走顾郡主,云太尉虽然调兵有误,但终究是苦主。陛下都是一片苦心,此番停朝禁足,又将太子妃贬为太子嫔,实在是不得已。”

    昼玉只是平静地抬头,看向文帝方才坐着的龙椅:“孤理解父皇苦心,若非如此,难以安抚老臣之心。”

    姚掌谦急忙道:“您说得是,消息已经命人传到郡主府了,恐怕您去见盛英郡主时,也要做好准备了。”

    昼玉的目光深幽。

    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原来都只是一场梦,怜幽如此执着地改变,曾让他以为这一切都可以重来。

    他拼命想改变的一切,居然是场夙梦,和他刚刚来到此处时所想的一样。

    难怪,会回到庆元十一年的上元节,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这本就是一场夙梦,用来圆梦的夙梦。

    连云薄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昼玉一路都沉默着,坐着马车到了郡主府前,他抬步入内,依旧面色冷峻,没有说一个字。

    顾怜幽正在屋里逗一只小狗,她笑着向小狗招手:“阿玉。”

    小狗似乎听懂了在叫它,伸着殷红的小舌头,摇着屁股屁颠屁颠地走到她面前。

    一只白色的小狗,也许连奶都没断,就已经会邀宠了。

    小狗乌黑的眼睛圆溜溜,天真又可爱,歪着头看顾怜幽,顾怜幽心都化了。

    她一点也没有被贬为太子嫔的难过。

    昼玉一身寒气走进屋里,也没有和顾怜幽说话,坐在了不远处。

    竹心看昼玉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奉茶上去,快步退后到顾怜幽身边。

    昼玉冷着脸的时候像是块冰,他脸上的线条多利落流畅,脸也玉白生寒,无疑欺霜赛雪,面若傅粉,出身天家,天生就有威压感,叫人觉得像冰雪积枝,重重冷冷地压下来。

    平时总是笑着的人,此刻冷着脸便更让人心里不安。

    但顾怜幽不紧不慢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坐在离她这么远的地方,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向昼玉。

    昼玉依旧没有看她,端着茶杯,一脸冰寒。

    顾怜幽却直接勾着他的脖子坐进了他怀里。

    昼玉还是不看她。

    顾怜幽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他:“让我瞧瞧,殿下这是装什么呢,

    昼玉面色僵硬,依旧一直板着脸。

    顾怜幽直起腰来,似乎真是要瞧他什么,在呼吸可融的距离里,认真地瞧着他的脸,她如兰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面颊,昼玉的身体越来越僵。

    顾怜幽直接抬头就亲上他的薄唇,柔软的嘴唇相触,像吞噬男人理智的巨兽。

    她一触即离,昼玉按住她的后脑要吻她,顾怜幽被他搂着,贴紧男人结实的胸膛,他的气息如此灼人,

    从前他身上多是清荷熏香的味道,如今总是麝香味,细闻只觉得雄性的冲击十足,强势又凶狠,不像昼玉平日温谦的样子。

    但有些时候,这股香气似乎合了他的气息,比清荷更像他。

    神秘又强势,蓄势待发,剑拔弩张,虽然凶悍而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却寸寸都是怜爱的意思。

    把她整个人揽在了宽大的怀里,没有一点泄露的余地。

    和他的身形比起来,顾怜幽便像是只猫,纤瘦窈窕,偏偏抓不住。

    顾怜幽被他吻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别开脸,昼玉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心寒,然而顾怜幽却乖顺地靠在了他胸口上:“你又去哪受了气?”

    昼玉钳着她的下巴:“我从来都只在你这里受气。”

    明明他的声音如此低沉,带着男子独有的磁性,格外的悦耳和给人被庇佑之感,然而在顾怜幽耳中,和那只小犬委屈地嘤咛没有什么区别。

    顾怜幽漫不经心道:“你受了我的气,你还敢撒回给我,是皮痒了吗?”

    昼玉的心里更委屈了,明明是她和云薄有了小秘密,她还不理解他。

    然而他面色只是沉郁,薄唇紧抿,憋出一句:“没有。”

    他气得面色铁青,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顾怜幽伸手盘了盘他的脸,面无表情使劲地揉了揉:“既然没有,就给我笑一个。”

    昼玉的唇线拉直,语气越发的沉:“笑不出来。”

    顾怜幽淡淡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昼玉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昨天云薄来了,他告诉我,这是一场夙梦。”

    顾怜幽面不改色道:“他这个人一肚子坏水,从我知道他也来了的时候,就猜到这个秘密保守不住了。”

    昼玉的眼皮轻轻垂下,盯着她看:“你知道守不住,也不亲口告诉我。”

    顾怜幽的语气浅淡:“我想尽力去拖,拖到拖不了那天为止,我想让你多高兴一段日子。”

    昼玉摸着她的脸:“但你告诉我,我也不会不高兴。”

    他轻声道:“我们什么都不可以做,就意味着,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顾怜幽的眸光一滞,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什么都不可以做,就意味着什么都可以做。

    不能改变真正的事实,是很悲哀。

    可是他们却可以做一辈子都不敢在现实之中做的事情。

    顾怜幽忽然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做没做过的?”

    昼玉的眼睛浓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怜幽抬眸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昼玉不解:“那你说的是什么?”

    顾怜幽挑了挑眉:“你要知道,我现在很有钱。”

    —

    云薄握着那支桃木簪子,满心疮痍,他面前跪着一众侍卫。

    云薄冷声道:“要你们究竟有何用,连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都追不上!”

    一众侍卫汗颜,不敢抬头:“实在是那女子身手敏捷,又提前下药,令属下措手不及,难以招架,以至于根本追不上。”

    云薄将桃木簪拍在几案上,面色阴鸷:“无能便是无能,还要寻如此可笑的借口。”

    一众侍卫不敢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挨骂。

    云薄心火旺盛,然而正在此时,却听见外面有叮叮当当不断响起的响声。

    下人慌乱地进来,支支吾吾:“公子,您要不出去看一眼,外面…外面…”

    下人说不出口。

    然而外面响声不断,云薄皱着眉头起身出去,却见箭矢齐发,漫天的箭射来,却都在落下的时候扎在了门口。

    而那些箭的尾羽上似乎都绑着布条,串着铜钱。

    其中一支射歪了,射进了内院,云薄俯身捡起,却见上面的布条上写着道貌岸然,云天薄义。

    他的心猛地一震,迅速拔步走向门口,令下人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漫天箭矢依旧在往里射,不过显然用力不深,都是为了扎在门上,此刻,太尉府的大门已经被扎成刺猬。

    而顾怜幽带着一群人,坐在太尉府对面的屋顶上,各个姿态嚣张,拔箭相对。

    而顾怜幽坐在最中间,懒洋洋地坐着,坐姿潇洒。

    一身白衣,衣袂在长风之中像飞舞一样蹁跹。

    她满身都是明艳的骄阳,人也如骄阳似火,长长的头发束成利落清爽的发式,像是个侠女,一柄青玉长簪穿过发髻,在美得梦幻的明阳之中,她亦如一场梦。

    她手里握着一把弓,弓背阳明剑照霜,夏风悠长,明阳流光,对准云薄,箭头银光闪烁,一支箭稳稳射出去,擦过云薄的头皮,狠狠扎进门柱。

    虽然只带走了云薄几根头发,但震慑之意尤甚。

    云薄的心猛然震荡,但却只是强作平静:“怜幽,你这是何意?”

    顾怜幽缓缓收起了弓,懒懒道:“不知道云大人记不记得,上次你触犯天颜,是太子殿下出言将你保住,纳入帐下,为此,太子殿下花了一千两银子让人打点诏狱,将你完完整整地保出来。”

    顾怜幽又是一箭射出去,箭上带着的铜钱叮啷作响,扎在门上,她含着挑衅的笑:“堂堂太尉府嫡出公子,也就值一千两银子,真是令人叹惋啊。”

    她的话让云薄心里生出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顾怜幽慢悠悠擦着自己的弓:“春风阁的花魁梳拢一夜尚且三千两,顾氏二小姐,连春风阁的花魁一夜都不如。真是可惜。”

    她抬眸,眸中流光潋滟,拉长了尾音:“可惜啊。”

    云薄的心越发沉郁:“怜幽,你一定要如此吗?”

    路过的路人虽然躲开,但不由得窃窃私语。

    “这顾郡主未免太嚣张跋扈,当日改嫁,羞辱了云公子,今日还再度羞辱,若我是云公子,只怕要气死。”

    “可我却觉得…顾郡主,果真是天人之姿,绝世出尘。”

    那个人抬眸看向在屋顶上坐着的顾怜幽,整个人在明阳之下,灿烂无比,花明玉净,刻玉玲珑,偏偏是潇洒恣意的,那种自然风流的清艳过于瑰丽,让人难起讥讽之心。

    如此美人,本就该引起上京最好的男儿相争,否则如何是大周之明珠。

    而另一个说着顾怜幽过分的人,亦是不由自主地挪不开视线,看着琉璃瓦上坐着的顾怜幽,只觉得画面美得摄魂夺魄。

    顾怜幽的手腕撑着膝盖,上身微微前倾,倨傲又轻蔑:“若非是云大人负我在先,我又如何会临时更改婚约?”

    众人的耳朵瞬间竖起来。

    还有这档子事?

    云薄语气沉沉:“可那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你我难道不能有新的开始吗?”

    众人眼睛瞪大,互相使眼色。

    还真有这档子事啊!

    天,云家的嫡子看着那么光风霁月,还是状元郎,难不成却是个负心汉?

    顾怜幽放下弓,冷笑了一声:“云公子,你莫不是将我当成了你的奴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失约在前,有意害我名节,若非我及时发现,恐怕今日满城唾弃的就是我,你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众人之中,有些人不由自主捂住了嘴。

    云家的嫡子居然还有心陷害?

    怕不是最经常见到的,明明是男方不洁身自好,被女方发现了,于是女方要闹着退婚。

    男方反而先诬陷女方,说是女方不洁,导致周围人都议论纷纷,轻蔑厌恶那女子,男方反而被人同情。

    如此,男方顺理成章退掉婚约,还不会有一丝一毫损失。

    这个时候女方要是再把男方之前的事情抖落出来,就根本不会有人信了,都觉得是狗急跳墙,故意陷害男方。

    怎么听起来,和顾郡主云状元之间的情况那么像呢!

    云薄的眉头紧紧皱起:“怜幽!”

    她到底在说什么?

    顾怜幽高声道:“云大人招妓被我发现,我不得不忍痛在成婚当日改嫁,为此,连正妻都做不成,难道我会自己这么做吗?”

    众人心中纷纷顺着顾怜幽的话去想。

    竟是不由得对顾怜幽起了些同情和震惊。

    说的是啊,顾郡主上京第一才女,又有爵位在身,大周第一贵女可谓都是实至名归,何必这样自我作践,没名没分地临时改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曾经说非顾郡主不娶,上京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做正妻都使得,何必去做太子嫔这样不用上玉碟的身份。

    这可是堂堂郡主。

    云薄的面色一变:“我何曾招妓?”

    顾怜幽却掏出块手帕,虚伪地垂下眸子,擦了擦眼睛:“我就知道你是不认的。”

    众人看顾怜幽居然说到伤心之处,忍不住拿出帕子擦眼泪,心上都起了同情。

    一个书生气急败坏:“好啊,当初你娶盛英郡主的消息传出来,满上京可没几个读书人觉得你配。你如今居然还招妓,可有良心吗!”

    那书生气得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差点砸到云薄,但墨盒里的墨汁已经溅到了云薄脸上,几滴墨汁在玉白的面上尤其明显。

    一个大婶虽然拉着那书生,却是冷嘲热讽道:“辜负了人家女儿家,人家得知的当天被迫改嫁,临时决定嫁给太子殿下,都是逼不得已,你这般的负心汉,就算是状元郎又怎样,活该被贬,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