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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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犟山很美

    “唉…我真难。”朱贵娇话里有话故作叹着气。那小伙子看着他,许是她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和这头猪商量了那么久,它就是不同意让路。”她一脸沮丧。

    的话让我笑出了声。

    “孩子,你别这样。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镇长看着船上的家当,语重心长地呼了口气。

    周围大大小小有13座岛屿,临近右边的岛屿叫下山,最小的岛要算落星墩和印山岛,面积还不到0.01平方公里。鄱阳湖中的岛屿大多以山为名,以形取名,如鞋山,形似绣花鞋;马鞍山,形似马鞍;印山,形似印章;瓢山,形似水瓢。也有以历史传说取名的,如朱袍山岛,和朱元璋有关;落星墩,相传为陨石落在湖中而得名。

    而我到的岛屿叫犟山,传说中该岛屿是蠡山身旁的一座小山,性格顽劣,被蠡山老母用皮鞭赶到现在的地方,故称为“犟山“。因“犟“字笔画多,不容易写,被改写为“强“,因此又称为强山。新中国成立后,被更名为长山。

    我耳朵听着那小伙子介绍,眼睛忙不过来,心早就跟着飘到岛屿上去了,我寻思着这座岛屿是不是无任何人家,因为我只看到了湖中心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船,只是偶尔听到村庄传来一两声狗叫,环顾四周,左右各隔了一条了百来米的河,河的右侧无任何房屋,只是地上满铺着带着木棍的网,干瘪瘪的躺在那晒太阳。靠山一排全是矮小的坟墓,大大小小有几十座,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聆听凄凉的风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鸟声寂寞地低语着,仿佛诉说着这座岛屿的故事。

    河的右边零零散散有几头牛站在草丛里悠然的吃草,走近他们时,视我们而不见,扁着嘴巴晃着的尾巴高傲地低着头。

    只是偶尔踮起脚,可以看到房屋的一角,朱贵娇等不及想看到全貌,她率先走了上去,但很快她又小跑回来了。

    “有人下来了。”她说道。暂时安分的她也开始加入了卸物品的行列。

    走下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这男人五十左右,额头携刻皱纹,两鬓夹着银丝,眉毛和胡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走到镇长面前,把声音故意提高了好几度:“朱队长!荣幸!荣幸!”他每次说话都带着感叹。

    镇长不紧不慢的地放下手中的东西,“陈礼?”

    “是我!”他一笑,满口的黄牙。好像是被烟熏过一样。

    “荣幸!想不到这么年轻啊。”镇长寒暄着。

    “哪里,哪里,朱队长才是年轻有为哩。”

    “见笑,见笑。”

    他们笑着,不知为何,我觉得很谈话很尴尬。

    “孩子们,过来。”镇长用手招着我们,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在喊我。

    镇长向他介绍了他两个女儿,唯独省略了我,那陈礼像能看透人心似的,见了我也没再过问,只是对我笑笑,不知为何,一瞬间,我又觉得离那个岛屿很远,我又想起了家。

    “你们住在上面,会被漂走吗?我是说,这座岛会不会在慢慢向前移动?”朱贵娇扒着眼睛问道。

    “怎么会飘走呢。姑娘,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从未听过岛会飘走哩。”

    “塞布尔岛每年都会向前移动。”

    “什么岛?三不二岛?”

    “死神岛听说过吗?”朱爱娇不死心,一直追问着。

    陈礼被朱贵娇的言语吓得不轻,头都快摇掉了。

    “别介意。孩子不懂事。”镇长说着递了一根烟给陈礼,陈礼推迟了几番又收下了,把烟放在了耳朵上,像是耳朵上长了金箍棒。

    “村里有车吗?”镇长好像问了个隔世纪的话,那陈礼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车”为何物,最后勉强说成有四个轮子,可以跑的物品,和船差不多。他倒是欣然接受这个说法。

    后来,他把他家装牛粪推车借给了我们,轮子是用竹子做的,推的话很费劲,可镇长说有总比没有的好,朱爱娇倒对这些玩意很惊奇,她说她所看到的都是惊奇玩意,她说她爱上了这里。

    好像那里男人都是高高瘦瘦的,女人也都瘦瘦的,但长得都很水灵。

    “所以,他们都每天都吃鱼吗?”朱爱娇抱着自己的贴身包裹,她边走边歇,“这里的路好难走。”

    “可能吧。”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路走着走着就平坦了。”朱爱娇停停走走,好像特意等掉队的朱贵娇。

    “这是人生的第一步啊。”镇长推着车在喘气。

    “爸爸,那我们有地方住吗?”朱贵娇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应该有吧。”镇长好像不怎么确定。

    “有的,有的,怎么可能没有地方住呢。”听到陈礼这样说,我们都松了口气。

    顺着弯曲的小路,跟着走进村庄,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些青草的香味和各种野花的幽香,还夹杂着果实的沁香,都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村庄的远处,是一座座小山,连绵起伏,像一条小青龙在湖岸边玩耍;近处,全是泥巴堆砌的小屋,那屋顶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散似的,所有的一切都摇摇欲坠,但看着很有温暖感;几堆土坡上晒满了辣椒和金银花,花香阵阵清香;房屋后巷有三五个小孩在你追我赶,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蛋,直盯着我们,脸上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细汗,仿佛一朵朵正在绽放的小茉莉。他们赤着脚好奇地看着我们。那眼睛就像是蚌壳里面的珍珠。

    “这两个姑娘长的真排场。”迎面跨蓝走来一位妇女,她看见陈礼和我们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又看了看我,着重仔细看了看我的脚,她的举动引起了我的反感。

    “新来的朱队长!”陈礼手脚并用大肆介绍着我们,好像我们的到来使他们感到很惊奇。

    “大娘。”镇长继续保持着笑意,那笑意像是贴上去的。

    那几个赤脚的小孩子从开始看到我们,就一直跟着我们,直到队伍变成十六个。

    “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我听见朱贵娇小声问朱爱娇。

    “大概是他们的习俗吧。”朱爱娇也是很困惑。

    “他们大概是喜欢我们。”镇长低声地说道。

    “可我并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存在。”紧接着朱贵娇叹了一口气“从他们出生啼哭开始。”

    镇长无暇她的话,但我从他脸上看到了不悦。不久,一座暗红砖瓦房子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们跟着陈礼来到一座破烂的旧房,矮矮的房屋破旧不堪,屋檐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旁边屋顶中冒出的黑烟笼罩在天空,上面是土墙,石头已经有点发黑,土墙已经斑斑驳驳,像是在诉说着年代的久远,房门有的已经没有了。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近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房子突然倒塌了。

    我们刚跨过门槛,便闻到迎面扑来的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一种我常常会在被于侵蚀的老屋中闻到的气味,里面常常堆放着煤油灯、水缸以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黑暗里的虫子什么的。它总是让我害怕,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时刻处于警惕中。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门前半挂着尉迟恭的画像外,在门前左侧,有一把用草做的扫帚,想必是打扫完忘记了拿走。右手边就是里屋。来到了窄小的房屋,我只看见一张破烂不堪的木板床和一张桌子以及几把椅子在里面,真是简陋极了。

    我大致看了一下隔壁的其他房屋,这可能是村上最好的房屋了。

    “这房子我们打扫过了。”陈礼点燃了烟,他很享受地抽着,我嘴里一阵酸。

    镇长点了点头,环顾了四周后,面容泛一丝愁容,但很快被某种情绪替换:“真的太感谢了。”他又握住了陈礼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他抖了抖烟灰,另外一只手颤抖着。

    “那你们先收拾着?副队长去镇上提货去了,得赶明才能回。”陈礼说。

    “好的。好的。”镇长显然有些抓不到头脑。

    然后,陈礼便走了。

    屋外那十六个孩子还站着,好奇地看着我们,偶尔探出一两个脑袋像极了春天蠢蠢欲动的草菇。

    “就这么走了?”朱爱娇蹲了下来。

    看样子,她对眼前的一切都产生了排斥的心理。显然,镇长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安抚她的情绪,因为,他也需要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

    “朱队长!”正当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墙外探出半截身子。那是一张被烈阳烧过的脸。焦黑焦黑的。他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杨喜财。

    “来我们这吃饭。”他满脸笑意招呼着我们。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镇长犹豫了一会,两位千金满脸不在乎的样子,我倒是饿极了。

    “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的!来嘛。”他抱起一位瘦瘦的孩子说道:“叫叔叔,哥哥,姐姐她们来吃饭。”说完宠溺地亲吻了一下孩子。

    “姐姐,来吃饭。”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完害羞地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我们再次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刚搬上来乱七八糟的物品,眼瞅着有一顿免费的午饭,就欣然接受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