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朝同命人
又是忙碌的一天,孙豫横锄尽了小院内的杂草,种了些蔬菜瓜果的种子,施了肥,浇了水,搭了框架。
偷闲时分喝上几口茶,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方长袖,淡淡说了句“少了一条手臂干活都比以前吃力。”
平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次日清晨,起了床,锁上门,去了集市,有些缺少的生活用品需要补办。
今天的集市上并不太平,一队人马从玉霜城大道浩浩荡荡来到了集市上,惊得集市内的行人小贩纷纷避让。
孙豫横还记得这一队人马,正是舒家的铁甲士。他默默跟随着人群避让到一旁,却不料因果还是找上了他。
铁甲士的领头人是一位骑马的年轻女子,身穿孝服,眼眶通红,明显是大哭过后的痕迹,她在铁甲士的指引下来到了孙豫横前方,向孙豫横冷冷开口“你居然还没走,把他抓起来!”
面对铁甲士的拘捕,孙豫横没有任何反抗,他似乎已经猜出了这位年轻女子是谁。
年过四十的舒典与其正室在生前有一独女,名叫舒雨彤。舒雨彤幼年便失去了母亲,但因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就衣食无忧。直到其父亲舒典纳妾,她便觉得父亲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与父亲舒典大闹了一场,然后离家出走,如今父亲死去,她自然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之前得到父亲的死讯,她不愿意相信,可看到了父亲的尸体,她才知道什么是悲痛和愤怒。有人杀了她的父亲,作为女儿的她必须要找出凶手让父亲瞑目。
曾经受邀请去过凤舞山庄的十四个人里,有的已离去,有的已经消失了踪影,唯有这孙豫横还在这玉霜城内。不找孙豫横她又能找谁?
凤舞山庄内。
“你不找那周泰等人,找我有何用。”被束缚了手脚的孙豫横此时的神态上透露着平静。
舒雨彤愤愤地瞪着孙豫横“我已派人去追杀那些狗贼,如果我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我就会让你为我父亲陪葬。”
孙豫横无奈,但他束手就擒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这舒雨彤审问,他提议道“我们可以去见一见你父亲的偏房苏晴苏夫人,她或许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听到孙豫横提起苏晴,舒雨彤直接恼怒起来“那个贱人早已不见了踪迹,也不知她施了什么鬼魅手段才让我父亲娶她这种浪荡女子进门。”
孙豫横一向不了解女人,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男人之间的仇恨他很了解,女人之间的争执就如同突然坠落的星辰,不会有丝毫预兆,也无法阻拦。
这时,一名铁甲士前来禀报道“小姐,庄外有人来报,说见到那孟娇娘出没在晟山地带。”
舒雨彤转身拿起桌上配剑,领头先行“跟我去晟山,带上他。”
广阔无垠的晟山地带,找人也非一时半会。舒雨彤性子急,直接命令手下分散寻找,自己只带着四名铁甲士以及孙豫横往北面寻找。
孙豫横悠哉悠哉地说道“我听闻舒小姐为人正直爽快,现在的我也只是有嫌疑在身,未必是凶手,腰上的绳索疙瘩却是硌得慌,可不可以为我松松。”
舒雨彤微怒“别和我打哈哈,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目前的舒雨彤只是因为父亲死去有些难以接受,内心毕竟也是柔弱善良,没走多久,舒雨彤还是亲自为孙豫横松了松绳索。
孙豫横暗想:这舒家小姐外刚内柔,若是遇到武功高强的恶徒,恐怕已经落入了敌人手中,幸好她遇到的只是我。
不多时,红色的身影开始在林中飘荡,古老的咒语在这林中响起。
“湿婆邪索,婆娑弥途,孤噩穷罪,血光流灼,腐锈的过往,今朝的冥囚,开始复苏,历历在目。”
舒雨彤呵斥四周“谁在装神弄鬼?”
“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死,舒家必须从玉霜城消失。”
五道身影同时冲出,周泰、孟娇娘、熊程断、徐明以及一个从未见过的邋遢道士。
孙豫横非常清楚,单凭四个铁甲士以及一个武功薄弱的舒雨彤根本无法对抗突然出现的五人,于是不再藏拙,运用雄厚内力强行震断了腰上脚上的绳索。
双方这一照面的交锋甚是猛烈,孙豫横先行挡住了那邋遢道士和周泰。至于那四个铁甲士在顷刻之间就死去了三个,由于铁甲士的誓死守护,舒雨彤还勉强活着,可也危在旦夕。
孙豫横凌空飞踢,逼退周泰和那邋遢道士,然后利用地势,踏树横飞落在了舒雨彤身前。
孟娇娘、徐明、熊程断都吃过孙豫横的亏,知道孙豫横的厉害,一时间居然无人敢上前。
孙豫横不想再继续纠缠,以免引来更多的敌人,利用仅有的左臂环抱住弱小的舒雨彤,飞步疾驰。
五人见孙豫横、舒雨彤已经逃远,也不追赶。
邋遢道士开口道“我们先行回去,完成主人的计划。”
两天后。
短短两天过后,玉霜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舒家被满门屠尽,凤舞山庄内血流成河,从此玉霜城再无舒家。
扮成乞丐的孙豫横、舒雨彤二人站在玉霜城外看着这魏然古老的城门,一人茫然,一人痛哭流涕。
这两天若不是孙豫横一直阻拦着舒雨彤,恐怕这舒雨彤就会被仇恨冲昏头脑早就自投罗网。
孙豫横缓缓叹息“名利二字,让多少人身首异处。”
舒雨彤咬牙切齿道“我认识晟山里出现的那个邋遢道士,他叫叶景,是叶家的余孽,叶家在十年前被一夜灭门,我知道那是我父亲做的,他是来寻仇的。”
“原来是恶有恶报,那你父亲也是罪有应得。”
“你说什么,我和你拼了。”舒雨彤直接手脚齐用去打孙豫横。
孙豫横单凭左手先挡下舒雨彤的进攻,然后趁机绕后环抱住了舒雨彤的双手,以及腰部“你冷静些,单凭这叶景以及那些个高手又如何能撼动你父亲在玉霜城的地位,一定有更大的幕后黑手在操控着一切。之前那幕后黑手本想利用金牌杀手杀死你父亲,然后让周泰揽下你舒家大权,可惜败露了。之后你父亲还是被杀死了,可你却回来了,但你已经不足为惧,他们忌惮的始终只有你父亲一人,所以开始了灭门计划。你试想一下,无论是利用周泰掌控了舒家,亦或者灭了舒家,在这玉霜城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
经由孙豫横的分析推理,舒雨彤的情绪缓缓稳定了下来“单论武林地位,我舒家在这玉霜城无人能及,可在这玉霜城里除了我舒家,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那就是隆兴商行,隆兴商行的总部就在玉霜城内,可家业却遍布全国各地。隆兴商行无论势力如何庞大,在这玉霜城依旧是低我舒家一头,毕竟我舒家是这玉霜城百年的武林世家。”
“那隆兴商行的老板是谁?”
“宋大海。”
孙豫横思索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杀啊兰然后陷害自己。那沈霄曾说过自己无意中干涉了暗中的棋局,可自己却根本不清楚是什么局。此时想来自己在啊兰死前,唯一接触过的人也就只有苏月雯,莫不成苏月雯和那宋大海有着某种联系?会是什么关系?
“此地不易久留,我们先离开。”
孙豫横带着舒雨彤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老房子。
夜晚,依旧让舒雨彤睡床上,孙豫横睡地铺。
两天的相处,因为孙豫横坦荡本分的为人,也使得舒雨彤减少了对孙豫横的提防。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听声音似乎非常急促痛苦。
舒雨彤起身,向孙豫横问道“会是谁?”
孙豫横“我去看看。”
推开了房门,孙豫横就看到了衣裳褴褛的苏月雯,此时的她狼狈不堪,更是一副神色失常的落魄模样。
苏月雯直接扑倒在孙豫横怀中“豫横救我,有人要杀我。”
看着怀中人的可怜模样,孙豫横不忍心推开她,而是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孙豫横似乎已经遗忘了当初她的残忍离去,已经遗忘了她当初对自己的讥讽和嘲笑。
如果当初也像这般,那该多好。
突然,苏月雯的长袖内滑出了一把匕首,猛然刺进了孙豫横小腹!
孙豫横吃痛,本想抬手拍死怀中之人,怎奈手刚抬起却下不去手,只是将她推开了数步。
一时的失神,一时的疏忽,居然顷刻间身受重伤。
能伤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最在乎的人。
舒雨彤察觉门外情况不对,快速从屋内跑出来,就发现了受伤的孙豫横,伸手搀扶住他。
“哈哈哈……”
苏月雯在狂笑,大笑。
舒雨彤对着苏月雯大骂“是你这个贱人。”
苏月雯止住了笑声,看着孙豫横嘲讽道“豫横啊豫横,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痴傻。”
孙豫横用左手捂住小腹的伤口,强行振作“是你杀死侍女啊兰。”
苏月雯并不否认“没错,是我杀的她,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抬手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背。我武功不好,但小丫头的身子骨却更弱,居然一掌就被拍死了。”
孙豫横紧紧咬牙,声音撕裂“你为什么要杀她,她还那么小,她还有很多美好事物没有接触过。”
苏月雯冷笑“那还不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你。”
孙豫横愕然“因为我?”
苏月雯“我本是宋大海宋老板的情人,受到宋老板的指示去接近那舒家家主舒典,本以为无望,却不料那舒典居然有特殊癖好,喜欢那鞭哒之乐,我便满足他,然后花言巧语做上了那苏晴苏夫人。”
舒雨彤勃然大怒,举起手中的剑,冲向苏月雯“不许侮辱我父亲,我要杀了你!”
孙豫横及时拉住舒雨彤“暗中有人,不要过去。”
舒雨彤被孙豫横重新拉回了身后,怎奈左手离开了伤口,鲜血再次溢出,疼痛不已。
舒雨彤见孙豫横吃痛弯腰,只能再次搀扶住他。
“好眼力。”
暗中果然走出了一个人,是那刀剑决封长亭。
苏月雯继续说道“千不该万不该让你见到了我,我怕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只能利用那小侍女,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有踏山河的令牌,更有如此高强的武艺,让你逃过了一劫。本来也轮不到我出手,不料那几个所谓的高手都是些废物。”
封长亭顿时不悦“即使你不出手,我也能杀了他。”
苏月雯冷笑。
封长亭左手持刀右手持剑迈步走向孙豫横、舒雨彤。
“约呵,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
一道寒芒突然闪过,苏月雯顿时身首异处,手法干净利落,变化又是那般突兀,使得苏月雯至死不知。
是沈霄!
沈霄淡淡说道“没办法,既然你是杀害侍女啊兰的凶手,那我就必须得杀了你,这是任务。”
封长亭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来人沈霄“你要叛变?”
沈霄耸了耸肩“笑话,在舒典死后,你们和我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瓜葛,何来叛变之说。”
封长亭眉头深锁,可他的目标不是这沈霄,而是孙豫横和舒雨彤,可当他再次转身后,却已没有了孙豫横、舒雨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