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不乱,坞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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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气倒义符惹真怒

    刘义符推开毯子,立刻跃起身来,目光急切地朝东方堡内望去,却发现并无烟火升起。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瞬间,柳元景却急匆匆地从箭楼外跑来:“总帅,是贼人在放火烧我们堡外的那些铺子!”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刘义符的脑门上,他仿佛被击晕了一般,急忙跌跌撞撞地下到了坞壁,然后爬上了高八丈的望楼,眼巴巴地查看着情况。

    只见沿着冰封的清水河,无数股烟雾升腾而起,岸边的水车锻铁坊、组装铺、仓库尽皆被一队队的骑兵手持火把点燃。而盐池方向,同样笼罩在浓烟之中,远远可见盐田的围栏、木屋、草堆成片起火,整齐的盐田格子正在被马蹄踩踏。

    刘义符腿一软,身体向后倒去,柳元景等人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刘义符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的脸庞扭曲着痛苦,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天杀的,连种田都不让!”

    一两年来,他们辛辛苦苦建设的盐田、铁器工坊,现在看来已全部成为了鲜卑人放火的目标,这代表着多少人的辛勤劳动和心血。每一块盐田、每一座工坊都是他们在乱世中生存的支撑,也是他们信心的来源。

    如果失去了盐田,那么从哪里来的精盐收入来支撑他们为装备所需的军费呢?失去了铁器工坊,又该如何武装这些本质上是绵羊的流民们来保护自己呢?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是一场对于乐安军来说无比沉重的考验。

    穿越历史的尘埃,刘义符意外地降临到这个南朝时代,附身于那位命运多舛的皇帝之上。在这片人烟稀少的荒芜之地,他倾注心血建起坞堡,期望能在这乱世中自守一方净土。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犹如冷酷的巨兽,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家园摧毁。

    刘义符目睹着心血付诸东流,内心的疲倦、愤懑和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再也无法抑制。他放声大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绝望,仿佛一个沉溺于游戏三年的玩家,在即将完美通关之际却遭遇突然停电的绝望。

    身边的柳元景等人也被这悲伤的氛围所感染,一个个垂泪不已。他们似乎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刘义符内心的苦闷和无奈。很快,整个坞堡内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怒吼,愤怒的人们叫嚣着要出城一战,为失去的家园复仇。

    外面的盐场和工坊,是这两万人辛勤耕耘一两年的结晶。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汗水与欢笑,也孕育了深厚的感情。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滔天的痛苦和仇恨如同汹涌的波涛,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让他们的情绪彻底爆发。

    就在这时,刘义符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正在轻柔地帮他擦拭泪水。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茂英那同样梨花带雨的脸庞。她边抽泣边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给予他无尽的安慰。

    茂英也曾在东方堡住过几日,与盐田、工坊的百姓们共度欢笑与辛酸。她深刻地理解这片土地上的生活是多么的苦中有乐,而如今这凄惨的景象令她的心痛如绞。

    刘义符从悲愤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在女人面前流泪并不合适。他迅速站起身,尴尬地向茂英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后,他转头对旁边一脸尴尬的柳元景命令道:“召集屯长以上的人到议事厅开会!”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透露出一股不屈的意志。

    然后他擦了擦泪水,便跑下了望楼,往议事厅而去。

    边走刘义符边暗自咬牙切齿:“索虏,是你们逼哥的,是你们逼哥来收拾你们的!得罪穿越者,你们大错特错了!”

    回到府邸,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打水洗脸。正当他准备找块布擦脸时,一张洁白的布帕已经递到了他的眼前。是连翘,她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刘义符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刚才在望楼上都没见到你。”

    连翘身穿一身英挺的男装,她瞥了刘义符一眼,淡淡地回答道:“我可是亲眼看到某位大帅哭得稀里哗啦、痛不欲生的样子呢。”

    刘义符脸色一变,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刚才在望楼里?”

    “你说呢?”连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过是怕你一时想不开自杀了,到时候不好向你师傅交代而已。”

    “放屁!”刘义符怒喝一声,“我那是为民众伤心难过,那些贼寇的所作所为更加激起了我的怒火!我要让他们十倍偿还!”

    说完,他重新振作起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在这时,柳元景走了进来,看到精神焕发的刘义符后说道:“总帅,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在议事厅等您。”

    刘义符点点头,大步走出府邸。远远地就听到议事堂中传来一片喧哗声,他皱了皱眉,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众人见到他进来,纷纷行礼问候。刘义符坐在虎皮大椅上,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后问道:“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高行之站了出来,回答道:“有不少人请战,想要夜袭索虏大营以报仇雪恨!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认为这是敌人的诡计,引诱我们出战。”

    刘义符眉头一挑,沉声道:“是谁不同意出战的?站出来!”

    高行之脸上流下了一滴汗水,他略带犹豫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五六个屯长站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甚至一丝恐惧。

    刘义符指着其中一个黑面的壮汉问道:“郑三杰,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反对夜袭的吧?来,说说你的理由,别是心里怕了吧?”

    郑三杰闻言,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地回答道:“总帅,我郑三杰受您大恩,死有何惧?只是,索虏狡猾多端,他们的骑兵机动性强,今日毁了我们的基业,必定料到我们会怒火攻心,可能会设下埋伏。但是,如果总帅有令,我郑三杰第一个冲杀出城,绝不退缩!”

    刘义符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好,有胆量!这些军事策略和见识,是谁教你的?”

    郑三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回答道:“是北府的老兵前辈们经常给我们讲以前打仗的故事,我听得多了,就结合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总帅,您别见怪。”

    刘义符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声音坚定地说道:“好!今天所有反对夜袭的人,都记一功!不过,我刘义符还是要出去夜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