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不乱,坞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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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傅都垂泪知贤王

    那老者一伸臂膀,便拦住了傅都的去路,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提及乐安王时,他的嘴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傅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仿佛能一口吞下一个鸡蛋。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老者抬手一指旁边的酒楼,脸上笑开了花:“你若请老夫喝上一杯,我便告诉你其中虚实。你方才在王府所见的那位乐安王,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闻言,傅都心中狂跳不止,哪还顾得上什么嫌弃不嫌弃。他慌忙应承下来,转眼间,一张酒桌上便摆满了珍馐美味和琼浆玉液。

    然而那老者却是不紧不慢,自顾自地吃喝起来,急得傅都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催促。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老者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卷麻黄纸,轻轻一推,便送到了傅都面前。

    “这……”傅都低头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那麻黄纸上虽然有些揉皱的痕迹,但上面的字迹却是清晰可辨,正是乐安王那独步天下的书法!

    傅都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发现了无价之宝。他一边细细欣赏着那墨宝,一边感慨不已:“乐安王果然是书法大家,这字写得真是妙绝天下!”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因为他发现那麻黄纸上除了书法之外,还题着一首诗:“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诗的风格和韵味与乐安王平日的作品大相径庭,但却有着一种顶天立地的雄壮气势和前所未见的独特诗体。傅都反复品读着那诗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震撼。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他本是文艺青年,此刻却被这些诗句深深触动,情不自禁地朗读出声,声音中充满了颤抖与激情,眼角更是滚落下了热泪。

    终于,终于发现了真正的乐安王!这些诗句,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乐安王内心的豪情壮志。而那书法,更是如同龙飞凤舞,完美地映衬出诗的豪迈气质。

    傅都忍不住用袍袖拭去眼角的泪花,急切地问道:“老伯,这难道是乐安王的手稿?这些诗也是他所作?”

    老头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痛惜之色,缓缓道:“乐安王,他……不容易啊。”

    傅都仿佛感同身受,声音中充满了敬意:“这些诗,只有胸怀天下、立志匡扶社稷的豪杰才能写出。而这书法,也只有道德高尚、风骨铮铮的君子才能挥就。乐安王,您究竟有何苦衷?”

    老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苦之色:“乐安王,他其实是一位深知民间疾苦、心系黎民的贤王啊!”

    傅都闻言一愣,疑惑道:“哦?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乐安有两座民间坞堡?”老头问道。

    傅都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这两座坞堡,正是乐安王亲自指示部署建造的,用以安置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无数生命因此得以延续,可他却从不向外界炫耀自己的功绩。”老头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慨。

    傅都听后激动不已,追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老头肯定地点了点头,“你若不信,自可去向阳堡走一趟便知。最近鲁山群寇攻打向阳堡,危难之际乐安王挺身而出击败了贼人。因此向阳堡才公开投奔了大王,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傅都又惊呼道:“大王知兵呼?”

    老头以“你才知道”的眼神瞥了傅都一眼,沉声道:“你可曾听闻,旬日之前,乐安王亲自率领向阳堡与东方堡的民军,奋勇抗击索虏,一战之下,斩首近三千级!”

    傅都闻言大惊,身形一晃,几乎无法坐稳,“嚯”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这...这乃是大捷啊!自武皇帝以来,无人能有此等战绩,为何...为何却无人知晓?”

    “啪!”老头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傅都心惊肉跳。他厉声道:“乐安王他怕啊!”

    “怕什么?”傅都急切地追问。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叹息道:“他怕的是,一旦让朝廷中的那些权臣知晓了他的本事,恐怕会引来无尽的忌惮与猜忌。他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治理社稷,可他偏偏毫无野心,一心只想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他难啊!因此,他常常化身符堡主,一身两用,你所见的那个王爷,其实只是他的替身而已!”

    傅都听完,只觉胸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双眼泛红,胸口不断起伏。他仿佛已经深深地理解了乐安王的种种苦衷与无奈。

    老头见状,又缓缓道:“你若不信,尽可去打听两件事。其一,乐安王曾送了两百颗索虏的人头给刺史萧思话,为的便是让青州的将士们能得到一些朝廷的赏赐。不日,萧思话便会将此事上报朝廷。其二,在那向阳堡之外,乐安王建了一处烈士陵园,用以安葬那数百名阵亡的民军将士。他还亲自手书碑文,立碑纪念。你若有心,尽可将那碑文拓下来一看究竟。”

    傅都闻言大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也拍起桌子来:“好好好!若是乐安王早日得知我傅某,定然不会如此憋屈。我定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老头见状,故意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提醒道:“你就不怕此举会引起朝廷对乐安王的猜忌,从而招来大祸吗?”

    傅都冷笑一声,豪气干云地说道:“再强的手腕,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我傅某虽不才,但也结交了不少有风骨的君子。我们必定为乐安王正名,扫清一切非议。这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刘义符的手稿,躬身向老头行了一礼:“多谢老伯指点迷津。我这就前往向阳堡一探究竟,这桌酒菜就请您慢慢享用吧!”

    言罢,他也顾不上继续品尝美食,匆匆离去了。

    老头看着傅都的背影,频频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将满桌的佳肴吃得干干净净,最后哼哼道:“刘义符,你做了这么多大事,还想苟住,没门儿!”

    此刻,建康朝堂之上,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年仅十八岁的皇帝刘义隆端坐在龙椅之上,眉头紧锁,竭力遏制着内心翻涌的怒火。

    他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位列班列左首的徐羡之。那位身居高位的重臣,此刻却面无表情,仿佛一张扑克牌般冷漠。刘义隆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司空,你为何非要坚持改封皇兄到东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