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不乱,坞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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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朝堂争议论改封

    徐羡之微微抬起眼皮,躬身向刘义隆行礼,声音平缓而有力:“陛下,当日乐安王曾表达过封东莱的愿望,然而那时东莱一片荒芜,确实难以承载王者的期许。可如今时过境迁,东莱已非往日模样。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成全兄长多年的心愿?这必将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美谈。”

    这番话让刘义隆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徐羡之的言辞犀利却又合情合理,让人难以反驳。

    就在这关键时刻,徐羡之和傅亮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话语:“乐安王初定乐安民堡,民心未稳,正需他的威望来安抚地方。此时迁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约四十的英俊男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他相貌堂堂,气质非凡,正是侍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江州刺史王弘。王弘出身于名门望族琅琊王氏,是追随刘裕的开国功臣之一。他在文官中的威望仅次于几位顾命大臣,即使是谢晦也要礼让他三分。

    刘义隆闻言大喜过望,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他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王弘会站出来支持自己。而徐羡之则眉头紧锁,显然对王弘的突然出现感到不满和意外。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而谢晦则从右侧的班列中阔步而出,声音洪亮地反驳道:“休员公,此言差矣!”

    王弘闻言,不禁冷笑一声,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讥讽:“哦?宣明,你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谢晦毫无畏惧,朗声道:“乐安王长久以来并不涉足政事,他突然间安定乐安地方的传言本就令人起疑。再者,他尚未开府,本就无需也无权过问地方事务。乐安王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能因此失了朝廷的规矩。”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人们的心上。

    谢晦此人精于谋断,即使在刘裕在世时,也颇受忌惮。

    但刘裕临终前,为了交好士族,还是将重任托付给了这位年纪轻轻的谢晦。不过,他也曾私下交代过刘义符,要小心谢晦可能引发的祸事。在当面辩论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王弘正要开口争辩,却见他身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年约四十,长相竟与王弘有几分相似。他便是侍中、散骑常侍王华,同样出身于琅琊王氏,是王弘的族弟。他与刘义隆曾在荆州共事,是铁板一块的帝党。

    谢晦见状,心中不悦。他暗想:王华这是真把王弘拉进这场争斗了!但表面上,他仍保持着冷静。

    只听王华朗声道:“乐安王既为大宋亲王,保一方平安又有何不可?他收服两处民堡、击退山贼的功绩,有青州刺史萧思话的奏书为证,何来存疑之说?只怕是有人见不得皇室兴旺吧!”他的言辞犀利,直指谢晦的痛处。

    这一句话出口,顿时让谢晦气得脸色铁青!

    王华的背景深厚,与他直接冲突显然是不明智的,这不仅会适得其反,还可能引起中间派的不满和反感。因此,尽管心中不满,刘义隆也不得不暂时忍耐。

    “子陵公,请稍安勿躁……”徐羡之看出了场面的紧张,再次出面缓和气氛。

    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臣以为,乐安王或许确实有所建树,但他对富贵逍遥的向往也是众所周知的。依老臣之见,不妨给他一月的时间来安顿局势,之后将民权移交给郡守。此后他便可前往东莱,享受他的逍遥生活。如此既能成全他的愿望,又能确保地方的稳定,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义隆正要争辩,却被徐羡之抢先一步。他回头望向群臣,声音洪亮地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至少有七成的官员已经躬身应答:“司空大人明鉴!”这一声附和,无疑是对徐羡之权威的再次肯定。

    整个早朝过程中,傅亮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刘义隆的脸色铁青,他靠在椅子上,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他还没有亲政,徐羡之的权威就如此盛气凌人,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他知道,很快就会有徐羡之拟好的诏书送到他面前等待用印。那个老态龙钟的家伙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退朝后,刘义隆在偏殿里气得摔东西发泄心中的怒火。而王家三兄弟则站在一旁。

    除了王弘与王华之外,还有一位年仅三十出头的俊才,那便是王昙首。作为王弘的亲弟弟,他尽管小了十五岁,但才智过人,早已在刘义隆麾下担任宜都王时的长史,成为刘义隆最信赖的心腹之一。

    刘义隆此刻愤怒难平,他紧握双拳,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怒火:“皇兄刚在青州站稳脚跟,他们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削弱他的权势。这分明是要动摇我刘家的根基,真是可恶至极!”

    然而,王昙首却保持着冷静。他深知此刻的困境,也明白刘义隆的愤怒。他轻声道:“陛下,此时我们不宜与司空正面冲突。否则,朝廷必将陷入彻底的混乱。您也看到了,朝堂上七成都是他们的人。不过,乐安王的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刘义隆闻言,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急忙问道:“昙首,你有何妙计?”

    王昙首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乐安王若真的安定了地方,那么必然会有迹可循。臣愿亲自前往乐安一行,收集民望的证据,以证明乐安离不开他。而且,必须得到乐安王的首肯,他不愿去东莱,这才能堵住司空的口!”

    刘义隆听后大喜过望,他拍了拍王昙首的肩膀,感慨道:“太好了!昙首,朕就知道你有办法。此去青州,辛苦你了。速度要快,你身子骨不强,朕甚是担忧……”说到此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王昙首轻轻咳嗽了几声,但声音依旧坚定有力:“陛下放心,为了给您找到朝外的助力,臣就是再辛苦十倍、百倍,也是值得的。”

    王弘也深感局势紧迫,他向刘义隆进言道:“陛下,那谢晦的气焰愈发嚣张,您必须尽快争取更多的支持。若传言非虚,乐安王在牵制司空方面确有其效。而且,臣观察到萧思话似乎并未完全倒向徐羡之,他现在的态度暧昧,两边骑墙,恐怕也是受到了乐安王的影响。因此,我们力保乐安王,或许能为陛下打开局面。”

    刘义隆听后点头同意,他沉声道:“皇兄本就不应遭受这样的排挤,无论他是否能牵制司空。朕决定再修书一封,亲自向皇兄表达朕的支持。昙首,此次书信传递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与此同时,另一位忙碌的身影从“乐安烈士陵园”中缓缓走出,正是傅都。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将拓印好的碑文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然后登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某股上已经有茧子不怕颠簸了,快点回建康,某定要为乐安王正名!”

    此刻是元嘉元年十二月(公元426年1月),距离过年只剩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