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一名身着华服的精灵走进书房，她的手中，还捧着一个看去平平无奇的木盒。

    少女将木盒放在了书桌上，又向着女王、林明和木盒分别行了一个礼，这才退下。

    “这就是精灵族的诚意。”女王说，她示意副手去打开它。

    打开盒子，置于其中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内中有着数滴液体闪动，流光溢彩。

    林明上前，拿起瓶子像是鉴定般看了看，又将其放下，拿过瓶子的手紧攥着，缩入袖中，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

    考虑片刻，他说：“再加点？”

    女王愕然：“你疯了？！”

    “抱歉，抱歉。”

    林明见女王神情不似作伪，忙笑道：“贪心作祟，贪心作祟。”

    他不知此物价值，想再试探一二，但从女王的神情看来，这竟已是精灵族所能接受的最高价码。

    这很不寻常，毕竟他与精灵族严格来说，不算相熟。此时的交易，讨价还价才应是正常现象。

    这意味着，很可能这位女王大人，并不打算将此物真正地给出去。

    林明念头转动，面上却一如往常：“我要预支一半的定金。”

    “很合理的请求。”女王表示理解。

    看来是要灭口了，但应该是在抵达安都之后。

    但明明前两天，她还表现出拉拢之意，且并不像是没有耐心的人。

    为什么？

    思绪飞转着，林明说：“那么，请给我一些时间准备。”

    “明日早晨出发。”

    “没问题。”

    ……

    小木屋中。

    林明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左手。

    五根手指无声落地。

    女王拿出的东西，受到维度扭变影响的程度相当严重。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被视为无价之宝。

    林明抬起手掌，审视着断口。断口处，经络血管分明，血液奔流不息，却没有一滴血自其中流出。

    手掌稳定性良好。

    他又附身下去，捡起一根断指。

    断指的尾端，此时已经看不见血管一类，只有一颗扭曲的肉瘤长在本应是断口的位置。肉瘤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眼睛。

    这并不是真实的眼睛，至少林明戳了半天，也没见它眨眼。

    天知道它有没有眼皮。

    手指稳定性濒临危险值，离消散仅有一步之遥。

    好在这种程度的损伤并不会影响到本体。

    林明抬起手掌，仔细端详着断口处血管的位置，又提起一根手指，摆弄着这根手指上的肉瘤。

    过了片刻，他将手指向端口处按去，经过精心调整的眼球与血管正好卡住，形成一个临时的连接带。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稳定性尚可，至少不剧烈运动就没问题。

    他又捡起余下几根手指，挨个摁了回去。

    倘若是从物质层面上切实存在的生物，即便受到维度扭变的影响，也不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毕竟维度扭变从本质上讲，是对信息表达方式的扭曲。

    用一个比较通俗的比喻，假若有一个苹果，那么维度扭变会令它吃起来像个梨、闻起来像个梨、摸起来也像个梨，但它本质上依然是一个苹果，并会在不断地与外界信息交互中消磨掉维度扭变的影响，只有一点点痕迹残余。这就是一般物质生命的畸变过程。

    而对林明这种纯信息态生命……他就像是一个投影，这个投影装置投影出一个苹果，让其吃起来像个苹果、闻起来像个苹果、摸起来也像个苹果，甚至由于投影的能量投射，能使这个苹果吃下去产生饱腹感。而维度扭变，就像是在投影途中插入了一个哈哈镜，让投影变成了一个梨。

    大致就是如此，真是简单好理解的比喻呢（误

    ……

    女王书房中。

    “请问，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副官轻柔地为女王捏着肩膀，问道。

    “假如我说是因为扛不住舆论的压力，你信吗？”女王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这样的因素，您在三天前就应考虑到了才对。”

    “那假如我说，在这件事上，教廷并不打算站在我们这边呢？”

    “怎么会？！”副官愕然，连带着手里的动作也加重了一些。被女王狠狠瞪了一眼后，才又恢复到往日的节奏。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副官有些不理解，她蹙着眉头，仔细缕着因果得失。

    “谁知道呢？”女王说。

    两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女王又缓缓开口：“我感觉，教廷这些年来，压抑得太狠了。她们有些……太沉醉于过往的荣光了。我甚至感觉到，她们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副官的动作一顿。

    这位经验丰富的管理者、陪伴女王走过数十年风雨的助手，此时竟也有些迷茫，她喃喃着问道：“女王大人，精灵，还有未来吗？”

    假如连最坚定、最虔诚的教廷都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么，精灵真的还有未来吗？

    “你相信我吗，贝丽雅？”女王反问道。

    “当然。”副官毫不犹豫地作答。

    “那就别说这种废话。”

    “是。”

    女王闭上了眼。

    她轻轻地对自己说：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