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怎么少了那么多人。”李子进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压着点到已经够晚了，没想到有的人干脆就不来了，该不会是直接去目的地了吧。

    一个跟他比较熟的男生补充了一句：

    “连老班都没来，平常她早就来占早读课了。”

    李子进点了点头，班主任也没来就更奇怪了，他也没多想，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刷着手机。

    “叮……”班里的骚动渐渐平息下来，一时间气氛居然有些凝重，相熟的同学之间不断交换着眼神，胆子大点的直接掏出手机互相发消息。

    “咳咳……我们要不……先排队？”班长犹豫再三，还是站了起来尝试维持秩序。

    “排队干嘛？干站着当傻子吗？”黄俊坤冷嘲热讽了一句，他此时正翘起二郎腿，椅子后倾，靠在墙上，双手垫在脑后，一副大爷的架势。

    几个平日里为黄俊坤鞍前马后的同学也随声应和。

    班长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无奈地坐回到位置上。班级开始躁动起来。

    李子进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他也觉得现在排队有点傻，站了半天等来一句疫情严重，活动取消那就乐子大了。

    没错，李子进比起那个不靠谱的地方电视台，选择相信那位神奇的隔壁家二大姨的小姑子，这传染病不比那什么毒枭来的有说服力？

    正巧，有个爱说八卦的同学已经开始拿这事当谈资了，只见他，掏出文具盒在桌板上一拍，惊得四下一静，他这才有些满意地开口：

    “大家发现了吗？没来的同学大多数都是住在第三医院那一带或者附近的，咱们班主任也是！我看同城在线帖子上说，第三医院那片闹丧尸啦！生化危机真的来啦！咱们可以不用上学啦！”

    “等等，你为什么会看同城在线？”李子进的吐槽雷达动了！他A了上去。

    “这……这你别管！你应该关注丧尸才对，丧尸！”那同学一时语塞，但还是没忘记重点。

    但是换来的是更多的嘲笑：

    “噗嗤……”

    “哈哈哈哈哈”

    “这么中二不像你啊，包向阳同学。”

    那坚持说是丧尸的包向阳眉头一皱，理所当然地说：

    “咱们不就是高二吗？不是不是，你们就不怕吗？丧尸哎！”

    “别做梦了，就是清朝僵尸来了也有林正英顶着呢，赶紧认命乖乖上学吧。”

    “不是，你们都不怕的吗？”

    “你怕怎么还敢来上学？躲家里苟几天不香吗？”

    包向阳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

    “我看到也不信啊，可是你看，这么多那片地区的同学都没来！怎么说？没来怎么说？”

    一旁一个女生撇了撇嘴，用一副知情者的表情开口道：

    “什么丧不丧尸，你没看新闻吗？抓逃犯呢，那边大概戒严了出不来吧。”

    “那新闻我也看了，也太儿戏了，还是我妈说的对，第三医院那边有人得了严重的传染病，那一片都是重灾区！”一个女生反驳道。

    一时之间，三种说法是各有拥趸，教室二十多个人呱唧呱唧吵成一片。

    李子进也是一惊，心说这姑娘他认识啊，不叫李四啊。震惊！隔壁二大姨的小姑子的女儿竟在我身边？！

    黄俊坤被吵的有些头疼，提高了一些分贝，大声喝道：

    “三个人嘴巴一张就有三种说法，闭嘴吧都！烦不烦啊！”

    粗暴的喝声镇住了大部分的学生，教室又渐渐安静下来，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

    “啊！”

    一声尖锐的女高音打破了寂静，李子进班内的同学大多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另一栋教学楼，那一声惨叫的来源便是来自那栋楼底层，那是高三的教学楼。

    “刚刚是不是有人尖叫了？”

    “幻觉吧。”

    “幻你个头，咱们教室这么多人同时幻觉？”

    “你们听！叫声越来越多了！”

    是的，那栋高三教学楼一定发生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才会让那些每天面对做不完的卷子的那些高三学子如此歇斯底里地惨叫。

    李子进没有过多废话，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快步走到教室外，趴在护栏上去看高三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比李子进想象的还要混乱，没了窗户的阻隔，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还夹杂着男人的惨叫，有的尖叫声叫到一半便焉了下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掉了喉咙，只能用单薄的气管发出呼吸的嘶嘶声。

    但由于窗帘的遮挡，李子进并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惨叫多发生在底层，二楼三楼更多的是尖叫与疯狂的骚动声，大有动物迁徙的气势。

    慢慢的，二楼也渐渐有了惨叫声，大有扩散之势！二楼有些学生甚至打开了窗户从二楼跳下，大多都是一瘸一拐爬起来四处奔逃……好吧，只能说是四处奔爬了。

    不知何时，黄俊坤也站在一旁观望着局势，突然，他眼中上演了一出瞳孔地震，他有些哆嗦地转过身，一把拉开教室的窗户，扯开嗓子大喊：

    “外……外面真的有丧尸！快跑！”

    李子进朝着之前黄俊坤看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骑在一个男学生身上。但气氛上并未有半分旖旎，因为女人此时正在用嘴撕扯着学生的胸膛，从上面咬下一块肉，张大嘴巴囫囵吞下，其势之凶猛就像是饿了几天的野兽一般，血色渐渐浸染了男学生近旁，原本挣扎激烈的学生，身体也随着大量失血，慢慢失去了动力，直到完全沉寂下来。

    李子进看的一阵皱眉，他观察到，那个女人的右手大臂上缺了一大块肉，锁骨处也少了一块肉，连那胸部也是少了一半，伤口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由于撕扯与撕咬暴露在外的肌肉组织比比皆是。李子进很确定，自身被啃成这样还能大口吃肉的“人”，恐怕真的只有黄俊坤口里提到的丧尸能做到了。

    李子进当然看过丧尸题材的电影，甚至，他也曾幻想过如果爆发生化危机，自己得准备什么什么的，现在？笑死，根本没时间准备。不过根据蟑螂至理——当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你家肯定有成千上百只蟑螂……李子进也是转过身去，准备也拉开窗户预警。

    李子进冲了上去，李子进按住了窗户，李子进……李子进松开了窗户，哦！是窗户锁！对手加了窗户锁！

    教室里的同学顾不上消息真假了，惨叫声现在还跟比赛似的不绝于耳！不含糊，一个个抓着自己的书包就往外跑，倒也不是他们爱学习，主要是今天刚好春游，这书包里全是吃的！

    李子进看着从教室门口鱼贯而出的同学，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进门的时机，自己包里可是有不少食物的，情急之下，他来到一旁被黄俊坤打开的窗户，抬起一脚踏上窗台，另一脚奋力一蹬，试图直接一跃进入教室。

    “当”李子进的头跟窗框顶部来了个亲密接触，弄得他是一阵头晕眼花，好在他意志坚定，乖乖一屁股坐在窗台，然后滑落在地。随后他又拍了拍自己的头，因为他恍惚之间看到了还有一个人端坐课桌上，不为外界所动，这怎么可能嘛！

    过了一会儿，李子进视线重新清晰，还真有个人还坐着，看那马尾辫，还是个姑娘。

    “喂，还傻坐着干嘛呢？快跑啊！”李子进有些没好气地提醒一声，一边回到自己座位上抄起书包。

    那女孩回过头来，声音有些清冷：

    “你是在叫我吗？”

    正欲埋头狂奔的李子进一愣，这声音有点耳熟啊，抬头一看，看到了金雯正看着他，女孩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

    “这都只是捕风捉影，胡乱行动只会……”女孩冷静地分析。

    “我看到了！”李子进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开口打断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到有丧尸或者别的类似性质的东西在啃人！”

    “刷”女孩麻利地抄起课桌肚里的挎包，她只是冷静，又不是傻。

    李子进与金雯一前一后从教室旁的楼梯下楼，周遭的教室早已空无一人，看样子，应该是去那什么公园春游了，躲过一劫。

    二楼与一楼楼梯拐角处，一只蹒跚而行的丧尸迈着那勉强能够弯曲的关节，缓慢地爬着楼梯，突然，它的视线中一前一后出了两个食物，短暂的犹豫后，嘶吼着冲着那看起来肉比较多的食物冲……爬去，这头丧尸僵硬的关节确实难以胜任爬楼的工作。

    在后方“断后”的李子进看那头穿着西装的丧尸朝着金雯而去，心里居然是盘算着如何利用丧尸撕扯金雯的时间尽可能拿到她挎包给自己之后增加生机。

    脸颊处恰好传来一阵酥痒，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创口贴，心中天人交战片刻，暗自骂了一句脏话，像是催眠自己似的说道：

    “去他喵的，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李子进依靠胳膊架在光滑的楼梯扶手上，脚下用力一送，然后双腿离地加速向下滑去。

    李子进轻松越过金雯的所在后，直冲丧尸，在那张臭嘴近前，李子进左脚落下站稳，右腿随着惯性砸在丧尸的脸上，丧尸也很给面子，仰面躺倒，半天爬不起来。

    “谢谢。”金雯看着李子进的背影。

    “我只是自救，下面轮到你殿后了。”李子进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快步走下楼。

    二人来到底层往外一看，好家伙，此时的校园内只能说是群魔乱舞，不断有学生四处奔逃撞上零散的丧尸，然后被扑倒。曾几何时，李子进觉着扑倒是一个很霸道，也很暧昧的词汇，而现在？嗯！只剩霸道了。

    学校大门是出不去了，且不说高二教学楼与大门之间隔着高三楼这栋“重灾区”，那边的丧尸密度目测是这边的十几倍，根本不可能突破。

    “你们在这干嘛呢？”一个同样耳熟的声音传来，李子进扭头一看，哦，是那个自诩为“包打听”的包向阳。

    包向阳向他们招手，示意跟他一起走。李子进看了看那个方向，是了！学校后门！一般都不会开，但今天是春游，大巴会在这边接上学生出行！

    三人先后来到后门之前的广场上，大多数的同班同学此时正站在广场人，只是比起在教室里的时候，人数好像少了几个。

    李子进对了对人数，有些疑惑，发问道：

    “剩下的同学人呢？”

    “喏！”黄俊坤“好心”地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正有不少丧尸围着什么大快朵颐，看的李子进是一阵头皮发麻。

    “你们就不救一下？”

    “只是一个人的代价就引走了那么多丧尸，不好吗？更何况，我们也救到最重要的东西，阿豪！”黄俊坤冲着一个瘦瘦高高，面露阴沉的男同学叫了声。

    阿豪举起手中还沾着几道血迹的粉色书包。

    黄俊坤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整个人有些兴奋，带着些许癫狂地说：

    “我们救下了她的食物！哈哈哈哈！”

    李子进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自己先前也有过类似的打算，虽然没有付出实践，要是出言呵斥，大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意味。

    人类文明几千年的道德，，在这末世的威胁下显得无比脆弱，惨白的令人发笑。

    “为什么愣着，跑啊！”李子进看看周围渐渐现出身形的丧尸，冲着同学们大喊。

    黄俊坤指着后门大声喝道：

    “清醒点！能跑到哪去？你好好看看门外是什么！”

    学校的后门不是经典的伸缩门，而是选择了复古风拉满的庄园铁门，据说是校方试图拉高学校逼格的想法，不过常年紧闭，导致大多同学下意识地忘了有这扇门存在。

    李子进闻言这才看向那扇铁门，发现门后有着好几头丧尸从缝隙处伸出爪子，两个男同学面朝大门，只留给李子进一个背影，似乎是用生命把大开的铁门关上了，此时正被几头丧尸隔着缝隙紧紧抓住，伸进头来啃食着身体……

    环顾四周，有几头丧尸渐渐组成了对学生的包围圈，不知是不是刚刚进食的缘故，并没有着急地扑上来撕碎猎物。

    一边，是一只断肢，被一头丧尸抱着啃食着，在李子进看来，这怪好像是在享用什么艺术品，这丧尸还挺优雅的。

    再一边，是一辆黄色大巴车，原本是该载着他们去春游的，此时司机也是不见踪影，想来也是遭遇不测……等等！

    “有谁会开车的？”李子进急切大喊。

    “跑跑卡丁车算吗？”黄俊坤插科打诨道。

    “爬！别人家的纨绔在你这年纪都在秋名山上了！”

    “咱这附近也没秋名山不是……”

    戴着眼镜的班长默默地举起手，看着惊愕的众人，腼腆地笑笑：

    “科目考试挺刺激的。”

    众人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什么考试狂魔！

    黄俊坤正色，大喊：

    “所有人！都上大巴车！班长，你去开！”

    “啊？我……我不会开大型……”

    “不行也得行，其他人连刹车离合器都认不全！”

    “哦……哦”

    一阵骚动后，一行十几人在大巴车上，围观着驾驶座上的班长，就连平日里对车子不是很感冒的李子进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觉得这头会喷出黑烟的铁皮怪兽竟是如此亲切。

    “磨磨唧唧干嘛呢？点火啊！”

    班长从兜里取出打火机，颤颤巍巍地递给黄俊坤。

    黄俊坤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把打开班长的手，破口大骂：

    “这时候跟劳资玩幽默是吧？你不是说你会开车吗？”

    “会啊……但是，没钥匙啊！”班长支支吾吾地说，眼神有点躲闪。

    众人一阵失望，突然，一个女生惊叫：

    “丧尸，有丧尸从楼梯上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慌，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在哭哭啼啼了，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跑都没处跑的感觉，无疑比被围在广场时给人的心理压力更大。

    丧尸兴奋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食物，张大了嘴巴，然后……它的脸就与一个鞋底来了个亲密接触，巨大的力量将它带的飞了出去。

    李子进缓缓收起踢出的右脚，看了看旁边那一车张大的嘴巴，撇了撇嘴：

    “愣着干嘛！想法子发动车啊！车外边全是丧尸！”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七嘴八舌给班长出主意：

    “你试试看直接接线发动？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那……那你来？”

    “我不会！”提出的同学理不直气也壮。

    另一个同学一拍脑袋，说道：

    “要不拍两下？我家电视出毛病拍两下就好了”

    “要不你来接线吧？”

    “我不会……不对啊，你不应该是让我来拍一拍吗？”

    “如果你说的是正常方案的话。”班长都懒的吐槽了。

    李子进抬起一脚，将另一头试图爬上公交车的丧尸踹飞了出去。

    “帅啊！”有同学夸赞道。

    “赶紧点火，我还不想活活累死！”李子进却是喘了口气，这连续将爬上来的丧尸踢飞出去的消耗不亚于长跑。

    有个女生说了句：

    “要不看看椅子靠背下边与坐垫的夹层？我爸经常把备用钥匙放那里！”

    李子进忍不住吐槽：

    “哪有这么巧的事，要是真有我当场……”

    “找到了！”

    “当场给姑奶奶请安。”

    班长将那钥匙插上，熟练地点火，挂挡，踩住离合，脸上露出了奇怪无比的笑容，狠狠踩下油门——

    “呦呼！”伴随着班长的一声怪叫，大巴发出狰狞的咆哮，像是发疯的斗牛般朝着大门冲去。

    “这种人格切换真的存在吗？我以为只有二次元才有”有个同学弱弱地说，大巴车内，车体颠簸如同风雨中的一艘小船。

    黄俊坤一边抓着扶手稳定身体，强忍着胃部的不适说道：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yue～”

    一石惊起千层浪，车内呕吐声此起彼伏……

    那辆大巴是左冲右突，甩开了车身上扒拉着的丧尸，又在大门前右转漂移，用那车身侧面将大门撞飞，也给大巴侧面粘上了一些腥红的“喷漆”。

    李子进看着吐的七上八下的同伴，心里稍稍放下了些。曾几何时，他也想着在上学时间逃离这座学校，可真到了梦想成真时，却又舍不得那注定远去的日常……

    人呐，也许真的只有失去之后才会在乎吧。李子进突然想到了一句伤感语录，把自己尴尬的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