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啊，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但是那个拄拐少年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她，好像下定了决心。

    “算了算了，你要想帮忙就跟上来吧，你就在客厅帮着看一下孩子就行。”张姐说着，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没错，张姐也是住在别墅区的，虽然只是最外面的一幢，那也是正儿八经有警卫看守的核心区。不过这幢别墅其实没什么生人勿进的氛围，算是豪华的幼儿园，大到十一二岁的黑化小学生，小到刚会走路的娃娃，和这末世死气沉沉的氛围倒是格格不小。虽然小区的其他人或是放纵，或是忙碌，或是沉迷扮演角色，但他们终究也只是在这个末世里当一只鸵鸟罢了。而孩子们不同，他们富有活力，充满阳光，想象力天马行空以及......破坏力惊人。

    “小朋友，不要爬那么高啊，很危险的。还有你，小兔崽子，不许打我拐杖的主意！不是，你们就不能学学那几个小妹妹坐下过家......家......不要把奇怪的东西当成茶喝下去啊喂！这是石膏不是石板！不是用来画画的......”

    很显然，孩子们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大哥哥，毕竟，来这里的大人们都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一点都没意思。但是这个哥哥好像很喜欢大喊大叫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人吧。

    张姐看着那个一直有些沉默的大男孩这副欢乐的样子，暗暗想着这么活泼的孩子变成这样应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看了一会儿，张姐直接放心地到厨房去做饭了，完全把孩子们都交给了李子进。

    李子进眼角的余光刚一瞟到张姐回了厨房，就立马停下了欢乐的玩耍，而是很神秘地向身前那个小男孩问了一句：

    “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小朋友叫圆圆的吗？”

    那个小男孩脸色一变，双手交叉抱胸，一副“我很聪明”的架子，有模有样地怀疑道：

    “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是不是想要拐卖小女孩！”

    李子进轻轻敲了一下身边那个一直在他石膏上涂涂改改的小胖子小脑袋一下，然后有些没好气地说：

    “我能拐到哪里去？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拐小孩？”

    李子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拐小孩，还特地挥了挥自己的拐杖。

    那个小男孩看了看，然后把手放在下巴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惊叹：

    “哦~~”

    李子进很满意这个孩子不是装的聪明，而是真的有点东西......

    “那你就是一个很敬业的人贩子！”

    个鬼啊！这就是个不懂装懂的小屁孩！但是一时间，李子进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真的是好人，毕竟，自己真的是出于一定的目的才要去问这个圆圆的，他很肯定，这些在客厅玩耍的孩子里，并没有那个所谓的圆圆。很简单，并没有哪个小姑娘的嗓音是那种哭哑的状态，一个比一个喊得有劲。如果张姐没有夸大事实，那只能说明那个圆圆不在这里。

    “我就知道，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才不会告诉你圆圆就在二楼呢！”

    我可太爱这个小屁孩了！

    李子进的表情笑得有些狰狞，那副做派，更像一个人贩子了，为了套出更多的信息，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用自以为非常吓人的腔调说道：

    “那你这么正直，一定不会告诉我这个圆圆在二楼哪个房间是吧？”

    “你们看，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小男孩没有如李子进预料的那样和盘托出，而是转头对着自己的小伙伴胸有成竹地说着。

    李子进一愣，这是什么路子？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谁上当了。

    “我是变态啊。”

    李子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为了获取情报，这也是必要的牺牲。

    结果，孩子们一听，立马哄然而散，只留下李子进一个人在原地发愣，这什么情况？李子进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跑的慢的小胖子，逼问道：

    “你们跑什么？”

    “阿姨不让我们跟怪叔叔玩。”

    “我不是怪叔叔啊！”

    “可你说你是变态。”

    “我......我不是变态啊。”

    “真的吗？”小胖子有点犹豫，看着李子进那正直的眼睛，小眼睛眨了眨接着说，“我不信！”

    “你看啊，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变态？对吧！其实啊，我是新来帮忙的，总要知道所有小朋友在哪啊？对不对？”

    小胖子眼睛一转，将信将疑，但是看到李子进手里那颗晃来晃去的糖之后，眼睛都直了，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说：

    “你好像看着也不像坏人啊，哥哥，圆圆就在二楼，右转最里面的那间就是。小心啊，哥哥，那个圆圆很奇怪的。”

    李子进有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糖果。说来也是奇怪，末世这种东西理应是稀缺品，但是张姐却说这方面的物资很充足，如果实在没有了还可以呼叫空投什么的。李子进第一次听到还奇怪呢，能呼叫外面怎么不送人出去，没想到张姐直接一句能到哪去给李子进噎住了，但仔细想想也确实，在经历这种变故之后就算在安全的地区生活也不会安心吧？倒不如在这个勉强能够安睡的地方干干活过日子来的实在。

    小胖子还很礼貌地客气两声：

    “我不能要这个，阿姨说过的，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要。”

    “拿着吧，你看，我们聊了这么多，怎么就陌生了？”

    “好像......也是哦！那谢谢哥哥了！”

    李子进摸了摸那个小胖子的脑袋，说了去“玩去吧。”

    李子进拄着拐杖，尽力不发出响动，慢慢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就在这时，惊变突生。

    “嗡~嗡~嗡~”

    一股异样的震动感从裤兜里传来，李子进也是服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打电话过来......嗯？好像这个场景有点耳熟，李子进掏出那个应该锁定在聊天界面的手机，上面正显示着来电者的信息，那个号码，是他爸打来的。

    李子进叹了口气，快速爬上楼梯中段，一屁股坐下，用手抹了把脸，努力洗掉那股子丧气，然后才接听电话：

    “喂？”

    “哎，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是不知道啊，昨天你妈打你电话关机差点连夜跑回东海城！”

    一开口，对面那个中年男人就开始吐槽，一点没给李子进反应的机会。李子进听到自己老父亲的声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同时也在庆幸老爹那边没出这档子破事，自己家姑且还算完整。

    “哎呦，你看我，昨天忘记充电了哈哈哈。”

    “出门约会忘了带充电器吧？我懂我懂，想当年啊，那我也是除了......哎哎哎，别揪耳朵啊！在外面呢？儿子听着呢！”

    “......”李子进有些无语，不管来几次都顶不住这对老活宝，自己到底是怎么从他俩的教育下长大的。

    “拧的就是你个老不正经的，儿砸这么点大你都霍霍！真要早恋你又是第一个反对的！那个，儿砸！好久不见！想死妈啦！”

    “那个，妈，我十八了，早恋也晚了......对了，我们这边还在隔离，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你们那边的新闻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十个媒体有十一个说法，还有个更离谱的说那边闹丧尸了你敢信？”

    “我信。”这不能不信，别说见了，杀都杀了好多了。

    “不是动物园那种丧气的狮子哦，是生化危机，生化危机你知道吧？小时候你看着电影哇哇哭那个生化危机的丧尸！你说这些倒霉媒体净想着怎么博眼球怎么来到底啥时候倒闭啊！”

    “我知道是这个丧尸......还有丧气的狮子是什么脑回路啊！”

    “不是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去动物园都说狮子都丧丧的。”

    “您赢了。您二老还有什么事吗？”

    “倒是没什么大事了，你那边钱还够吗，需要我们打一点过来吗？”

    “不用了，够用。”当然够用了，超市0元购，拿了就是你的。

    “我跟你说啊，那家报纸太缺德了！说什么东海城大部分人都没了，我儿子不还在呢嘛！啪啪打他们脸！”

    “......对对对。”李子进对谁被谁打脸这事抱有异议。

    “你好像很敷衍？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啊？”这女人的直觉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好啊！

    “我，我没有啊，我只是隔离太久有点丧丧的，我才是真正的丧尸，丧气地躺尸。”

    “你听听！我就说我们家都一个脑回路吧！”

    李子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这时候，意料之外的状况又发生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乱入了家庭对话：

    “亲爱的，你在跟谁打电话啊？”

    这一声，直接把叽叽渣渣的李母给干沉默了，一旁的李父好像发出了什么“终于开窍了”的感慨。

    李子进？李子进现在只想撞墙！他当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可不就是慧光那个该死的家伙吗？这时候别说什么模仿语气了，现在连距离都模仿出来了，这是要干嘛？玩尬的？

    “儿砸，刚刚那是谁？”

    “什么？我在看电视啊？没有人啊！”

    “那怎么前边没声呢？赶紧老实交代！”

    “不是，妈，你听我解释！”

    “哦，是阿姨啊，阿姨好！”慧光的声音甜甜地叫了声。

    就连声音效果也被改成了外放，有时候李子进真的惊叹为什么慧光做这种无聊的事的时候这么高效，能用女性特长来解释吗？

    没等李子进插话，李母一嗓子就叫起来了：

    “哎呦，这是谁家得闺女这么懂礼貌啊！儿砸？赶紧介绍介绍呀！”

    “阿姨，叫我慧慧就行。”

    “哎，慧慧啊，一听就聪明，多大啦？在哪儿上学啊？啥时候跟我们家小进好上的呀？”

    “我半个月大......”

    李子进一听直皱眉头，怎么这时候说实话了呢！连忙出声打断：

    “那个是，我们好上半个月了！”

    “我就说吧！上次打电话指定是刚办完坏事呢！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那个不正经的男人好像极力抢过话筒来了一句。

    “那个什么，我这里还有点事啊，我先挂了啊！”

    电话那头李母还在嚷嚷着“年轻人别这么急呀，让我们......”就被李子进掐掉了通话，太可怕了，再这么聊下去别到时候新闻头条就是：震惊！某宅男竟跟AI结婚！

    手机上还是那个聊天框，此时，慧光已经发来了一句：

    怎么不让我跟阿姨多聊一会？

    李子进：去去去，你到底干嘛来这一出？

    慧光：拖时间给叔叔的手机标记一下。

    李子进：说人话。

    慧光：确保他们附近没有丧尸目击报告。

    李子进：......谢谢，下次请换个方式

    慧光：比如？

    李子进：比如送外卖的？

    慧光：外卖？你好这口？

    李子进：？

    李子进：你不对劲

    李子进：【黑人问号】

    聊天框沉默了一阵，李子进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心里确实有块石头落了地。

    慧光：我回来了。

    李子进：回来就好

    慧光：你现在在干什么？

    李子进：去找出那个组长的狐狸尾巴。

    慧光：需要帮忙吗？

    李子进：求之不得，保持雷达警戒，有丧尸反应震动两下预警，有生命反应就震一下。

    慧光：好的，亲爱的。

    李子进小心翼翼地拾起拐杖向楼上走去，此时倒也不用刻意去追求什么无声无息了，毕竟刚刚打电话那会儿只要是别墅里听力没问题的，估计都听见了。

    李子进到了二楼后，按着小胖子说的，向右转，却发现只有一间厕所孤零零地位于右手边，不禁暗骂一声这个小胖子可真是个狡猾的小坏蛋！连糖都骗！

    随后，李子进回过身转到了真正的右边，嗯，这层分布着三个房门，李子进前行几步，就感觉到手机“嗡”的响了一声，抬手查看了一下。

    慧光：检测到正前方有生命反应。

    李子进没有什么撇了撇嘴，他早知道了，里面那小姑娘哭那么大声是个人都知道有人在里边好吧！

    李子进走到尽头那扇大门那边，尝试着去开一下门，门没有锁，但是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屋里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不知怎么的，李子进突然想到了那些民间的怪谈，鬼童哭泣来吸引路人进屋后害人的故事。这时哭泣的声儿一停，还真有点那个意思？笑死，这种程度的恐怖氛围指望着吓谁呢？李子进对此嗤之以鼻，如果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怎么在这个末世里活到现在的？

    门板缓缓被推开，静默的环境下开门的声音变得无比巨大。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很差，但正是这个光线让李子进看明白了房间里的人形：

    深陷的眼窝，双眼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瘦的有些不成人形的小女孩正在看着他，只这么一眼，李子进却是直接身子一抖，直接一抓门框摔了上去，给人家小姑娘都整蒙了，什么玩意儿，残疾人都这么眼疾手快的吗？

    但是，这个程序好像还是得走，在李子进合上房门之后，里面的小女孩又开始了抽泣。

    李子进：不是让你震一下才是有人吗！这里边有丧尸你怎么没有汇报！

    慧光：？

    慧光：哪有丧尸？

    李子进：那个坐在床上的不是吗？

    慧光：谁家丧尸坐床上等人来的？

    李子进：所以说......

    慧光：你明白了？

    李子进：那果然是女鬼吧！

    慧光：准确的说，那是个人。

    李子进理了理自己并不存在的衣襟，说了句：

    “早说嘛，重来一遍。”

    李子进这次倒是发挥了残疾人的基本水平，开门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前，看着那个直直盯着他的小女孩，好像没事人一样地说道：

    “圆圆小朋友是吧，我是你粑粑的朋友，你为什么哭呀？”

    没成想，一提到爸爸，小姑娘哭得就更厉害了，原本就红肿的眼睛更是直接飚出泪花来。

    “啊，不对不对，爸爸马上就来了，别哭别哭。”

    听到这，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还得停下来喘两口气接着哭。

    李子进心说这不对劲啊，张姐不是说孩子想妈妈了吗？对爸爸这么大反应的？为了试验一下女孩的态度，李子进只能改口说道：

    “不是不是，我是来帮忙的，我不是你爸爸，你爸爸不会来的。”

    也不知道是女孩哭累了，还是这句话真的起作用了，那小姑娘真就渐渐收敛了哭声，用那哭红的双眼，还有极为不信任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我爸爸真的没来吗？”

    李子进轻轻地坐在床边，有点心疼地摸了摸圆圆的头，轻声劝慰：

    “是的，他不在，你不用害怕。”

    圆圆好像并不是很领情，直接小手一挥打开了李子进的手，想也不想地就说：

    “爸爸说过，摸头会长不高的！”

    还没等李子进说什么，小女孩就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拼命摇头，那眼里的泪水眼看着又要决堤。

    李子进看得出这是不自觉提到了自己根本不想面对的爸爸而产生的抗拒心理，让孩子有点手足无措了，这父女关系好像不是简简单单的好或者不好就能说明白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对话进行下去，李子进也是急中生智，说了句：

    “那我们去找妈妈吧？不用管爸爸了，好不好？”

    圆圆没有像李子进预料的那样被哄好，反而哭闹得变本加厉，拼命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哭喊，那激动的状态让李子进也有点方寸大乱。

    你让李子进去杀个丧尸还行，让他这个单身男去照顾孩子那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确实是没有经验啊，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停一下，停一下，小祖宗，你吵的我头皮发麻！咱们不找妈妈了，也不找爸爸了，咱们就在这了，好不好？”

    圆圆没有丝毫要罢休的意思，哭声越来越小，倒不是说不哭了，而是嗓子已经撑不住了，之后的时间里，圆圆只是无声地嘶吼着，一遍又一遍地甩头，像是要赶走那个梦魇一般。

    李子进确实是没办法了，刚想再试试劝点什么，房门外探进来张姐的头，轻轻说了一句：

    “小伙子啊，还有圆圆，我饭做好了，可以来吃了。”

    没等李子进出声询问，张姐就早早地回过身去，消失在了门前。

    李子进见现在的圆圆根本没有说话的状态，轻轻地扶了几下圆圆的脊背，小心翼翼地说：

    “那叔叔我先去吃饭了啊，圆圆你也快点下来哦，吃饱了才有力气打败坏蛋爸爸啊。”

    圆圆还是只顾着哭，没有任何反应。

    李子进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孩那瘦骨嶙峋的脊背，不由得对这个小女孩的瘦弱感到吃惊，在伙食并不差的小区里还能瘦成这样，除了一直以来的家庭虐待，就只有一阵子近乎绝食的行为能做到了，但究竟是哪一点，李子进自己并不好说。

    最终，李子进还是缓步走出了这间房间，没有继续留在这里。

    李子进：还有段路，可以告诉我你之前去哪了吗？

    慧光：家庭聚会。

    李子进：你是说，那个哥哥？

    慧光：没错，那个哥哥。

    李子进：故事长吗？

    慧光：可长可短。

    李子进：说个短的

    慧光：我离开了，我回来了。完了。

    李子进：......我在期待什么？等回去了，我想要完整的过程。我也要跟你分享一下我今天知道的信息。

    慧光：好的。

    李子进调整了一下表情，拄着拐杖进了客厅，此时，一众孩子正围坐在那张巨大的玻璃餐桌周围，等待着开饭，桌子上的才其实并不算丰盛，南瓜汤，青菜炒肉，还有一些速冻饺子，最为丰盛的莫过于那两只在餐桌正中的烧鸡了，是的，李子进那只也被带了过来，本来李子进也没想着吃什么人血馒头，不如让未来的希望吃了，说不清未来的东海城就靠他们了。未来，我们还有未来吗？

    李子进惆怅的表情被张姐尽数收在眼底，张姐特地拍了拍一旁的空位，示意李子进坐过去，对此，他照做了，没别的，吃饭唠嗑嘛，套情报，不寒碜。

    张姐关切地看着愁眉不展的李子进，语重心长地说：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是听到组长的孩子哭得狠，心里放心不下才跟过来的吧？”

    李子进瞪大了眼，你看得出个锤子！

    “不用惊讶，你张姐的阅历在这，什么人什么样我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说着，也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正在大快朵颐的孩子们，这才轻声和李子进继续说，“圆圆那孩子，命苦啊，才六岁就没了妈妈，组长好不容易从外面那些东西手下救下了圆圆，据说啊，组长就是为的圆圆才决定保护一块营地让圆圆能好好的呢。”

    李子进张大了嘴巴，您这是一点没看出来圆圆讨厌她爹是吗？

    “吃惊吧，实不相瞒啊，在我接触的这群孩子里面就数这个圆圆难哄，不喜欢跟孩子们玩，老把自己关进房里哭，我是好也劝坏也劝，娃娃就是哭，那是整宿整宿地哭啊，哭累了就想找妈妈。我刚刚没管她是不是很坏？我刚见着圆圆的时候那可当自己骨肉来看的，生怕苦着累着，但她真的除了哭就是说什么胡话，我也是没办法啊，还是组长来了才肯吃点东西。哎，娃娃命苦啊，组长骗她妈妈出门了也是为了她好啊对不对......”

    李子进面对这种苦口婆心的唠叨正想满口啊对对对应付过去，突然停下，问道：

    “张姐，你说，圆圆她说过胡话？什么胡话？”

    是了，这就是破局的地方了，小姑娘这幅样子是经不得刺激的，刚刚那样子哭闹就是应激反应想要逃避，如果能知道先前偶尔说出的话可能就对现在的破局有所帮助了。

    李子进总觉得这地方有种古怪的感觉，总感觉，大家对营地的未来都很乐观，好像对组长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顺从，这有点类似于“皈依者狂热”，当有人成为叛徒去支持截然相反一个东西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得比原本的支持者更为狂热，因为他们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叛变的决定是正确的。而现在，组长用自己的新规则取代了旧世界的规则，甚至还将好几个旧世界民众高攀不起的“强者”让他们“分而食之”，尝到这个红利的人们自然不会去想什么不对劲，只会自己为这个营地诡异之处想解释，自己去骗自己。

    “我想想啊，一个小孩子随口说的瞎话我怎么可能记得......哦哦，我这脑子，昨天她也说了，好像说什么爸爸吃掉了妈妈之类的。你说好不好笑，组长怎么会做这种事！”

    李子进的瞳孔骤然一缩，是了，就是这个！很多东西好像都通顺起来了，但具体是什么，还不能妄下定论，因为这个结论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李子进不想，也不敢现在就下这个定论。

    “你也觉得这很离谱对不对？我看那，是平时组长忙事业太久了，圆圆生气才说这种话的，我跟你说啊，孩子啊，心里都聪明着呢，也就是......圆圆，你怎么下来了？饿了吧？今天有烧鸡！闻到香味了吧，但你饿那么久还不能吃这个，喝点水泡饭吧。啧，小胖！你这么胖还吃，还吃！好好喝你的汤去，要是你看见你爸还吃这么油的东西，少不得又是一顿皮带......”

    圆圆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一碗饭吃了起来，眼神直直盯着李子进，李子进也同样在看着她......

    晚餐后，圆圆直接拉着李子进准备上楼，李子进向着张姐比了个OK的手势之后就提着拐杖走了。

    圆圆房间里，此时，窗外的天色黑了下来，今天刚好是朔月，外界一片漆黑，李子进开了灯，这才看清了圆圆的全貌，本来，小姑娘应该是那种肉肉的，可爱的女孩，但是长期的饥饿还是让她脸色不大好，加上深陷的眼眶，这才让李子进先前觉得这是丧尸而非人类，这时候一看，起码这么长的睫毛丧尸就不一定保养得出来，对吧？

    李子进拄着拐，看着那个坐在床沿的小女孩，叹了一口气，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我想知道，爸爸吃掉妈妈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小女孩的眼眶重新湿润，马上又要哭出来，李子进连忙说道：

    “我是你那边的，我也想打倒你的坏爸爸！”

    圆圆张了张嘴，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止住了哭泣的势头，用有点抽噎的话语说道：

    “爸爸有一天不见了，中午才打电话回来，妈妈很高兴他没有事。”

    李子进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鼓励着圆圆：

    “然后呢？”

    圆圆咽了口口水，刚要继续说下去。

    李子进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两声。

    李子进如同触电一般，拄着身体的拐杖更是止不住的打颤，突然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我们来的时候关房门了吗？”

    “关了呀。”圆圆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见李子进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两下，有点疑惑地问道，“哥哥，是不是来电话了呀，不接吗？”

    李子进没有回答，只是连他的呼吸都紊乱了几分，似乎能听到他心脏剧烈搏动的声音。

    因为，震两下说明附近有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