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塔希提岛到大漠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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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故人相逢分外亲

    起初,拓跋仁觉得搬迁是群众自愿选择,可搬可不搬,干部入户做工作可听可不听,而开完推进会议之后,拓跋仁就觉得搬迁成了势不可挡的大事,就像县长讲的那样要铆足精气神、吹响冲锋号,认清大势、争分夺秒,还要统筹推进、全力以赴。这些高级词汇虽然一些群众不是很理解,但大多数群众从领导的语气中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不可阻挡的大趋势,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他心里琢磨着、盘算着,但无论如何,他总觉得一旦要离开这个地方,心里就越发的不踏实,于是,他开始失眠,从刚开完会的第一天,到第二天,接连好几天,他依然睡得很困难,有时候半夜惊醒来了,有时候凌晨四五点才能入睡,人已日渐消瘦,而那一锅锅的老旱烟却从不缺席。

    他是个老实人,心里话从来不对别人说,总是自己默默承受着。羊在山头吃草,他就坐在山上抽烟,从山上看天空,蓝色的天际一望无垠,离太阳不远处飘着几片白云。他看到的天,那么大,又那么小,小时候看天是这样的大,如今都老了,天还是那样的大,大的啥都能容纳下。天,又太蓝了,小时候课本里说天是蓝色的,却从没有仰头看看这蓝,如今再回过头来仰望这蓝色天际,这蓝装满了整个世界,包括那个已经走的很远,但想起来还在心底的孩子时代。从山上向远处看去,山连着山,远处还是连绵不断的山,越向远处看远处越是雾蒙蒙的,像是蓝色的烟雾笼罩着。天的远处又是什么,他最远走过县城,远处不得而知。

    从山向下望去,一片片的庄稼都是他早出晚归耕种的成果,那绿油油的便是玉米,黄橙橙的便是胡麻,迎风开放的是向日葵,低头不语扎着长辫子的是谷子,红着脸蛋的是高粱,一颗颗矮墩墩的是白豆,麦子地茬犁了半晌,还有几片撂荒的土地被太阳晒得泛白,五谷杂粮应有尽有,一片片土地被他打磨的有条有理。头顶这片天,脚下这方地,眼前这幕景,这个院落,房前屋后都是他这么多年生活的地方,日出日落、四季轮回,这里有父母亲留下的音容笑貌、有子女呱呱坠地成长历程、有这些年他和妻子劳心劳力的影子。他一想起要搬离这个地方,眼泪模糊了视线,看到的远方,隐隐约约的,是看不清的他乡呀!

    羊群在山上吃着草,边吃边抬起头看看周围的羊,凝视主人是不是在跟前,有时候胆小的羊被惊吓了,羊群就被带动起来,跳起蹦子全跑了。这会儿,羊都悠哉悠哉的吃着草。山里的青草绿油油的,天然的青草满足着羊的味蕾,它们边吃边漫无目的走着。羊群里最雄壮的公羊是领头羊,领头羊要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赢得了羊群里的公羊认可,才能有领头的地位。看,眼前这只个头高、身体健壮、角大的公羊角上还留有血斑,它才是最近几天在羊圈里、草场上浴血奋战夺来的领头权,它力战群雄,用自己健硕的体魄和善于斗争的能力攻破了其他公羊。这时候它正低头,闻着母羊的尿液,然后抬起头,卷起上唇到鼻子,闭上眼睛,朝着远方,静心判断这只母羊的尿液,也许,母羊到了交配的时候了。

    天气随着太阳慢慢落下变得温和了,又从远处吹来了清凉的风,眼前的山顶上,远远望去升起了圆圆的月亮,那月亮硕大无比,和太阳相映着,偶尔听见远处有人吼着秦腔,高一声低一声的,没有曲调,完全是干活人在大山里干活时的发泄。等到太阳全都落了山,天色变得暗了下来,他赶着羊群回圈了。

    吃完饭,劳累了一天,山里的人们都早早睡了。

    山里的夜就这样安静,一家和一家的距离就是一座山和一座山的距离,到了晚上从远处的高山上看去,零星的灯光很微弱,忽明忽亮的在山里闪烁着。前几年说要通两项照明电,吆喝了几年,终于还是没有通,最后庄上几户人家商量了一下,就和邻村进行沟通,接邻村的电。于是,就给邻村的村支书宰杀了三只羊,送去了两千块钱,还交了五千块接头费用,每家分摊几棵树做电杆,买电线、瓷瓶。冬天,农闲了,大家商议自己动手接电,然而,时令不济,那天恰好天冷风急,三五人抬一个木制的电杆,翻山越岭,又拉着电线,穿梭在疾风中,风吹起黄土满山,云在空中飞舞,昏黄的冬天,漫山遍野都是挖坑栽电杆的人,两天的齐心协力,接通了电线。也许只有经历了的人才知道其中不堪的经历。

    通电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都守在灯泡前,早已拉开开关,眼睛盯着这个玻璃泡是怎么发光的,那个情景就像第一次看破壳而出的鸡蛋、或者是在憧憬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或者是期待产妇的分娩一样。说好的晚上八点通电,煤油灯前的人们聚精会神的望着,开关拉了又拉。然而,在不经意的一瞬间,终于那一点灯丝亮了,它取代了几代人用煤油灯取亮的时代,终究尝到了自力更生的甜头。

    由于电压低,只能照明,十五瓦的灯泡亮着红丝。这种碍面子接通的电,隔三差五就没电了,没有准信,更没人通知。过年的时候电压低,人家索性就把电停了,保障自己村上的用电。

    通了电之后,电压不足,十五瓦的灯泡老是被闪坏,煤油灯和蜡烛始终伴随着那张灯泡,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接通电的那年,拓跋仁就去集市买了一台长虹牌二十五英寸彩色电视机,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个天线杆,栽在了庄崖顶上接收信号。左转右转还是接收不到信号,电视上全是雪花,最后把天线架在了半山腰,才勉强看到雪花点点的电视节目。在这之前拓跋仁总会领着妻儿去邻居家看电视,提起这个,拓跋季平还是记忆犹新,那时候他还很小,父亲和母亲干完农活,安顿好家禽、牲畜,急急忙忙做饭吃饭,顾不上洗碗就去邻居家看电视去,那时候冬天的夜很黑、也很长,他记得最清楚的要算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去看《神雕侠侣》了,后来还看了《白眉大侠》《大漠豪情》等电视剧。很多个夜晚拓跋季平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只能由父亲从邻居家抱着回来。有时候,恰遇狂吹大风、下大雨,苏秀秀埋怨说,看完这个电视剧再也不去看了,然而,无聊无趣的乡村夜晚再也没有其他的夜生活,这是唯一一个能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了,第二天照旧又去了。

    没接通照明电之前,还有一个插曲,那就是收录音机时代。

    屋子里点着煤油灯,录音机里播放磁带,几家人聚集到一起唱歌跳舞,歌曲最流行的要算《九妹》《大花轿》了,十步、二十三步、三十六步,大大小小都会跳的交际舞、跳舞。没有交流电,只能购买一号电池,那时候,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堆放的是一号电池。没有电的乡村也有没有电的乐趣,这些零零碎碎的故事装满了回忆,每一次想起都会让人瞬间感觉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是深藏在每个人的生命力,成为伴随他们成长的滋味。

    虽然电压近期比较稳定,但是农忙季节,几乎没有串门的闲人。拓跋仁吃完饭,倒头就睡,打起了呼噜,他的呼噜呼呼、呼呼的,一个晚上也不消停。

    乡村的夜除了猫头鹰、蝙蝠等夜行者之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那夜,拓跋仁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清楚的看着门外的大树下坐着老父亲,他心里清楚父亲已经去世了,但他丝毫不害怕,父亲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严肃。梦里的父亲坐在院子里,身边堆放了一捆红柳条,他正编织着筐,边编织边说,政府要咱们搬迁,我和你妈就不走了,一直待在这里给你们看老家,你们就搬迁下去吧,毕竟咱们这里靠天吃饭,遇到个风雨不顺的年代颗粒无收,一家人都面临着要饿死,这不,咱们祖上就是从山西大柳树逃难到这里的,繁衍了五辈人了。六零年我差点就被饿死了,幸好你爷爷那时候在生产队当会计,每次从生产队回来,就在裤兜里揣几把小米,有时候偷摸几个洋芋,拿几块馒头,这才不至于饿死,捡了条命。你二爷是你爷的亲兄弟,他是个吹鼓手,谁家娶媳妇、嫁女儿、过白事都要请他吹唢呐,他每次去吃饱肚子就惦记着你们姊妹几个,装几个油炸果果,回到大门口就掏给你们,咱们一家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说这就是例子,前些年,我也是思想跟不上,现在我老了,我不能把你们耽误了,更不能把后辈儿孙的事耽误了。

    拓跋仁说,要走都走,把你们留下哪能行,咱们一家人都搬迁下去,有个照应,生疮害病,在所难免,平川区离城近,交通也方便,看病的条件好,再说,你还有国家给的高龄补贴,吃喝方面都不愁,就是这几年娃娃上学花钱,其他方面都不存在啥问题。

    唉,我在这边过的好着呢,就是有时候想见你们,太难了。

    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在家里好好待几天,我把你伺候着。拓跋仁说。

    我咋渴的不行,井里水干了,好久都没喝水了。

    拓跋仁看到父亲坐在远处的一个台子上,口干舌燥的样子,印象中的父亲从未如此悲伤过,他心里想,原来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也不好,他心里有些难过,正准备给父亲去端碗水,一翻身的瞬间,梦就醒了。

    拓跋仁从梦里醒来,记忆着梦里已逝的父亲,原来,过几天就是父亲的忌日了。他心里想着,到了那天给父亲多烧点纸钱,再祭奠点茶酒,让父亲不再口渴。

    他打开手电筒,把光线对着屋子里的钟表,一看,原来是夜里四点钟,他趴在炕上,端起了烟锅,装了一锅烟,抽出一根火柴,点燃了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一旁睡着的苏秀秀被他吵醒了,嘟囔着说咋不睡觉,拓跋仁就把梦里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时间长了,你那是想老人了,等清明节烧纸的时候给多烧点纸,再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给端上祭奠。苏秀秀说。

    一锅烟抽完,磕了磕烟锅,拓跋仁倒头又睡下了。

    一日,邻村的侯贤文从内蒙古回来了,侯贤文是拓跋季平的干爹。

    拓跋季平生下来就爱哭,尤其是到了晚上,指着黑漆漆的门外就哭了起来,嘴里乱说一通,说门外有个人,满脸的血、长得很高、手里拿着一把斧子,家里人向门口看去,发现啥都没有,硬是看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苏秀秀问他晚上看到了什么,他好像没事人一样,说啥都没有看到,接连几天都这样大哭大闹,最后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请法师看看。

    法师到了夜晚,焚香烧表,念经起咒,手持擀面杖,出夜做法,禳神撵鬼,在锅灶前求神保佑,嘴里念念有词,经过细心做法,那法师便说,根据五行八卦,阴阳太极掐算,拓跋季平需要一个三十五岁以下、属牛的男人拴下孩子,认个干爹。于是,拓跋仁就开始找属牛的男人,打问庄邻、走访亲戚,就是没有这么合适的人选,找来找去,最后打问到了邻村的侯贤文,侯贤文是个讲究人,他从来没有当过干爹,一开始就不同意,拓跋仁托人劝说、带着烟酒三番五次的去请求,最后侯贤文碍不过情面就拴了拓跋季平作干儿子。

    从记事起,这么多年,侯贤文就一直在内蒙古,他家两个儿子。起初,侯贤文是帮着当地人放羊,最后自己承包了几百亩地,种枸杞、黄花菜,也放了一大群羊,大概有四百只吧。他头脑灵活,善于经营,偶有小打小闹打麻将的爱好,但那都是为了娱乐,所以他把自己的庄园经营的非常好,挣了不少钱,这几年的景况很好,在城里买了三套楼房,儿子也都结了婚,这次回家是看望高龄的父母亲。

    侯贤文回来的消息传到了拓跋仁耳朵里,拓跋仁给苏秀秀说,要赶紧打发拓跋季平去看看侯贤文,这个救命的干爹这么多年都没见,现在从远处回来了咱们理应去看望下,以后娃娃结婚还用得着人家呢。苏秀秀嘟囔着说。

    是是是,是要去看,我又不是不让去看,人家这些年在外面呢,想看也看不上么。拓跋仁说。

    你这个女人见识,想当初,人家不拴季平娃,我们满世界找,求得人家拴了倒是不闻不问,这也不是做事的原则么。两个人互相埋怨了一通。拓跋仁往口袋里装了一瓶酒、一袋奶粉,骑着摩托车带着拓跋季平去了侯贤文家。

    摩托车速度很快,一加速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车子驶过,一路土尘,经过几个转弯,拓跋仁似乎看到一个人很像侯贤文,于是就停下摩托车,转过身看去,吼了一声“侯贤文”,只见那人转了个身,果然就是。

    他干爹你啥时候回来的?拓跋仁问道。

    侯贤文取下墨镜说,哦,我还以为是谁,你爷俩去哪呢?

    听说你回来了,去你家看看你,你去哪里呢?拓跋仁问道。

    我正要去你家。

    哦,你一个人回来还是家里人都回来了?

    我一个人回来的。

    那就直接回家,季平你先下来,让你干爹坐上,你走上回来。

    说完,拓跋季平就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

    下了车,拓拔季平问候了侯贤文。

    干爹,你坐上回,我走着回。

    侯贤文说,站着说会儿话再回。

    拓跋仁也从摩托上跨了下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顺手递给侯贤文一支。抽烟,他干爹。

    侯贤文接过烟,拓跋仁就点着了火,两个人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

    拓跋季平蹲在边上听两个人大人说话。

    你多少年没回来了?总有十几年了吧?

    整整十八年了,老大都结婚了,孙子今年三岁。

    哎呀,时间过得太快了,你看这多少年都没见了,你咋还是这么年轻,还是你有本事。

    有啥本事,混腾着呢,要饭吃的么。

    你看你说的,你要是要饭吃,我们可就没法活了。

    听说咱们这里都要搬迁呢,我这次回来也正好了解下啥情况。

    就是的,县上、乡上、村上天天来做工作,上个月还开了个动员会呢,依我看,搬迁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你啥意见,我觉得是好事,你看咱们这里,靠天吃饭,成年累月在地里种粮食,前年几乎颗粒无收,这两年也是旱的时候能干死,涝的时候冲得啥都没了,有个啥收成,几辈子人都在山里,光靠种粮食是翻不了身。

    他干爹你说的对着呢,靠天吃饭也是老天爷赏饭吃,老天爷高兴了多下几场雨,老天爷一不高兴,一年四季颗粒无收,还要吃老本呢。年前老父亲走了,老父亲就是不愿意搬迁,你说咱们搬迁了,这里的家、这里的祖坟都咋办?

    政府不是都让搬迁呢嘛,给咱们盖新房子、盖祠堂呢么,我从年轻的时候出去到内蒙放羊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自然环境太重要了,咱们这里夏天虽然说风景优美,但是种的庄稼没有保障,种的多、产量低,我现在包了三百亩地种枸杞、黄花菜和西瓜,都是水浇地,天气干燥了就放水浇地,雇了二十几个人帮着种地、放羊,我一天没事干就开着车进城闲逛。

    他干爹还是有本事,我们没本事就只能在地里刨着吃,我听说你这几年在内蒙发展的好,还准备给你打工去呢。

    哈哈哈,你看你说的,你这边需要啥你就说,有啥困难就吱声,这几年没存多少钱,但是周转十来万还是有的。

    哎呀,他干爹,好的很么,都抽了几锅烟了,咱们回家坐着说话走。

    能行,季平你走几步,我把你干爹捎上回家。

    季平会骑摩托吗?让他骑上回,咱俩走路回。侯贤文说。

    那也行。

    说完,拓跋季平就骑着摩托回家了,侯贤文和拓跋仁边走边抽烟边聊天。

    两个人回到家,坐在沙发上,苏秀秀拿来了杯子、茶叶,拓跋季平洗了苹果,放在篮子里,拓跋仁打开电炉子,放上了煮茶罐子,从铁盒子里拿出一板砖茶,用小刀切了一块,泡在茶罐里,又从塑料袋里拿出几枚红枣放在电炉子上,再从盘子里拿出一袋冰糖、葡萄干、枸杞,放在杯子里,茶罐一会儿就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散发出来浓香的茶叶味,电炉子上的红枣烧出了焦味的枣香味,投进茶罐里,煮了一会儿,就倒进杯子里,冰糖瞬间就融化了,杯子表面飘上了一层油一样的圈,顿时,屋子里散发出了热腾腾的茶香味。

    侯贤文吹了吹杯口,押了一口说,你现在还喝罐罐茶呀,香的很。

    我这些年哪有时间享这清福呀,一天不是在地里,就是跟在羊沟子上,这不,他干爹来了,还不得好好伺候着。他干爹你现在都是大老板了,哪像我们,日子过到人后面了。你回来就多住几天,挣那么多钱还不享享福。拓跋仁说。

    哈哈哈,好么,我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咱们这里变化很大,我连路也不认识了,十几年没回来了,回来就觉得亲切。侯贤文说。

    喝茶,他干爹,吃完饭,让屋里收拾几个菜,我还有点底子酒(自家酿的黄酒)哩,咱俩喝两杯。

    哈哈哈,好么,喝两杯,以前还能喝上咱们这粮食纯酿的黄酒呢,这多少年都没喝过了,在市场上买过,唉,喝上还是觉得没有咱们自己家酿得好,这家乡的东西啥都原汁原味,不掺一点假。

    就是,就是,拓跋仁朝门口喊着季平,季平应声,拓跋仁说,快去把缸里的酒盛到冰铁壶里,等吃完饭就放在柴火上烧开,今晚我和你干爹要喝两杯。

    拓跋季平拿着铁壶,舀了半壶酒,架起了火。火苗儿借着风烧得很旺,壶里的酒也慢慢冒起了小泡泡,接着酒面上出现了一层白沫,过了一会就咕咚咕咚的向外溢了,窜出的酒香了整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