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打不相识,清风知酒香
清晨一切都是静谧的。
风吹过巷子,吹散那淡淡的雾。
酒旆,茶旆在风中流动。
这风虽是很凉爽,但还有夜市留下的余温、酒香。
瓦舍林立,一切似是如梦如幻。茶坊酒肆香气氤氲,可想热闹时的醉生梦死。
跑堂早早就在打扫着里里外外,厌倦的表情可以很生动地表现出来。
有气无力地擦桌,扶椅抬凳,时不时甩着抹布拍打桌子。
此时,一个穿着朴素的冷面人走进了茶坊,择近街一桌子坐下。手里黑布包着的长条物,在长凳上倚到桌子边。
跑堂随即上前迎笑道:“公子甚早,需要些什么点心?”
边说边向黑布包着的物体瞄去。
林参宇蹙望去道:“一壶好茶,点心随便上两盘来。”
跑堂点了点头,笑着转身走了。
林参宇慢慢地品着茶,吃着点心。
街上、巷子的人多了起来,喧嚣嘈杂声越来越大。
日头已升,阳光洒进了茶坊,旁边白白炊饼的清香气味也飘溢进来了。
卖物的吆喝声;买物的讨价声;跑堂的招呼声;酒肆里的胡言乱语声。
茶坊里的人聚集得最快,掌柜跑堂一大早的忙活有了成果。
茶坊里自然都在讨论,昨晚陆庄遇袭的事情,说得有声有色的。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茶余饭后常谈的话题。
有的语气在哀叹;有的是看热闹的心态;有的冷漠地听着。
“大火冲天啊!”“不错,红彤彤的。”“听说死了好多人。”“你现在去听,哭声震天,惨啊!”
跑堂只能在偷偷地听,生怕掌柜又说他偷懒。
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但肯定是听得最多的。
林参宇似是有触动。
拿着茶杯的手靠到桌边上,五指玩弄着茶杯,若有所思。
此时一个公子。
身材健硕,衣着干净颇有考究的人进到了茶坊。
刚好没有空着的桌子,公子没有过问,就直接与林参宇同桌面对面坐下。
公子招呼跑堂道:“来一壶白茶。”
“原来是凌秀才,马上马上。”
茶坊里亦有人向这秀才打招呼,秀才也双手抱拳作揖回礼。
林参宇心想,此人声音洪亮,内息稳定明显是个武人。别人却叫他秀才,不简单。
秀才先发话,直接就开门见山。
“看样子,兄台不像是本地人,在这城里不曾见过你。”
林参宇回答道:“听说福宁的茶是一绝,吾喜茶特来此品一品。”
秀才大喜。
“原来兄台也是爱茶之人,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这茶坊可是有名的。”
林参宇道:“这铁观音清香雅韵,的确是上品、上品。”
“白茶来了,凌秀才慢用。”
秀才道:“点心,照这样再来一份。再来一个碗一壶白茶,让这位兄台也尝尝这白茶的味道。”
凌秀才指着桌上的点心说着,林参宇只管饮茶并未想理会,他很不想找话题聊天但又不得不聊。
“开门见山,你不到熟人那边却与我相对而坐,不仅仅是为了赠我一壶白茶吧!”
秀才道:“昨夜陆庄大火,我也在场,兄台的剑法可堪称一绝。”
“看来你是要赐教?”
“兄台误会了,我一介弱书生,怎敢,怎敢。看得出你与黑衣人不是一伙的,不过小生对这事也颇感兴趣…”
林参宇似不想听他多说,打断了他的话语。
“昨夜我遇一黑衣人,跟踪至你说的陆家。看黑衣人的手法应该是杀手团的,我所知道的就这些,我也在找他们。”
秀才道:“杀手团我听说过,极其严密的组织。收钱杀人,行事狠辣,来无影去无踪。”
此时一个教书先生那般衣着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文质彬彬,却从举止中看得出是个有些迂腐的人。
有人认得,便叫道:“原来是李秀才老爷啊!失敬失敬。”声音中有着揶揄。
李先生不厌其烦地回礼,跑堂迎了出来招呼他,凌秀才连忙起身请李先生同桌坐下。
这位李先生是本地的一位教书先生,虽执着于功名,但连考不中。每次科举都考,一直到现在年逾半百了都还是要考。
因此有人就喜欢揶揄他,叫他李秀才老爷。
不过他却教出能考中的学生,这个凌秀才也是他的学生。
入座后李先生发现林参宇是个冷面人。
虽这样但林参宇似乎给了李先生什么好感一样,给他一种不凡气质的感觉。
李先生连忙搭讪道:“公子,何方人士?作何营生?”
林参宇平静地回道:“林参宇,不是本地人,没有任何营生。”说这话时不卑不亢。
凌秀才这才发现,林参宇的眼神能让人感受到忧郁。
李先生道:“我看公子气质非凡有几分英雄气,为何不考取功名报效朝廷。”
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
正当林参宇要回李先生的话时,李步溪却到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步溪怒目而视,锐眼如鹰,已露出几分杀气。
昨晚一战并未服气,似有剑拔弩张之势,这样子像极了还要过几招。
李先生见这气势便问道:“凌恒啊!这是哪位,我也不曾见过。”
凌秀才回答道:“李步溪,是京城来的兄长,现在在陆庄主家做客。”
林参宇道:“不打不相识,这二位是本地的秀才,李兄为何不坐下来品品茶,看看这闹市繁华。”
说着将剑从凳子上拿了下来。
那种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步溪入座后大声道:“上酒。”
跑堂笑盈盈地过来道:“客官,这里是茶坊不是酒肆,您若要饮酒需要移驾到对面的酒肆。”
李步溪大声道:“吾今日就要在此饮酒,你怕我不给钱,拿去买酒。”
随即掏出银子丢给了跑堂,跑堂看了看掌柜,掌柜不愿多事地点头应允。跑堂不敢再多说什么,小跑着出去买酒了。
凌恒道:“李兄长快人快语真性情。”
李步溪疑惑道:“你怎知我是从京城来的?”
“昨晚之事,我也在陆庄。”
其实是陆灵雨告诉他的,当然他不便说出。
突然。
李先生起身道:“夫子我不胜酒力,就先告辞了。”
李步溪却道:“能相识也是缘,先喝两杯。”
李先生并不听劝,当即离去。
凌恒自知劝不住,便不多说话。
在一旁打圆场道:“李兄长莫怪,夫子他不饮酒,个性使然,莫怪莫怪。”
李步溪道:“你们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我就不自报姓名了。”
林参宇还是那样的冷,看样子还并未想敞开心扉。
李步溪道:“你就是这两个月来,江湖上传言的林参宇。极快的剑,短短两个月已刺出不小的名气。”
李步溪话一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曾经流传东陈西林,你是林家的后人?”
这话一出冷面的林参宇都为之动容了,看来是说对了。
“没错,都对。你的名气也不小,枪法一绝,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失敬失敬。”
李步溪笑道:“酒怎么还未到?”
跑堂匆匆小跑着道:“到了,到了。”
“再来三个碗,我要和这两位才俊饮酒。”
林参宇声音有些沙哑地回道:“近几日偶感风寒,声音有些沙哑,不便吃酒。”
不想喝酒的人总有理由,但劝你喝酒的人总会有办法让你喝。
李步溪道:“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了,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喝了这酒我们就是朋友了。”
凌恒道:“小酌几杯,你用杯,没准喝了酒你的风寒就好了。”
李步溪正要往杯子里倒酒,林参宇却迅速拿大碗去接。
李步溪甚是高兴,喝酒就要喝得尽兴,就这样一坛子酒快没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步溪唤来跑堂,再要一坛酒,还加了菜肴,随即又给钱他。
李步溪道:“你们俩一个说不吃酒,一个是书生,没想到酒量还是蛮好的。”
三人大笑。
凌恒道:“吾一般不饮酒,如遇好友好酒,千杯不醉。”
林参宇的警惕性早已放下,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被这位李都知的豪情感染。
林参宇道:“吾昨晚在陆庄让李兄你难堪,没想到今日却这般待我如故人…”
李步溪拍着林参宇的肩膀道:“你我不是敌人那自然是朋友,而且我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打斗了。其实昨日和陆庄主饮酒饮醉了,酒劲还未全消,实则那不是我全部的实力。当然感谢你那一剑的手下留情,我再敬你一碗。”
林参宇也举碗而饮。
突然林参宇使了个眼色向凌恒望去,李步溪也跟着望去。
凌恒疑惑道:“二位这是又要灌我酒了?”
林参宇却道:“凌贤弟也是个练武之人。”
凌恒小声回答道:“吾并未有意隐瞒,我会武的事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就烦请二位兄长保密。我自罚一碗。”
酒和菜肴到了,他们又大吃大喝了一番。
欢笑声不仅吸引了茶坊里的人,连街上过往的行人,都被引起了注意。
有人不解,酒肆就在旁边却在茶坊里饮酒。
又有人道没想到这凌秀才也会饮酒,酒量还不错。
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多。
酒是苦的可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它似乎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三人越喝越聊越是尽兴。
在酒精的麻醉下,都是故人。
李、林二人能相识是因为杀手团,凌恒见到他们二人也是因为杀手团。
凌恒昨晚赶到陆庄时看到他们二人的打斗,他心中就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武功。虽说自己也是练武的但还从未与人交过手,相比之下自己的武功就是用来强身健体的。
他们在此饮酒,对于陆家来说也应该早知道了。
但陆家似乎并未想理会这个飞贼。
看似喝了很多。
但林参宇一直都是慢条斯理的,他一直都在控制着饮酒的量。
先不说这个都知大人,是否真心把自己当朋友,但也要懂得江湖险恶。
保不准一醉或者喝到不利于施展武功时,陆家的人一来那就难以处理了。
这顿酒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或许是强人欢笑,也或许是抱有侥幸心理。
他们是否把对方当成是朋友?
一个当差的。
一个秀才。
一个剑客还是飞贼。
虽说街上车水马龙,人言嘈杂。
人来人往的,但始终还是不见陆家的人来发难。
最后李步溪开口道:“是否很好奇,陆家的人为何没有来找你的麻烦。”
林参宇道:“所以这些酒还不够烈我还未醉,请李兄见谅。”
李步溪道:“陆庄主可以说是半个武林人,年轻时也曾是个人物。他自然认得出,昨晚的杀手是杀手团的。而你却是以普通人的衣着和面容出现的,就绝不是杀手团的人。所以没准他还想交你这个朋友,要不你随我去拜访拜访?”
此时林参宇心里的想法有了些变化。
陆家的情报网很广,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那现在为何不借这个机会认识认识。
凌恒道:“两位庄主平时待人和善,处世也很有豪气,可以信得过。”
“那好我就随李兄去拜访,就麻烦李兄引荐。”
李、凌二人都很高兴。
凌恒却道:“请二位兄长,一定要帮我保守我会武的秘密。”
林参宇点头应允。
李步溪道:“那是当然,有空和你切磋切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凌恒当即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