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舞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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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你怎么能这么算?”母亲有些慌乱了,她付出多大努力才让女儿回到身边,如今她明明心心念念都是为了女儿着想,可她年少不懂事,就是不能理解自己一番良苦用心呢?

    “母亲,你想要的太多了!”墨染白衣收回视线,她之所以没与母亲吵起来,便是因为她一直压抑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

    无论如何,那始终是她的母亲啊!

    “我就是想要你过得幸福,也算我要得多吗?”母亲很委屈,说话间带着哭腔,这样状态的女儿比与她争吵更让她害怕,害怕真再一次的失去她!

    墨染白衣手抖了一下,绣布下的指尖忽而刺疼,立马白色绣布上绽放开一朵梅花。

    眉眼微皱,缓慢而机械的抬头对上母亲的泪眼,目光里七分失望三分探究

    “人不能样样求,手亦不可样样抓!心自有秤,冷暖自知。”墨染白衣不否认母亲是想为她选一条好走的路,是为了她日后生活安稳。

    但也不能说母亲就全然没有私心吗?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其中心思不与口传,局内人心知肚明。

    “你不知!”母亲很是伤心的控诉,她对女儿足够好,可是女儿一点也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在她心里女儿只有依附在自己身边才有出头之路可走。

    “你敢说你全然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单纯为了我吗?”墨染白衣看着母亲眼睛,发出灵魂三连问。

    母亲这一次没立马回答,看着女儿的眼睛,见她神情沉重话语偏执,能感觉到她心底的波涛汹涌。

    “你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母亲撇过头不看她,带私心又如何,不带又如何?她再多想法最重要的还是希望女儿好啊!她有何错?

    墨染白衣收回视线,闭眼渐渐敛起一身锋芒毕露。话已至此,事已明了再伤人就不好了,更何况那是母亲呢!

    半晌没声音,母亲才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只见其又开始拿起手里的绣布专心女工,看不清楚神情。

    “女儿,母亲真的希望你以后过的幸福,我不会害你的!那家父母尚且年轻,一个独生子不用担心妯娌矛盾,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母亲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墨染白衣安静听着,不置予否。

    最后母亲说得口干舌燥不见女儿半点反应,终是忍无可忍夺了她手上的针线,墨染白衣只淡淡看了一眼,什么表情也无

    母亲拿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倔脾气没办法,只能让她看清行势。

    “现在无论如何两边亲戚已经知晓这个事情,你不愿意嫁就是要我去得罪两边亲戚。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让人看轻过,你别让我为难好吗?”母亲言辞切切的对女儿说,她以为把事情定下来女儿就无可奈何了,没想到她竟为了反抗直接找人家退婚,她才知道女儿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与我何干!”墨染白衣说

    且放下墨染锦年不谈,母亲心心念念那人也未必就是良人罢。

    母亲气急,脸都憋红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你是要逼着我去死吗?”

    墨染白衣终于看着母亲的脸,眼底心里皆波涛汹涌,这沉默维持了很久很久,久到墨染白衣眼底染上一抹血色

    “母亲。您,是要逼着我去死吗?”墨染白衣忽开口轻问,看着母亲的眼神受伤居多,还透着些星星点点潋滟的暗芒。

    “是你自己答应让我安排婚姻的!”母亲硬着脖子将话锋转到女儿身上,她决不能让女儿脱离了掌控!

    “那我让你直接定我终身了吗?为什么您就要全权做我的主呢?为什么我就没有给自己做主的权利呢?母亲!”墨染白衣忍了又忍的眼泪终于弃守眼眶,她只是想要自己选择而已,怎么就那么那么难?

    “你给我个理由,为何就非不要嫁呢?人的一辈子和谁过不是过?最起码我给你选择的路日子不会太难过,为什么你就是要去探索一条未知的路呢?”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墨染白衣不想再听这些陈词滥调,将头转向一边去。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和烟雨江南那位有来往?你是不是还幻想着游戏人生?”母亲忽然提高了声调问,她实在想不出来女儿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出嫁了,只得将茅头对准女儿。

    “您不是亲眼看到我发出的信吗?还要如何?您能保证你选的人就一定是对的吗?”墨染白衣有些心疼,她将那些记忆仔仔细细小心封藏着,万万不敢触摸。

    人啊,在黑暗里呆久了,看到一点点光就想拼命抓住,更何况是一整片暖阳呢?终是意难平啊!

    又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在母女间蔓延,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能先低头。

    送走了母亲,墨染白衣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拿起针线继续忙活,就当母亲从未来过。

    收好最后一针线头,将绣品放在水里清洗,晾晒,一气呵成

    抬起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桂花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挑了挑眉头回到房间,余光撇到上一次喝空的酒瓶子躺在角落,墨染白衣看着那瓶子胃里一阵子不舒服,捡起瓶子的时候闻到若有若无的酒味,突然好想吐。

    捂着鼻子将酒瓶子拿出去扔掉,这辈子都不想喝酒了!

    回房缓缓倒一杯水安静坐在桌子边上小口小口喝着,喝完一杯再续一杯,墨染白衣捧水杯在手心默默出神。

    恍惚间好像看到外面场景开始变换,幻化出烟雨江南的模样,这样炎热的夏季,小黄狗吐着舌头爬在门边。

    又看到墨染锦年从门口进来手里带着她爱吃的零嘴,笑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叫她一声“小白!”

    ......

    一阵热风吹来,突然打断了平静的画面,回过神才发现一切都回不去了。

    墨染白衣感觉有些窒息,抬头将眼泪逼回去。过往种种只能永久封藏,都成了定局,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啊!

    墨染白衣就这么坐到了天黑。脑子里一边走马观花的看过了自己的整个青春,一边一点点将其封印在心底深处。

    最后的最后,都聚集成一声叹息,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闭上眼睛重重的叹气,又过了好久再睁眼,这一次终于隐藏好所有的情绪。

    墨染白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摸索着走到梳妆台边上,寻着记忆伸出手拿了个一尺长短的小物件捏在手里,露出三五公分捏不住的一端露着点点寒芒。

    拉开门,抬步走出去,任开了闸的记忆反复侵袭,在夜里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