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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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集萃之争

    皓月高悬,夜色如洗。

    诸位国主明日将要入宫议政,所有人皆在苦苦思虑对策。云天对这等事情全不感兴趣,此刻最担心的,便是三日后如何离开白帝城。

    现在他只要走出义瞿国驿馆,就只觉如芒在背,似有好几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凑在窗边偷偷朝馆后的骑圈望去,瞅了一圈,并未见到茱茉身影,不禁暗想,“小妖性子倔强,是不是真的依言出城了?”

    正思绪万千之时,一阵隆隆的车马声远远传了过来。走到窗前举目望去,只见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离他们驿馆不远处。

    此刻夜深人静,驿馆外的道路上早已没了人迹,那辆马车就这么定定地停在那,显得有些突兀。

    馆中有几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朝外张望。细看那马车,略有些眼熟,云天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祥之感。

    突然,一阵男人的嘶吼声从马车中传来,叫他听得一惊,“这声音怎如此熟悉?”将马车仔细打量一番,恍然惊觉那分明是刕阳国的车马。

    “是那个将军!这人莫不是疯了?”

    这时,钟圭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禁走出馆外远远地望着那驾马车。不多时,车里传出了那齐乌的笑声:“钟圭公子,抱歉,惊扰到大家休息了!”

    “原来是那齐将军。这么晚,将军竟还有这等雅兴,难得难得。”钟圭抱拳一笑。

    那齐乌衣衫不整地从车里探出半截身来,对钟圭哈哈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刚刚本将得了几个好玩意,这才一时起了兴致。”

    “哦?将军得了些什么好玩意?”

    那齐乌脸上邪光一闪,“喏,就是这个!”说着将手臂伸出车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根血淋淋的狐尾!

    在馆中偷偷观望的云天和蚩恒俱是大惊,尤其蚩恒,神情更是狰狞到了极致!他手持长剑,正要冲出馆外,却被云天急忙赶来拦住。

    “蚩恒大哥!你现在出去除了送死别无用处!”

    “我青丘狐人世受凌辱!今日便是死在这,我也绝咽不下这口气!”他已然怒火攻心,云天险些拉他不住,好在衍斛也跑了过来这才将其按住。

    钟圭冷冷笑道:“将军指的好玩意就是这个?明日入宫议政,你半夜不归,就为去抓几个狐女?若是乐崖公子知道你这般本末倒置,怕是免不了要责备一番啊。”

    那齐乌毫不在意地笑道:“只怪这几只骚狐狸太勾人,实在叫本将军念念不忘,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将她们抓了回……”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几匹马儿似又受了什么刺激,竟陡然间齐齐发狂,撒蹄朝前狂奔而去!

    那齐乌正值得意,全无防备,好在这次并未饮酒,脑子十分清醒,就在差点摔倒的时候,猛地抓住车门,这才将将没摔下车去。不过那模样却是十分狼狈,看得馆内众人哄然大笑。

    他奋力将马车拉住,猛然回头,一脸阴狠地望向义瞿国众人,“谁!是谁干的!?”

    钟圭一脸笑意,满是嘲讽道:“我劝将军,今后还是莫要在马车上行事,马儿易惊,老是这般中途坏了兴致,我怕将军的身子受不住。”

    “哈哈哈!”馆内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那齐乌堂堂大将军,竟两次在众人面前出丑,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目光急速扫过义瞿众人,终于在一处窗边,又叫他看到了那个眼熟的身影。

    “又是你小子!你给我等着!”朝云天恶狠狠地瞪了两眼,随即策马离去。

    在义瞿国驿馆对面不远处,便是异人国的驿馆。异人国之人,其坐骑大多是各类野兽,鲜少有骑马。此刻,在他们的骑圈内,茱茉正静静地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多了多久,一道人影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她,正停在了她面前。茱茉一惊,连忙起身看去,只见一个个子娇小,模样可爱的小姑娘正一脸不悦地望着自己。

    “这位阿姐,请你莫再用蛊毒害人啦!害马也不行哦!”

    ……

    与宣诏大典不同,若只是商讨政事,各国国主可以带随从进入集萃宫。翌日,云天再次穿上那身华贵的衣服,跟在钟圭身后入了王宫,而且还进了集萃殿。

    那齐乌昨日又在众人面前丢脸,心中愤懑可想而知。即便昨日不是云天给他捣鬼,这笔账自也被算到了他头上。为防不测,钟圭遂叫他与自己寸步不离。

    今日所要商讨之事关系重大,诸位国主一早便各自带着三五随从进了集萃宫。众国主分坐于高台之上,其余人等则站在高台一侧。

    义瞿众人进殿之时,只见多国之人已然到场,除了青丘无拘两位国主不在,便只剩下异人伏獠两国未至。

    来到论政台边站定之后,云天不禁左右观望,只见刕阳国的方向,那齐乌正站在高台旁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瞧那神色,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来将自己一掌拍死。

    再望向君子漳汐两国,他惊讶地发现兀宁筵和谷也泫竟也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当即神色一变,心中狂跳。

    “难道兀宁筵当真认出我了?他是从哪看出来的?”

    那二人嘴角微扬,眼中满含戏谑之色,宛如苍鹰盯着不知所措的兔子……

    三卿尚未到场,在场众人无一人发声,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这时,兀宁筵走上前,对众人抱拳笑道:“诸位!大家空等无趣,在下有个提议,不如来找点乐子解解闷,诸位以为如何?”

    “哼,你倒是有兴致……”众人见他一脸得色,心中多为不快,无一人愿意搭理他。

    众人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也不觉尴尬,偷偷朝那齐乌使了个眼色,那齐乌会意,站出来朗声说道:“兀宁少国主的提议不错,就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乐子?”

    见他出声附和,刕阳国的几人略显意外,国主覃冶更是面露不悦之色。

    兀宁筵有意无意地扫了云天一眼,微笑道:“刕阳国铸锻刀剑闻名九州,且刀剑技法门类繁多,颇有见解。在下素闻那齐将军一手‘金戈刀法’精妙异常,利破三军,今日正好有此机会,不如将军为大家展示一番,也好让在下学上几招,将军以为如何?”

    “哎,一人舞刀弄枪有何趣味?少国主,还是算了吧。”那齐乌摆摆手,装模作样道。

    闻言,兀宁筵再次朝着云天望来,阴阴笑道:“将军的刀法固然精妙,不过,在场有一位公子,他的刀技也是十分令人佩服啊。”

    听得此言,云天心中猛地一颤,“这个卑鄙小人,想借刀杀人?”

    那齐乌故作惊奇道:“哦?是哪位公子,在下倒是愿意与他切磋切磋。”

    兀宁筵笑着指向云天,冷笑道:“正是义瞿国这位公子!”

    “兀宁少国主!”钟圭当即走了出来,冷声道,“我这兄弟练习刀技只为强身健体,他不通修行之道,哪里能跟名震西域的那齐大将军相提并论?还请少国主莫要说笑了!”

    那齐乌是统帅三十万大军,镇守北疆多年的大将军,其修为已至金至中境,云天与他交手,犹如蚍蜉撼树。

    听得此言,那齐乌急忙摆手道:“我们只是切磋技法,并不比拼修为。本将与这位公子切磋,只比身法,绝不动气。”

    钟圭才不信他鬼话,冷声道:“那齐将军于北疆厮杀多年,一手金戈刀法谁人不知,何必与我这小兄弟较劲,我们认输便是。”

    兀宁筵早知他会有这般反应,笑着对云天说道:“这位公子,在下手上有点彩头,想必公子会有兴趣。公子与那齐将军切磋刀法,倘若取胜,在下便将这彩头赠与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完,朝着殿外招了招手,立时有随从提来两个麻袋,解开之后,里面竟是两个被捆缚手脚的狐女。

    “兀宁筵当真畜生!”大殿之中不少人心中暗骂,这厮竟将青丘国人当做物品,简直丧尽天良。

    “如何?公子对在下这彩头可有兴趣?”兀宁筵整好以暇地望着他。

    见此情形,云天顿时左右为难。那两个姑娘想必就是上次他与蚩恒放跑的,没想到,那齐乌竟还是将她们捉了回来。

    见这二人铁了心刁难自己,云天自知躲亦无用,暗自长叹一声,走上前道:“这彩头嘛,我的确有些兴趣。不过嘛,这比试的方法能否改上一改?”

    “哦?你想怎么改?”那齐乌玩味地看着他。

    “将军不是说,与在下切磋,只比身法,不动气么?”

    “正是,你放心,本将不屑于欺负你,说不动气就不动气。”

    “既如此,在下提议,若我们比试之时,我能逼将军动气,那便算我赢了。二位以为如何?”云天微笑着说道。

    “好!一言为定!”那齐乌冷笑一声,见云天两手空空,又问道,“公子用何兵器?”

    云天听得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弯刀在波页城就已然不见了。正想着向谁借把刀剑,兀宁筵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公子毋须劳心,我这里有件兵器,你用着必定顺手!”说着将一把弯刀丢到了他手上,那弯刀形状奇特,宛若游蛇,正是他的虚里刀。

    “他果真认出我了!”云天心中又是一沉,虽然不知自己为何暴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此次白帝城之行更加无法善了了……

    “虚里刀?”那齐乌和高台上的覃冶见到他手中的弯刀以后,不禁低声惊呼。

    “你为何会有这件兵器?”那齐乌惊疑问道。

    “这是我捡的,将军有何疑问?”

    “捡的?”那齐乌才不信他,知他不会说实话,也懒得再问,冷哼道,“那就请公子出招吧!”

    “你小心点,莫要逞强,这人不好对付。”钟圭轻声嘱咐道。

    云天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位征战沙场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即便不用真气,也绝不是易与之辈。

    二人来到大殿正中拉开架势,就准备过招。

    那齐乌所使的乃是一把普通的战刀,自殿外随从那取来的。他自己的兵刃是一把由玄铁精心打造,长逾九尺的大马弯刀,因带入王宫太过显眼,便留在了驿馆。在他看来,收拾眼前这嫩头小子,随便拿把兵器就已绰绰有余。

    台上众国主虽然对这比试没什么兴趣,但左右无事,于是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出招吧!”

    那齐乌正对这小子恨得牙痒痒,见他终于上套,那里还忍得住,一声大喝,当先提刀朝他砍了过去。他体格强健无比,便是不用真气,多年厮杀积累的战意,又岂是云天能比。

    云天看准时机,迅速往后一退,大声喝道:“那齐将军!”

    那齐乌听得一愣,不明所以地停下动作,“你还有何话说?”

    云天大声笑道:“那夜在树林,将军乘车御女作乐,结果却摔了个狗吃屎。不知将军是否伤着要害,还能不能再兴男子之风?”

    “哈哈哈!”

    殿内外顿时爆发出阵阵狂笑!外城驿馆那一晚,在场众人几乎都见过这位那齐将军的“风采”,顿时笑得人仰马翻。

    “你!”那齐乌羞愤难当,热血上头。他一个堂堂大将军,哪受得了如此当众嘲弄,立时怒气狂涌,提刀就朝云天砍杀过来!

    “你输了!”钟圭冷喝一声!

    刚刚那齐乌杀意滔天,哪里还记得什么比试切磋,在场众人不乏修为高深之人,哪里会察觉不到他身上爆发出的真气,如此一来,一招没过,他就已经输了。

    见这小厮竟又使出这等奸猾手法,兀宁筵心中邪火直蹿,气得浑身发抖。略一思索,步入场中,对云天和那齐乌说道:“钟圭公子说的没错,那齐将军,你确实动气了。这位公子,在下言而有信,那两个狐女……这便交给你!”

    说完,朝殿外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微微点头,突然双手一拧,竟是将其中一个狐女的脖子当场拧断!

    众人一阵惊呼,没想到兀宁筵竟如此肆无忌惮,胆敢在王宫内当众杀人。

    “诸位毋须惊叹,这两个狐女只不过是我府中玩物,诸位身份尊贵,何须为她们劳心。”他毫不在意地对殿外的侍从挥了挥手,那侍从立时将死去的狐女在麻袋中扎好。

    “你!你言而无信!”云天怒火万丈地举刀指着他。

    兀宁筵冷笑道:“在下何来言而无信?我说过将狐女送给你,可没说是死的还是活的!怎么,就准你耍诈,不准本公子使计?”说着又要对外面的随从使眼色。

    云天见状大惊,急忙道:“还有一个我不要了!”

    “不要?”兀宁筵森冷一笑,凑上前狞声轻道,“你不要,她也活不了!而且……会死得更惨!”

    “你到底想怎样?”云天目似利箭般盯着他。

    “你与那齐将军重新比试,若光明正大地赢了,我便将这狐女……完好地交给你。”

    “一言为定?”

    “诸位国主皆是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