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兰芯和青漯站在小屋外，静静地看着眼前屋舍错落的苗寨，心中思虑万千。

    阴歧天子时期大兴妖道，后来皇朝覆灭，盛极一时的妖类逐渐没落。很多岐妖流浪到南疆三苗之地，成为了三苗之一的黑苗。自此，那里就成了苗妖的故乡。

    二十年前，因苗蛊之祸，持续三年的炎苗之战爆发。激战过后，红黑二苗的大多族人逃散各地，再不敢回归南疆。

    自此，他们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九州各地但有疫病爆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些散落四方的苗人。三苗本是一体，所有苗人从此受尽世人冷眼。

    “阿姐，你看看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深居在此荒蛮之地，既不敢去往外界，还要被四境之人称作蛮夷，你忍心看他们这般么？”

    兰芯脸色欠佳，纵然她体质异于常人，但那么重的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沉默良久，轻声说道：“我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勿须你来提醒。”

    青漯眼珠一转，凑上来嬉笑道：“阿姐，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我知道你喜欢那凡人，他也喜欢着你，我替你想到一个办法，能让你们安心地在一起。”

    “你……你休要乱说！”兰芯语带薄怒，俏脸却浮现一丝晕红。

    见她这害羞的模样，青漯哪能不知她心意，自顾道：“他若是个凡人，你不好与在他一起，但是……他若是变成个妖呢？”

    “你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变成妖？”

    “怎么不可能？”青漯急道，“咱们的妖祖当年是怎么变成妖的？那圣器就在阿翁那里，你只要带他去找阿翁，用圣器将他变成妖不就好了。他能为你去死，还怕为你变成妖？”

    “休要胡说！阿翁若是见着他，定会一掌打死他！而且他是无临之身，没有临海如何炼化精气？如何生成妖珠？即便是用圣器，也不可能将他变成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青漯听得一急，略显心虚道，“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呢？”

    “不要说了！他生来就是凡人，何故要为我变成个妖？便是有那办法，我也不试！”她摆了摆手，看着眼前宁静的苗寨，沉声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与他的事，不要你管。”

    ……

    小屋内，云天一脸笑意地躺在床上，见兰芯已然无碍，心情顿时舒畅许多。虽不知青漯最后喂自己吃的什么，但过了这么许久身体都无异样，便也未再多想。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丘谪传授的那套炼气功法，闲来无事，也正无睡意，便盘坐在床边，缓缓尝试着那行气路线。

    寻常炼气之法，其行气路线都是一样。丘谪所创之法另辟蹊径，远比寻常功法玄妙且复杂。那些将之污蔑为邪门歪道的，怕是一半出于嫉妒，一半出于不解。

    此法的行气线路更长，但流转一圈的时间大抵相同。所以，真气在经脉内的流速要远超寻常。因流速差异，故而能将旁人临海内的真气吸进自己体内。这本是个推陈出新的妙法，实在令人想不通，有何理由将之说成阴损狠毒。

    “我这是没有临海，若是有，头一个就得将厉南殇兀宁筵之流吸个空荡荡再说。”

    依照那功法几番尝试之后，不知不觉，渐生奇妙之感，“真气流转如此之快，仿佛已有了惯性，即便不刻意催动，也能自行运转。如此一来，只要行气足够熟练流畅，经脉中岂不是一直都有真气留存？”

    一念及此，只觉如窥新天。再细细思量，顿时有如醍醐灌顶。

    “对啊！虽没有临海储存真气，但全身的经脉也可以储存啊！而且真气在经脉中流速越快，经脉就会变得越发强韧，储存的真气不也可以越来越多？”

    想通此节，只觉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一股按捺不住地狂喜之意，在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翌日一早，当他走出小屋时，正看见兰芯出了寨门，朝着莫离峰行去。知她定是去三重洞府看望那孩儿，云天便也急忙跟了过去。

    一路上，兰芯却不与他说话，只是自顾朝前走，甚至有些刻意将他落在后面。这冷淡的模样，不禁又让他想到先前在迟绩城中重逢的情景。

    “大难不死，本应是欢喜之时，怎就不能好好说两句话？”无声行了一路，他满心的喜悦之情渐渐消散无踪。见兰芯如此刻意疏远，顿时又化作无尽的失落。

    “兰芯！”他终于忍不住将她叫住。

    兰芯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只是定定地站在他前方。那孤傲的背影，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情意。

    “你不愿意我缠着你，对么……”

    “你不愿意再跟我有任何纠葛，对么……”

    “你是个肩负重担的妖，而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凡人，我们若是在一起，定会连累你，对么……”

    兰芯身躯微颤，仍旧一言不发。云天站在她身后，自然也看不到她眼角涌出的两行清泪。

    “若你当真如此觉得，那我们……此生不再相见。”云天眼含热泪，却坚定无比地说道。

    听得此言，兰芯顿时泪如泉涌，却不敢让他看见，直直朝着山上快速行去。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云天只觉心如刀绞，苦涩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三重洞府内，兰芯将孩儿抱在怀里，见他安然无恙，养得白白胖胖，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一路艰险，总算没将你这小家伙弄丢了。如此，你娘亲在天有灵，便能安息了。”

    对着孩子深深看了一眼，便又将他小心交到洵千殊手中。无声抹了抹眼角，微微哽咽道：“洵姐姐，今后这孩儿就拜托你了。”

    洵千殊见她神色凄楚，眼角泪痕未干，那黯然心碎的模样，仿佛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拉着她手道：“小妹，你有何心事，可愿对姐姐说说？”

    兰芯摇摇头，含泪笑道：“洵姐姐，这莫离峰上往来嘈杂，你若愿意，可去我山下的苗寨中居住。我与枭驹阿哥都已说好了，你和孩子住在那，绝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小妹有心了，只是，我们若是住在那，会不会给你苗寨带来麻烦？”洵姐姐不无担忧道。

    “麻烦？哼，我苗人何时怕过麻烦？姐姐尽管住便是！”

    洵姐姐再未拒绝，苗寨中的环境自是比山上更适合抚养孩子。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妖精，知她心中有苦，仿佛要将她的心事看穿。

    “小妹，你……可是因为云小弟……”

    “姐姐！我还有要事处理，过些时日再来看望姐姐！”

    不待洵千殊说完，兰芯便朝洞府外行去，片刻未再停留。出得洞府，立即化作榆兕兽身，疯狂地朝着山下飞奔而去，沿途也不知撞飞了多少路人。

    云天失神地站在道旁，突然见榆兕兽飞奔而过，不由地微微一惊，“她伤势未愈，这是做什么……”

    “你这傻子！还不快去追！”洵千殊抱着孩子快步行来，见他也是一脸哀怨，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对他急声催促。

    被洵姐姐一言惊醒，望着那已然远去的榆兕兽，他立时发疯似的追了过去……

    兰芯并非朝苗寨而去，而是向着另外的方向。云天不明所以，只知朝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漫无目的地狂奔。

    “阿哥！快上来！你这样怎能追上阿姐！”

    就在他茫然飞奔之时，花栎瑾骑着食铁兽飞快赶来。他来不及感激，急忙就要往上爬，可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在上空响起。

    “这大笨熊哪能赶上榆兕兽，还不快上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宓妃骑着青鸟到来。青鸟飞行的速度极快，云天不及多想，连忙在宓妃的拉扯下爬到了青鸾背上。

    青鸾振翅直飞，一路向北，过不多时，榆兕兽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在那！”云天惊呼一声，细看此刻飞行的方向，竟是朝着卫邙山而去。

    “她去那里做什么？”心里带着疑惑，三人驾乘青鸟一路随行，直至晚间，才又见兰芯化作人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青鸾降落在卫邙山中，云天急忙下来四处寻找。大致判断出兰芯离去的方向，便朝着那里一路追赶。

    “这妖精跑来这鬼地方做什么？”前不久，二人差点在这阴鬼山里丢了性命。想起小妖离开时那疯狂的模样，他不禁担心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兰芯！兰芯！”

    也顾不得会不会惊扰到什么鬼怪，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山中一如既往的寂静阴森，他的喊叫声在山野间久久回荡。

    一路跑了许久，隐隐约约，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峰出现在了面前。之前来卫邙山应该是走的方向不同，并未见到这座山峰。

    来到峰下，他心里不禁猜测，“难道兰芯跑到这座山上去了？她怎么会认得这里？她来此又是做什么？”在山脚踌躇片刻，望了望那阴云缭绕的高耸山峰，就欲朝峰上行去。

    前方隐有石阶，一路蜿蜒向上，应该是人为开凿。看样子，过去这峰上定有人居住。然而，就在他前脚刚刚踏上山道之时，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猛然响起！

    那声音撼天动地，令人耳膜鼓胀，腿脚打颤。顷刻间，原本死寂沉谙的山林里兽走鸟飞，惊声不断，方圆十里，一片沸腾。此等威势，端是前所未闻！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吼声落下，他短暂回神，朝山峰仰望，只见一头庞大无比的岐兽遮云闭月般猛扑而下，直冲自己而来！

    “吼——”千钧一发之际，就在身后不远处竟又响起一声怒吼，其威势丝毫不弱于头顶那怪物！

    刹那间，四周狂风大作，耳畔隆隆作响。失神望去，上空宛似有乌云飘过，眨眼间两道巨影猛然相撞，在阵阵雷鸣般的嘶吼声中激烈地扭打在了一起！

    云天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抱头逃窜。身旁乱石飞溅，草木生风，擦着碰着便是一阵生疼。所幸四周巨石林立，仓惶之下很快找个隐蔽之处躲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兰芯怎会跑到个巨兽窝里来？”定了定神，只觉脚下震颤不止，两头巨兽仍在不远处厮打。他壮着胆子侧身望去，总算看清了那两个庞大的身影。

    两头怪物，其中当头扑来的是一头牛头鹿身，四蹄如马的庞大巨兽。它头生双角，面目狰狞，双目碧绿，口生巨齿，身形较之二界岐兽要大上十倍不止！

    这正是当年阴歧天子的坐骑之一，三界极恶巨像——穷奇。

    而另一头与穷奇打得不可开交的，乃是一头浑身雪白，间有黑纹的巨大猛虎。其体型，力量，威势，丝毫不在穷奇之下。

    这正是穷奇的命中死敌，三界维善巨像——白虎。

    “云天！”一声惊呼传来，只见兰芯立于山腰，正一脸惊慌地朝他的藏身之处张望。她本已上了山峰，听得动静便急忙下来查看，没想到竟目睹如此震撼的一幕。

    听到兰芯的呼喊声，云天陡然回神，就欲朝她飞奔过去。可就在这时，那凶猛无匹的白虎竟也被兰芯的呼声吸引，抛下穷奇，转朝她猛扑过去！

    “小心！快跑！”异变陡生，云天大骇欲死！可就凭他区区一个凡人，怎可能拦得住那天子圣兽。

    白虎去势如风，几个腾跃就已至兰芯跟前，就在它抬起巨爪将要挥下之际，穷奇竟然紧随而至，一声怒吼，将它扑飞一旁。

    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两头巨兽各自爬起，龇牙咧嘴，怒目相视。随即缓步而行，穷奇直直走到了兰芯身前，将她死死地挡在身后，而白虎，则缓缓行至云天面前，将他牢牢地护住。

    “阿哥！阿姐！”这时，花栎瑾骑着食铁兽赶到，见二人被两头巨兽拦在跟前，不禁惊呼出声。

    相持的两头巨兽闻声望来，那凶恶的穷奇竟目露凶光，朝着她怒吼一声！直将食铁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踉跄滚倒在地。花栎瑾也惊呼一声跌落在地，狼狈不已地滚了好几圈。

    “苗小娃！”

    “公主！”

    二人见状大为心焦，深怕穷奇又朝她扑去，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头三界巨兽从天而降！

    那怪物形似大雁，一对巨翅铺天盖地，引得狂风乱卷，草木倾折。在一阵激扬的鸣叫声中，飞快落到了花栎瑾跟前。

    它正是阴歧天子的另一头坐骑，三界至纯巨像，南华雁。也正是衔石填海，被筑圩人称为精卫的那头圣禽。

    南华雁降临之后，三头巨兽犄角而立，静静相望，再无轻举妄动。三人三兽三世界，善恶分明，云天和兰芯远远相望，虽只有百丈之距，却好似天各一方。

    “道不相同……难道……我们当真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么？”二人不禁在心中想到……

    无声无息之间，三头巨兽各自离去。兰芯和穷奇一起径直上了山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云天痴痴凝望。

    “小阿哥，阿姐已经走了。”花栎瑾来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说道。

    宓妃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正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若有所思。

    云天回过神，望了她一眼，指着山峰好奇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是卫邙山的天子峰，当年阴歧天子的皇宫所在。那穷奇喜恶仇善，正是此处的守卫者。”

    “穷奇没有阻止兰芯上山，难道就是说，她心地邪恶么？”望着那阴森高耸的天子峰，云天不禁暗暗想道。

    “这姑娘身上戾气极重，你若当真与她在一起，必多灾多难。小弟，我劝你还是不要……”

    云天痴痴凝望，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前方曲径通幽处，是福是祸谁人知？”想着想着，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

    ……

    天子峰上行至一半便有岔路，可通往相邻的一座矮峰。兰芯从未来过，却好似认得路一般，直直转道朝那矮峰而去。

    一路上只见四周雾气弥漫，怪石错落，刺骨的寒意萦绕周身，小妖却恍若不觉。穿过一片石林之后，远远地便能看见一座巨大的石碑。她心中一喜，急急朝那里行了过去。

    石碑高逾二十丈，乃是用整块青石雕刻而成。来到石碑前，她环顾一周，仰头朝上望去，只见碑上赫然刻着一行大字：未化人形而逾界者，杀无赦。

    石碑前方二十丈外是一个漆黑的峡谷，烟雾缭绕，不见边际。现在兰芯所立之处，已然在这矮峰的最边缘。

    她四处张望一番却未见到一个人影，稍作犹豫，仰头大声喊道：“小妖兰芯！求见妖王！”空谷留音，经久不绝。可是过了好一会，却未见有人应答。

    她望了望四周，再次大声喊道：“我奉糜蛟之命，前来拜见妖王！请妖王现身一见！”说完便静静地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终于，一个清冷的声音在石碑旁响起，“糜蛟让你来，所为何事？”那人自石碑后缓缓走出，兰芯竟全然未察。

    说话之人一身黑袍，面容清冷，在微弱的月光下，能看出是个略有些苍老的女人。此人正是阴歧天子之***山妖王箬羽淸。

    “小妖兰芯，拜见妖王！”兰芯恭敬跪拜道。

    “莫行虚礼，说吧，有何事？”妖王淡淡道。

    “启禀妖王，阿翁嘱我前来……是想请妖王出山，共谋复兴大业。”小妖话语中透着一丝犹豫。

    箬羽淸并未答话，只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缓缓道：“此事糜蛟已不知跟我提了多少次，我已然回绝。你今日前来，当真是受他指派？”

    兰芯目光闪烁道：“您是九州仅存的一位妖王，我妖类复兴之事，自当由您带领。”

    箬羽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只觉这小妖眉目清秀，眼神澄净，心思更是直白单纯，竟莫名对她生出些许亲近之感。

    笑意微露道：“时过境迁，何必沉溺于过往。当今天下，我妖类自有生存之道，毋须再谈复兴之事。倒是你这小妖，私自来找本王，当真是为了请我出山？”

    见她言语亲和，目光深邃，兰芯少了些拘谨，一时默默无言，那眉头紧蹙的俏脸上却写满了心事。“若妖王愿意出山，我就不用承受那如山重负，到那时，或许我就能和他……”这般想着，竟不知不觉入了神。

    箬羽清一生饱历风霜，阅历无数，小妖那点心事哪能瞒过她，一眼便看出她是为情所困。轻笑道：“小妖精，在想些什么？”

    兰芯蓦地回神，脸颊微红，神色微乱。定了定神，这才不解道：“我妖类遭世人压迫，命运多舛，妖王为何不愿出山解救同类？”

    箬羽淸淡淡一笑：“我自有我的职责，那世间的名利争夺，早已与我无关。”

    “妖王常年留居此地，究竟有何职责？”兰芯满是好奇。糜蛟曾告诉她，阴山妖王自妖祖死后便再未离开天子峰一步。

    箬羽淸目光悠远，指着面前的石碑，缓缓道：“此乃‘射元界碑’，是我父皇当年亲手所刻。自他走后，守卫界碑之职，便落在了我身上。”

    兰芯疑惑地看着那石碑，不明白这块巨石有何好守。箬羽清领她行至那山谷前，指着下方道：“天子畿下方有一处莽古秘境，那里是世间仅存的混沌之地。当年父皇诛杀巨兽，开辟人间道，很多巨兽便逃到了秘境之中。这山谷是秘境的出口，我守卫在此，就是要防止巨兽重现人间。”

    “难道是妖祖令大王守在此处么？”

    箬羽淸摇了摇头，浅笑道：“父皇当年在岐元塔中忍受割肉剔骨之痛，方才修得妖身，为的便是诛杀巨兽，护佑凡人存续。此乃他一生之志，我是他女儿，自当承袭遗志。”

    “可那些凡人是如何对我妖类的！？他们将我们当成半个畜生，喊打喊杀，肆意凌虐！”兰芯一脸忿然。

    箬羽淸淡淡一笑，似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那时，自己也是这般忿忿不平，也是这般痛恨凡人……

    “妖类初现世间，凡人心生畏惧，此乃是人之常情。当年我们也害了许多凡人，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在中原大地上，许多人已经接受了妖类，愿意与我们和谐共处，我们又何必对往事耿耿于怀？”

    “可是……”

    兰芯不似她这般心宽，还欲争辩，却只听妖王笑问道：“小妖精，你尚未告诉本王，为何来请我出山？莫不是，糜蛟在逼你做些什么？”

    “不是！”兰芯摇了摇头，冷若冰霜道，“小妖不似妖王这般大度，我与凡人仇深似海！此生……注定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