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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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噬人国度

    看着素苓仙子仓惶离去的身影,良久之后,玉瑶一声轻叹,脸上再无半点凶狠之色。

    “瑶儿,你又何必如此对她,那素苓仙子也是个可怜人。我知你划伤她的脸,是想避免她被送到凡间,可你也不用如此冷漠吧。”云天拉着她手,也不禁轻声一叹。

    “我若不这样,那炬弛星君定会要挟更多我昔日故友,这么做,就是要断了他此种念想。”

    云天无奈摇了摇头,没想到刚刚摆脱雷宫之人,火宫的又来了。牵上马匹,对玉瑶说道:“咱们走吧,他们既然发现了这里,说不定还会再有人来。”

    “云天……”玉瑶将他叫住,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

    “嗯?怎么了?”

    “我想……去一趟无拘国。”

    “无拘国?为何去那里?”

    “我想去救我那故友,茗野仙子。”

    想起刚刚素苓之言,云天知她所指,不禁疑惑道:“你如何知晓茗野就在无拘国?”

    “她是和雷宫的仙娥一起被送到凡间,想来定是雷公殿之人干的好事。他们定是想让凡人替他们寻找那圣婴,才会拿仙娥去讨好凡人!”说到此处,她心里顿时升起腾腾怒火。

    云天一听颇觉有理,想了想又道:“那也有可能送去君子国啊,兀宁筵那厮不也帮他们找圣婴了?”

    她摇了摇头,“当时君子国正在备战,尚廉固定不会让他随意调遣人马去干这等事情,所以,只会是将人送去了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无拘国!”

    伏獠国,积角城

    此地是伏獠国练兵之处,城中有守军八万,碎石粮草囤积充足,桐油火把应有尽有。陆吾守卫复昱城之时,未将此地的守军抽调前往,便是想以此地作为最后的堡垒。

    两国联军攻破复昱城之后,并未立即向前进兵,而是在积角城百余里外安营扎寨。攻打复昱城,联军损失不小,眼下兵困马乏,正是休整之时。

    陆吾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眼下夜色已深,他却毫无睡意。

    这时,蓐收匆匆行至跟前,禀报道:“国主,探马来报,敌军已在百里之外扎营。厉南殇的车架刚刚离营而去,看那方向,似是要返回无拘国。”

    “厉南殇走了?”

    “正是。另有消息,兀宁筵亦于两日前离开军中。末将猜测,他定是要回君子国与那洣苼郡主完婚,厉南殇怕也是参加婚典去了。”

    陆吾点头道:“他们一走,联军应该暂时不会攻城。我们可趁此机会多加准备,你速命人从筑圩城运送石块至此,另外多多囤积粮草。”

    “是!”

    蓐收走后,陆吾翘首凝立,不多时,又一个身影一蹦一跳地朝他走了过来。

    “石头人!你莫不是白天被吓傻了,所以现在睡不着?”青漯来到他身边,一脸笑意道。

    “青漯,今日相救之恩,我陆吾铭记在心。”陆吾对她抱拳谢道。

    小妖精撇撇嘴,“谁要救你啦,那些无拘国和君子国的贱种欺负了我阿姐,祖奶奶这次带着枭驹阿哥前来,是专门找他们算账的!”

    看着她娇蛮的小模样,陆吾微微一笑,“不论你此来为何,今后你和枭驹都是我伏獠国的贵客。我伏獠国,永远欢迎你和你寨中的苗人。”

    “嘁!谁稀罕!”青漯翻翻白眼,嘲笑道,“你们的都城都没啦!说不定以后,你们还要跑到九夷与我苗寨做邻居呢!”

    “哈哈哈,若真与你们做个邻居,倒也是件美事。”

    青漯眨了眨眼,不解道:“你们明明有那么多巨灵,你自己也是巨灵,为何不化身之后将那些人灭了?”

    陆吾摇头说道:“巨灵之力,不可加于凡人之身。我们都曾立下誓言,怎可违背。”

    “可你眼看着那么多国人惨死在屠刀之下,就无动于衷么?你明明有能力救他们!”

    陆吾收敛笑意,望着远方沉声说道:“巨灵之力若被滥用,对黎民之祸,远大于这场战争。”

    “何谓滥用?你为救国人而诛杀恶贼,实乃正义之举,怎可说是滥用!”青漯微怒地瞪着他。

    “君子无拘两国之兵都是凡人,凡人之战,当以凡人之力。自混沌时起,我巨灵与巨兽相应相生,如今兽灾已除,巨灵之力自当息隐。”

    “你这榆木脑袋石头人!死心眼!大笨蛋!”青漯恨恨地骂了两句仍觉不解气,又抬起小脚用力踹了他两下。

    望着她那刁蛮的小模样,陆吾笑意微露。这么多年来,心里第一次泛起一丝别样的柔情……

    ……

    从大禹山中一路去往无拘国,道路虽然曲折,但还算平缓。云天和玉瑶若一路西行,本也要经过那里。无拘国位处大禹山脉的一处峡谷之中,若走山路可以绕道,若走谷路,则必经无拘国。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

    此刻,崎岖的山路上,正有一群人艰难赶路。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逃亡的流民。

    这一行约摸三四十人,男女各半,大多是异人,中间夹杂着少数几个凡人。流觞泽战事胶着,这些人正是异人国仙巫两城的流民,想要经大禹山脉,逃到九夷寻个生路。

    “兄长,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九夷?”一个年轻的女子对着前方行路的男人问道。她面容憔悴,嘴唇干裂,走在曲折难行的山道上,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

    “照此速度,怕是还要走上三四日才能到哩。”

    男子也一脸疲惫,不过,能在兵荒马乱中捡得一条命,他已觉庆幸。女子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跟着众人默默前行。

    “哈哈哈!捞到一条大鱼!”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吓得逃亡的众人心中一颤!只见前方的密林中缓缓走出十余人,个个手持兵刃绳索,有的还拿着网子,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大哥,不枉咱们兄弟苦等两天,我就说这里必有流民经过,果不其然吧!”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对为首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哈哈!二弟,此番叫你言中,一会就捡两个漂亮点的给你,待你玩够了再拿给其他兄弟!”大哥朗声笑道。

    “嘿嘿!多谢大哥!”

    赤身汉子闻言大喜,挥舞着长刀便向那群瑟瑟发抖地流民走了过去,“大伙上!老规矩,老的壮的杀,女的弱的抓!”他一声令下,一伙贼人立时如豺狼扑兔一般冲了出去。

    那三十四人皆是饥渴交加,还有不少妇孺,哪是这群凶悍贼人的对手,见他们冲来,立时吓得四散而逃,惊叫连连。

    然而这群贼人熟悉地形,又是守株待兔,流民们逃不过一时三刻,就已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一个都没能幸免。

    “好汉们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既无钱财,又无水粮,就请放过我们吧……”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颤抖着哀求道。

    此刻,这些流民不论死活都被聚到了一处,活下来的除了几个老人小孩,就全都是些女人。大哥听老人呜呜哀嚎,心生不耐,陡然自腰间抽出长刀抬手一挥,老人就已身首异处。

    “老东西,谁要你的钱财!你这老身板就是爷爷的水粮!”

    狂涌的鲜血直将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吓破了胆,有的嘶声尖叫,有的抱作一团,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竟直接昏死过去。

    “全带走!回城里慢慢分!”

    大哥一声令下,众人自不远处的树林中牵来兽骑,将所有尸体都绑在了兽骑身上。而那些活着的则被捆住双手,结成一串驱赶着行路。他们动作熟练,分工明确,丝毫不理会那男男女女的哭叫声,显然是经常干这等事情。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劫人!”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只见不远处的树林中迅速奔来数十骑兵。他们兵甲齐备,气势汹汹,看得那些贼人面面相觑。

    “不长眼的东西!这里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骑兵奔至众人跟前,为首一人指着赤膊大汉怒声喝道。

    看清来人,大哥立时换上了一副谄媚笑脸,上前拜道:“原来是夫驮将军,我等不知将军在此,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还不快滚!”夫驮高骑大马,俯视着众人怒喝一声,那十余贼人连忙奔散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夫驮啐了一口,缓缓骑行至被捆绑的男女旁边,在他们惊恐和哀求的眼神中,一一打量着他们。

    眼见这些骑兵将拦路的匪徒赶跑,难民们却无有丝毫欢喜,因为他们知道,这里已是无拘国的地界。见这位将军目光如炬,众人皆忐忑不已,无人敢与之对视。

    突然,他手中刀光一闪!一个被绑着的孱弱男人立时身首异处,脑袋高高飞起,身子瘫倒在地,鲜血更是溅了旁人一身。

    “大哥!”一个纤弱的女人从人群中跑出,趴在男人的尸体上痛哭不止。

    夫驮看了看那女人和地上的尸身,轻哼一声,嘀咕道:“那群蠢货,留个男人做什么,等着回城里再宰么?”

    说着转向身后目泛淫光的众骑兵,大声道:“兄弟们,咱们一路辛苦,先在此享乐一番再回城不迟!”又指着趴在兄长尸体上痛哭的女人说道,“这个娘们留给我,其他的,你们分吧!”

    闻言,众骑兵一阵欢呼,纷纷下马,急不可耐地朝着那群被绑的女人走去……

    无拘国东门前宽阔的谷道上,一队人马正朝城门缓缓行来。

    队伍中有辆华贵的车辇,厉南殇和宜岫景正赤身裸体地躺在车内。无拘国与伏獠国本就相去不远,攻克复昱城后,二人便返回无拘国,准备去参加兀宁筵的婚典。

    “你这死鬼,怎么不来了?”宜岫景靠在厉南殇身边,一脸媚笑。

    厉南殇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莫性急,哥哥现在正在国中,等晚些到了乐极殿,我们兄弟二人好生伺候你。”

    “咯咯咯,那可说好啦!”宜岫景欣然一笑,伏在他身上魅惑道,“你们今晚就别再找别的狐媚子了,我一人就能让你俩尽兴!”

    厉南殇淡淡一笑,伸手在她光洁的背上随意轻抚着。过了一会,宜岫景似是想起什么,又笑道:“南殇,那牢中还有个仙姑子呢,你可曾玩腻了?”

    厉南殇随口道:“仙人破了身,也就是个凡人,没什么新鲜的。”

    宜岫景听得一喜,笑道:“既如此,回去之后我便将她处置了。用那仙姑子的眼睛炖汤,实乃人间美味啊!”

    “随你高兴就好。”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夜幕降临,山谷中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坐落在谷中的无拘城却是灯火点点,尤自未眠。

    远处,茫茫的夜色中快速奔来两骑。在守城士兵的注目下,二人很快行至大门紧闭的城门口。其中一人身着无拘军服,另一个则是一身灰袍。

    “下方何人?”城楼上的一个士兵大声喊道。

    “你个不长眼的蠢货!爷爷是夫驮将军麾下的弓弩手,还不快给爷爷将门打开!耽误了正事,回头叫将军烹了你!”城下那个身着军服的男人怒声吼道。

    未过多久,城门被缓缓打开,二人看都不看守城的士兵一眼,便径自朝着城中奔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守城的士兵不禁啐了一口,忿忿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夫驮也不过就是个小小先锋,你这狗腿子还敢妄称爷爷?哪日落到我手上,非卸你一条胳膊来烤了吃,看你再嚣张个卵蛋!”

    入城的二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手中牵绳走在前,女的双手被缚跟在后,他们一路奔行,径直来到城中的地牢前。

    看着守在牢门口的士兵,男的上前一脸倨傲道:“老子是夫驮将军手下,此次出征抓到个好玩意,现在要送去地牢,你们速将牢门打开!”

    看守一看这男人眼生,不过他说的夫驮将军倒是知道,不疑有他,便将地牢大门缓缓推开。又朝另一人望去,待看清被绑在马上的那个女子,眼睛一下就直了!

    “小哥,这女子是谁?莫非……就是你说的好玩意?”他目泛淫光地指了指那女子。

    “管好你的狗眼!这女人也是你能看的?告诉你,她可是个仙女,专门捉来献给国主享用的!”

    “仙女?我说怎这么漂亮,嘿嘿嘿,无妨无妨,待国主玩腻了,最后还是落在我等手上。”

    “怎么,你们还玩过仙女?”

    看守一脸淫笑道:“不瞒小哥,这牢里现在就关着个仙女呢,我们守牢的兄弟可是都尝过她的滋味。”说完忍不住又偷偷打量起马上的仙女,不知不觉口水挂了三尺长。

    见他目光淫邪,那仙女陡然面色一冷,双目似剑地扫了他一眼!看守心中微微一颤,暗道,“这仙姑子好大的煞气……”

    这时,马上的男人不耐道:“休再多言,前面带路,将这仙女和牢里那个关在一起。”

    看守定了定神,上前笑道:“小哥,我自己带她进去即可,那牢里阴湿骚气,就不劳你走一趟了。”说着就要来牵他手中的绳索。又望了那仙女一眼,心中暗道,“你这仙姑子倒是有股子狠劲,一会到了牢里,看你不吓出一身仙尿来!”

    男人稍一犹豫,将绳子递到他手中,淡淡道:“那你可得小心着点,这仙姑子扎人得很。为了捉她,我们折了好几个兄弟,若是让她飞了,你就等着被剁成肉馅吧!”

    看守听得一惊,暗道,“难怪有股子狠劲呢。”见那男人就欲离去,想了想又连忙叫住他,嘿嘿赔笑道:“既如此,还是劳烦小哥随我走一趟吧。回头待这姑子能随意耍了,我一定不忘通知小哥,让你也过来尝尝味。”

    男人听得不耐,怒斥道:“你个老家伙,有色心没色胆,快些带路吧!”说罢翻身下马,一把将看守手中的绳子夺了过来,又走到仙女跟前,稍稍用力一提,便将她抗在了肩上。

    这时,仙女奋力挣扎了起来,男人顿时面色一狠,在她臀上用力拍了两下,恶狠狠道:“你若再敢逞凶,老子将你先奸后杀!”

    见那仙女果真不动弹了,看守谄媚笑道:“小哥果然好本事!”

    男人却不吃他马屁,趾高气昂道:“你这老鬼好生啰嗦,赶紧带路!老子此番立了大功,国主少说要封我做个先锋,下次再见我,你就得跪着说话了!”

    看守再不敢多言,连忙将二人引进幽暗的地牢。地牢中曲曲折折,沿途皆是小小的隔间,其中关押着的多是年轻男女。

    看守一边引路,一边讨好道:“还不知小哥名号,望请告知,他日若是见着,也免得生出误会。”

    男人眼睛一转,随口道:“老子名叫‘南乌跌’,你给我记好就是!”

    “南乌跌?”看守喃喃念了两声,却是想不起军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倒是被男人抗在肩上的仙女,听到这名字之后似是轻笑了一声。

    “你还敢逞凶!还敢逞凶!”男人察觉到仙女的动静,立时又狠狠在她臀上拍了两下,语气凶恶之极。见他将这扎人的仙姑子收拾得如此服帖,看守立时又多了几分敬意。

    无拘国的地牢中所关押之人,全然不是什么凶恶匪徒,更不是奸佞枉法之人。

    云天和看守一路行来,所见之处,尽是凄惨哀凉之景。男男女女遍体鳞伤,血迹斑斑,脸上全都透着无助与绝望。甚至有不少人手脚残缺,五官不全,模样甚是骇人,也不知在这阴森牢笼中经历了何等惨事。

    顺着阴暗潮湿的小道一路前行,待来到一处空旷之地,眼前的景象顿时令男人一阵作呕!

    只见大鼎居中,百人共烹,铁钩如林,人体倒挂,有的死了,有的竟还活着!咕咕的汤水沸腾翻滚,遍地的鲜血四溢横流,浓郁的肉香之中又夹杂着阵阵腥臭……

    望见这骇人之景,男人极力掩饰住心中慌乱,面色如常地跟着看守继续前行。那看守倒是热情,问他要不要尝一口热乎的浓汤,一句话差点让他肚中的酸水从鼻子里喷出来。

    冒名混进地牢之中的自然是云天玉瑶二人,他们在大禹山救下一众妇孺之后,顺便挟持夫驮打听清了城中的情况。包括夫驮在内的数十骑兵,玉瑶一个都未放过,尽数斩杀。

    云天不禁暗叹,“老火头说她性子烈,果真是烈得很……”

    “小哥,前面就是了,你瞧,缩在墙角的就是那仙姑子。”行至幽暗的地牢尽头,看守指着一个狭小的牢笼,嘿嘿笑道。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人影一闪!下一刻,森冷的寒意袭遍全身,他双目圆瞪,脖子上血如泉涌,最后无力瘫倒在地。

    玉瑶收起弯刀,连忙行至牢笼前,只朝那蜷缩在一角的身影望上一眼,顿时心血沸腾,狂怒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