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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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避身卫邙

    澄脐山,苗寨

    寨门外,洵千殊用灰袍将孩子包好,紧紧抱在怀中,花栎瑾正和她们含泪告别。

    “洵姐姐,你一路小心。”

    “放心吧,你自己回南疆,也一路保重。”

    “玉瑶姐姐,你也小心。”

    “别担心我啦,哪日我还要和云天一起,去天炎山向你登门道谢呢。”

    分别之后,玉瑶和洵千殊便一路向北,直朝卫邙山而去。她们前脚刚走,苗寨不远处的一处小坡上就立时聚起了一众近百人。领头者乃是居住在莫离峰五重洞府中的巫精,杉支辽。

    他在此居住多年,熟悉莫离峰下的情况,厉南殇派人许以重利,将其收买,总领此次夺婴之计。聚集的近百人中,很多便是他自澄脐山中招揽而来。

    “那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走了,我们赶紧去追!”杉支辽对众人沉声说道。

    “大哥,看那两个婆娘走的方向,乃是朝卫邙山而去。她们定是准备去找久垣肆,我们……”一个妖精犹豫道。

    “便是她们真的找到久垣肆,我们也得追!只要久垣肆不用巨灵之力,他一人岂能护住那两女一婴?不管是抓到孩子或那恶婆娘,厉国主都重重有赏!”

    “大哥,那恶婆娘端是凶残!我们多少兄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就被她杀了!若能将她捉了,定要让兄弟们先泄泄火再说!”一个虎头异人忿忿说道,眼中还泛着一丝淫光。

    “那是自然!若能将她捉了,定先让兄弟们轮番玩上几遍,再交与厉国主。”

    恶婆娘的手段的确凶残,但生得也极是貌美,这一众人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想到能将她抓来肆意玩弄,立时精神大振。

    “休再迟疑!兄弟们,我们即刻赶上去!”

    “好!”

    杉支辽一声令下,众人齐声应诺,随即纷纷向北追去……

    黄邺郡,沙胡邑

    香源酒肆的阁楼上,公孙享一脸冷笑地看着对面的云天,那锐利的目光似要穿过他脸上的面具,将他整个人看穿。

    兰芯听得公孙享之言,知他已经认出云天,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云天自然也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却并未太过惊慌。心知这厮今日是故意来找兰芯的麻烦,正要与他好生辩驳,却只听敖跃起身道:“济越真君,我不知我这兄弟与你是否见过,但他是陪本太子来此参加黄帝陛下丧典的,还望真君对他客气些。”

    “哦?他竟是太子殿下的兄弟?”公孙享微微一惊,显然没想到这人与北海龙太子的关系竟如此亲近。

    思虑一番,收敛怒气,抱拳道:“既如此,那便是误会一场,在下不打扰太子殿下雅兴。”说完便带着一脸不甘的三獒公主离去。临行前又朝小妖精看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淫邪的冷笑……

    再过几日便是黄帝丧典,黄邺郡中已有各地宾客络绎到来,本就喧嚣的沙胡邑变得更加热闹。

    雪舞漫天,街道上的行人依旧川流不息。三人出了酒肆,在路上行不多久,就只见糜蛟匆匆行来。才至跟前,他便怒气冲冲地对兰芯叱道:“你为何又要去得罪济越真君和公主?还嫌上次惹的麻烦不够么?”

    “阿翁,我……”

    兰芯不敢辩驳,云天却是看不下去,开口道:“少卿大人,并非兰芯阿妹惹他,而是他自己主动挑衅。”

    糜蛟却不理会他,自顾对兰芯说道:“真君和公主刚刚来找我,说我治下无方,要禀报太子,将我少卿之位罢黜!”

    “阿翁!这……我……”

    兰芯听得大急,沙胡邑中的苗人与妖全靠糜蛟庇护,若是他的职位被免,那些族人定要倍加受人欺凌。一念及此,已是泫然欲泪。

    云天义愤道:“少卿大人,你担任沙胡邑长本就颇受非议,但这么多年太子都未曾将你罢黜,如今又岂会因为公孙享一言就随意将你免职。依在下看来,那公孙享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糜蛟冷眼看着他道:“他若真的说到做到呢?我少卿之职不保,今后这沙胡邑中的苗妖由你来庇护?”

    云天听得暗自火起,冷笑道:“那公孙享对兰芯心思不纯,他去找你,多半是为了提什么条件吧?少卿大人不妨直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糜蛟眼中的厉光一闪而逝,冷声道:“明日御苑之中,太子设宴招待郡中来宾。济越真君明言,要芯儿前去作陪,以谢其罪!”

    “阿翁!我不去!我才不要陪那狗东西!”兰芯听得柳眉倒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

    “那你就该收敛脾性,别去惹他!现在祸已闯下,就不知去弥补么?他只是让你去陪他赴宴,又未曾提什么过分要求!”

    “简直是笑话!”云天勃然怒道,“少卿大人,你当真不知那厮存的什么心思?让兰芯去陪他赴宴,岂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你口口声声要庇护苗妖,现在就不能庇护一下兰芯么?”

    “他存的什么心思我是不知,但你又对兰芯存的什么心思?”糜蛟死死盯着他,碧眼之中厉芒大盛!

    “我存的什么心思我自己知晓,你也看得明白!公孙享随意威胁一句,你就要将兰芯送出去,那他以后再这般威胁,你岂不是要将沉香坞里的姑娘全都送给他玩弄?”未理会他那异样的目光,云天依旧火气十足道。

    “你好大的胆子!”糜蛟再也按捺不住汹涌的杀意,一声怒喝,周身气势陡然大涨!碧绿的真气呼啸生风,卷得四周雪花狂舞!

    “阿翁!你要干什么?”兰芯急忙拦在云天跟前。

    “你给我让开!”

    他怒叱一声,已下定决心要将这凡人当场击杀。可就在这时,只见敖跃大步上前,精光湛然道:“糜蛟,你也好大的胆子!公孙享都不敢动我兄弟,你想干什么?”

    见龙王太子出面,糜蛟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他连公孙享都不敢得罪,又怎敢得罪敖跃。满腔怒火发泄不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老夫不知他是太子殿下的兄弟,失礼了。”对敖跃躬身一拜,又对兰芯说道,“芯儿,想想你肩上的职责,你……自己决定吧!”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

    云天对玉瑶说过,若是在澄脐山遇到危险,就去卫邙山找久垣肆。二人带着孩子离开苗寨之后,昼夜不停,直向卫邙山奔行。

    玉瑶和洵千殊修为都不低,一路走得极快。而且她们走得十分果决突然,潜伏在苗寨四周之人尚未来得及堵截,便眼看着她们离寨而去。

    夜色将近,寒意逼人,孩儿在洵姐姐怀中哭闹不止,令她脚步渐缓,一脸焦虑。点点汗珠从额上渗出,沾湿了几缕发丝,让她显得有些疲惫。

    “他们就在身后不远处,不能停,我们继续赶路。”玉瑶将孩子接了过来,对她轻声说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倒不是洵千殊体力不支,实在是孩子哭得太大声,叫她心焦不已。

    放眼望去,一个巨大的深壑在前方若隐若现,正是那阴森幽暗的归魂谷,只要过了那里很快就能到达天子峰脚下。二人振奋精神,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行去……

    “大哥!她们就在前面,我都听到孩子的哭声了!”紧紧追赶的众人听到前方有婴儿啼哭声传来,纷纷目泛淫光,仿佛那娇艳动人的仙子已静静地躺在前方,等着他们前去亵玩。

    “大伙加快步伐!继续追!”杉支辽大喝一声,众人齐声应和。美色与巨利的诱惑之下,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天气本就转冷,夜间霜寒露重,入了阴气极重的卫邙山,众人只觉寒意刺骨,一个个冻得直哆嗦。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纷纷燃起火把,四处观望,却不见了那两个女人的踪影。而且孩子的哭声此刻也停了,众人聚在那里,一时成了无头苍蝇。

    “大哥,天这么黑,我们去哪里找那两个婆娘?”

    “她们定是去找久垣肆了,哪个知道久垣肆的藏身之地,上前带路!”

    “我知道他大致位置,跟我走!”

    这些人在天子畿生存多年,不乏熟悉卫邙山地形之人。一人站出来喊了一声,众人随即跟在他身后,借着火光小心前行……

    山洞内,久垣肆望着两个突然到来的女人,不禁愣在了那里。

    “你们……你们这是……”

    “你眼瞎了?不认识了么?是云天让我们来找你帮忙的。”

    玉瑶对这酒鬼将军全无好感,他鼻子很尖,每次玉瑶酿酒,他隔着几里路都能闻见。过去他多次前去神玉山讨酒喝,都被玉瑶拒绝,但这人脸皮极厚,时常在山上一赖数日,最后玉瑶只得随意酿点酒水将他打发。

    “云兄弟?”久垣肆听得微微一惊,“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

    “有人要抢这孩子,你帮我将洵姐姐和这孩子护好,他日再去神玉山,我便送你一坛好酒。”玉瑶看着他淡淡说道。

    久垣肆讷讷地点点头,洵千殊他自是认得,不过听玉瑶提到云天,不禁好奇问道:“你如何认得云兄弟?”

    “他是我夫君,我如何不认得他。”

    听得此言,久垣肆惊地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道:“你……你竟和云兄弟结为夫妇啦?这小子,他是哪来的福气!?”

    “反正你下辈子都没这福气!”玉瑶冷冷瞪了他一眼。

    “如此说来,那小子以后岂不是天天都能喝你酿的酒?那坛琼浆玉露,你也给他喝了?”久垣肆一脸羡慕,叫洵千殊看得咯咯直笑。

    “不给他喝,难道还留给你?”

    久垣肆一拍大腿,惋惜道:“早知道上次我就算抢也该将那坛酒抢过来!”

    “少啰嗦!你将洵姐姐护好,我定不亏待你就是。”说着她上前拉住洵千殊的手,温言嘱咐道,“洵姐姐,你留在这里,千万小心。”

    “放心去吧,我能照应好自己。”洵姐姐微笑着点点头。

    “那我就走了。”说完她就转身朝山洞外走去。

    “你不留在这么?”久垣肆望着她道。

    “这么多人,你顾得过来?”玉瑶回头冷冷看他一眼,便径自离去。

    望着漆黑的洞口,久垣肆沉默片刻,喃喃自语道:“也不知……云兄弟是如何将这烈性的仙子降服的?真是奇事……”

    洵千殊掩唇笑道:“你那位华漪星君性子不也烈得很,你又是如何降服的?”

    “这个……我嘛……”久垣肆讪讪一笑,脑海中立时浮现出那个令他心醉的倩影……

    出了山洞,玉瑶思索一番,又向南折返回去,刚刚行不多远,就只见前方火光闪动,人影交织。

    “这么快就追来了?”她心中一凛,连忙躲进了一旁的树林中。

    “大家继续向前,马上就到了!待抓了那恶婆娘,咱们今夜就可以好生乐呵乐呵啦!”人群中一个激动的声音高高响起,引得众人一阵怪叫。

    玉瑶听得冷笑不已,眼中寒芒闪烁,“一群不知所谓的蠢货!找死!”

    嘭!嘭!两声闷响陡然在人群后面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两声惨叫。众人大惊回头,只见那里人影一闪,一道轻盈的身影飞掠而过!

    “是那恶婆娘!”有人看清了离去那人的样貌,正是令他们垂涎三尺,又畏之如虎仙女。

    杉支辽快步赶来,只见地上倒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口中鲜血横流,显然已经没了性命。

    “这个恶婆娘,下手真狠!”虽然暗自惊讶于她的手段,但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终还是令他壮起了胆子,就准备带人去追。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这可令他陷入了两难之地,一时间犹豫不决。

    “大哥,那孩子就在前面,我们追哪个?”

    杉支辽细思一番,实在是两个都不愿放过,大声说道:“分开追!咱们人多势众,不怕她一人!”

    众人应了一声,随即分成两拨,一波朝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一波调头去追那凶恶的美人。

    玉瑶一路向南奔行,众人手执火把紧随在后。过了许久,那深不见底的归魂谷再次出现在眼前。借着掌心的火焰望着前方幽深的巨壑,她正犹豫着要从哪边绕道时,突然,一个粗重的气息在身后响起!回身望去,一个宛如山岳般的巨物从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

    “这是……”与那巨物四目相对,眼神相交的一瞬,一股极为玄奇的感觉在心底泛起。相视片刻,虽然一言未发,却好似略过了千言万语。她心中一动,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随即朝着一旁急急掠去。

    追赶的众人很快便至深壑前,望着已然断绝的道路,人群中有人问到:“她定是从两边绕道了,咱们朝那里追?”

    领头之人正犹豫间,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在找我?”玉瑶自暗处现身,掌心火焰跳动,眼眸之中泛着凛凛凶光,在赤炎辉映之下令众人悚然一惊!

    “恶……恶婆娘!”

    “是她!她居然没逃走?”

    “咱们这么多人,怕她作甚!大家一起上!”

    众人定下心神,渐渐壮起了胆子,握紧兵器就要齐齐扑杀过去。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当先几人惊觉不对!此刻,正有一双泛着幽光的灯笼巨眼在她身后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他们急急止住脚步,高举火把,细一看,那女人身后分明还跟着一头硕大无比的怪物!火光渐浓,众人面面相觑,待看清那巨大怪物的真容,刹那间手足剧颤,骇然欲死!

    “白……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