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将赴险境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突然倒地而亡,而且死状恐怖的炀赦亥,众人满是疑惑,就连司瑾芙和花栎瑾也看得一阵不解。这里只有她二人通晓蛊毒之术,见众人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司瑾芙连忙上前检查炀赦亥的尸身。
炀赦亥死后,那些红色的蛊虫纷纷散去,来到他尸身前,看着他那奇特的死状,司瑾芙立时想到了什么。细细查验一番,脸上渐渐露出凛然神色。
“瑾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因何而死?”燧人昶与众人来到她身旁,急急询问道。
“他中了蛊毒!”
司瑾芙一言令众人微微一惊,立时想起刚刚她放蛊虫咬炀赦亥的那一幕,虽无责怪之意,但脸上多少带着狐疑之色。毕竟在天炎山上,能有这等下蛊本领的只有她和心炎公主了。
燧人昶亦心有忧虑,纵然炀赦亥罪大恶极,自己也曾幻想过将这厮千刀万剐,可偏偏从未想过要用蛊毒将他毒死。此人身份特殊,若是死在苗术之下,难免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司瑾芙知晓众人心中所思,摇头道:“他这蛊毒非我所下,而且……我也没那本事。”
“阿娘,什么蛊毒如此厉害?”花栎瑾听得一惊,阿娘可是白苗圣女,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精通毒蛊之术?
司瑾芙沉声道:“这蛊毒,乃是当年红苗圣女的拿手绝技,早衰之毒!”
秋姿雅听得一愣,不解道:“他本来不就中了早衰之毒么?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怎会突然之间就毒发而亡了?”
玉瑶心中也有此问,不禁好奇地看向司瑾芙,只听她缓缓说道:“二十多年前,红苗圣女给他下蛊之时是留了手的,这才给了他时间,让他找我医治,我颇费心力,方才找得延缓毒性之法。过了这么多年,按说那余毒是不可能突然要他命的……”
“阿娘,此次他毒性发作极快,丝毫没有挽救之机,看来应该是用毒剂量颇大,不像余毒所造成。”花栎瑾俯身细察一番,若有所思道,“莫非……最近又有人给他重新下了早衰之毒?”
此言一出,司瑾芙似有所悟,连忙去炀赦亥的衣物中翻找,片刻之后,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被从他身上翻了出来。
玉瑶只看一眼立时认出,那正是迟绩城秋中婚典时,合谋阻碍婚典之人所佩戴的信物。炀赦亥本也牵扯其中,此刻见他身上也有一块,倒没有太多诧异。
司瑾芙将那玉佩细细端详一番,发现玉佩之上竟有一个小小的孔洞,再一番仔细找寻,终于在他身上发现了那只令他中毒身亡的绿色蛊虫!
“这是……玉中蛊!”
玉中蛊乃是苗人的一种隐蔽的下蛊手法,将蛊虫染上玉色,隐藏在玉石之中,交由人随身携带。只要听到相应蛊语,蛊虫便会自玉中爬出,噬咬携带玉石之人。玉石乃通用易货之物,几乎人人都会随身携带,以此法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说来,这蛊虫便是被人藏在这块玉佩里的了。”花栎瑾恍然道。
司瑾芙点点头,蹙眉道:“蛊虫确是藏在这块玉佩当中,但它是如何被催动的?而且,这蛊虫只有红苗圣女能下,即便是我也只钻研过解蛊之法,而从未尝试过养蛊之术。难道这蛊虫……是由她亲手所下?”
闻听此言,玉瑶微微一惊,立时想起了在怡琼阁中那个浑身是疤的女人。若所料不差,应该就是她指使众人携带玉佩作为信物,甚至连那些玉佩都是由她制作分发,如此说来,“难道那个女人……就是红苗圣女?”
……
此刻,黄邺郡御苑的密室内,雾气氤氲的水池中,正坐着一位身上遍布疤痕的女子。水池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此刻正用浸满药草的池水缓缓替她浇淋背上的伤疤。
“姐姐,你说炀赦亥那狗贼现在死了没有?”坐在水池边的女人轻声问道。
池水中的女人轻呼一口气,慵懒道:“那红色蛊虫能抵御烈火,养成颇为不易,必是他得意之作。如此奇特的蛊虫,他必会再用,我已将驱使早衰蛊的蛊语设成与那红色蛊虫相同之语,他只要再用那红色蛊虫,必会中毒而亡。就算司瑾芙在一旁,也来不及救他!”说到这,眼中的厉芒一闪而逝。
妹妹轻叹道:“都说造化弄人,果真不假。若非这厮此次前去迟绩城,我们半路也不会遇见他。若非他自己得意洋洋地将那蛊虫亮出,我们也不会知晓,原来当年害死姬申岳的竟然是他。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我二人提前易容打扮,才未叫这厮认出来。”
姐姐长叹一声,将身子往池水中又浸没了一些,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森冷之意,“时过境迁,区区一个炀赦亥,杀了他又能怎样?我心中所恨……可远不止他一人!”
卫邙山,天子峰下
晨光照在山洞口,驱散了洞内的凉意。篝火已然熄灭,余烬还冒着屡屡轻烟。
久垣肆和洵千殊静静相拥而眠,在这冬日阴山之中彼此消解着心中苦寒。晨光刺眼,洵千殊缓缓睁开眼来,看着面前仍在熟睡的男人,浅浅一笑,起身穿起了衣衫。
这时,久垣肆也醒了,看着那雪白的胴体逐渐被衣衫包裹,不禁想起昨夜自己二人恣意缠绵之景,旖旎之中又带着些讶然。
“看我做甚?”洵千殊回过身,见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嫣然笑道,“老娘许久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了,孩儿又不在身边,清冷无趣,便拿你解个闷,你可莫要多想,更别觉得对不住你那华漪仙子。”
久垣肆讪笑两声,楞楞地没说话。提起孩子,洵千殊的神色渐渐变得黯淡下来,忧心道:“也不知玉瑶带着谪儿,现在怎样了?何时才能回来?”
“她不是说谪儿正渐渐变成凡人么,待他彻底失去仙身,那些天宫之人自然不会再为难他。”说着久垣肆也起身穿起了衣服。
看着他那健硕伟岸的身躯,想起他昨夜勇猛之状,洵千殊掩唇轻笑道:“要我说,等下次华漪星君再下凡与你相会,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办了!省得你呀憋得这一身火气,可算是便宜了我,咯咯!”
看着她那妩媚风骚的模样,久垣肆大感吃不消,不由欲火升腾,但一想到华漪星君,又直如凉水灌顶。
“我与华漪,只怕……终是有缘无分。”
“为何?你怕她不愿为你舍身入凡么?”
久垣肆摇了摇头,叹道:“我怕是我命中……没有那等福分。”
洵千殊听得不解,这人是红骨巨灵,修为又如此之高,若想做什么难道还有谁能阻拦不成?
二人共居于莫离峰百年之久,因境况颇有相似之处,偶尔会一起喝酒畅聊。久垣肆与丘谪也十分熟稔,算得上志同道合的好友。所以整个莫离峰上,久垣肆是唯一一个从未与洵千殊有过鱼水之欢的男人……直到昨晚。
山中苦闷,二人收拾好衣着正想着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却突然听得洞外有脚步声靠近,不禁心中一凛。
“这些家伙,难道还不死心?”
他们在山洞里待了多日,自从知道孩子已经不在这里,杉支辽那群人便再没有来骚扰过,此刻见又有来人,她不禁狐疑地朝久垣肆望去。
“出去看看再说吧。”久垣肆不以为意,只要孩子不在,凭他跟洵千殊二人,那些人就算来得再多也有把握应付。
出了山洞,放眼一看,来人却并非杉支辽一伙,而是个苗人打扮的男人。洵千殊在苗寨中住了许久,一眼认出他正是苗寨中人。
“洵姑娘!你真的在这!”男人一见到洵千殊,连忙惊惶地奔了过来。
“出了何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洵千殊暗觉不妙,此来卫邙山,她未曾告知苗寨中人自己的行踪。
“是杉支辽!是他让我来此找你传话,前些时日,他们将十几个在寨口玩耍的孩子偷偷抓走了,他说……他说要让你去无拘国找他,才肯将孩子放回,否则……”
“否则什么?”久垣肆听得大惊,急声问道。
“否则,他们就要将那些孩子……给生生煮了吃!”说到此处,男人顿时潸然泪下,看他这模样,那些孩子中显然也有他的骨肉。
“这些混账东西!当初在这里就该将他们全杀了!”久垣肆愤怒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石壁上,立时引得碎石四溅。
“谁让你不杀!现在说来何用!”洵千殊忿然怒斥,言语中颇有怪罪之意。这几日她多次对久垣肆念叨过,说他这人太过心慈手软,遇恶不诛,与助恶何异?却没想到,竟滋生出这等祸事。
“洵姑娘,我们……我们该当如何?”男人惊慌失措道。
“还能如何,当然要去救人了!”说着,洵千殊死死盯住久垣肆,那锐利的目光显是在催促他一同去救人。有久垣肆在,那小小无拘国定不在话下。
久垣肆自然知晓她心意,不过却面露难色。任她那尖刀般的目光投在身上,始终未发一言。
想当初,伏獠国举国告急,云天急急来向他求助,他都未曾离开天子峰下。如今为了几个孩子,纵然心中不忍,却又怎会轻易离开。
“你不肯去?”
“千殊,我……不能离开这里!天子峰上有个人,我若离开,她就会有危险,我……不能让她出事!”
“天子峰上除了妖王箬羽淸,还有何人?她的修为不比你低多少,何须你来守护?你便随我去救了那些孩子然后即刻返回此地,这点功夫都没有?”
“不行!她万一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出了事情,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你休要危言耸听!一个妖王死了,怎就会万劫不复了?”洵千殊在天子畿待了多年,又曾与巫贤大太子相爱相守,怎会不知那阴山妖王在此守卫射元界碑。
只当久垣肆是忌惮秘境之中的巨兽,遂指着天子峰道:“你真当她一人就能守住莽古秘境的出口么?秘境中的巨兽若真要肆虐人间,还不是要集举世之力才能与之相抗,有她没她能有多大区别?”
“非是为此!秘境中的巨兽若是闯入人间,自有我巨灵一族来对付,但是有一头巨兽,却只有箬羽淸才能杀死!你……明不明白?”
“你是说……丰都城下的那头鬼兽?”洵千殊听得大惊,隐隐明白了他死守在此的原因,也大致猜到了他以后想要做的那件事情。
沉默良久,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对那苗人说道:“走吧,我们自去想办法。”说完便和他一起离去。
“千殊!”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久垣肆心里愧疚莫名,忍不住大喊一声。
洵千殊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只听他满是关切道:“你……多加小心!”她并未回应,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久垣肆双拳紧握,暗暗自责,“千殊说得对,遇恶不诛与助恶无异!我若早将杉之辽那些人杀了,又哪里会出这等事情,我……我真是愚不可及!”
这时,他不由想起了玉瑶,洵千殊曾对他说过,在苗寨之时玉瑶仅凭一个眼神就毫不留情地杀了几十人,有她在,洵千殊和孩子从未受到过半点惊扰。
“她使了个鱼目混珠金蝉脱壳之计,轻而易举骗过了天上人间那么多双眼睛,当真是个聪慧绝顶之人。照她那手段,若是她在这里,杉之辽怕是早就变成一堆焦骨了……唉……”长叹一声,黯然返回了山洞中。
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将刚刚山洞前发生的的一切尽收眼底,不禁冷笑出声。
“大哥,那个骚狐狸终于离开了!”
“我就知那狐狸精舍不下苗寨中人!”杉支辽冷笑不已,“她在苗寨中住了那么久,与苗人日渐生情。丘谪死了,整个天子畿能让她挂念的就只有那些苗人了!”
“还是大哥神机妙算!只要抓到这狐狸精,不怕她不说出圣婴的下落!”
杉支辽森然一笑,“这个骚狐狸害我们在天子畿苦苦找寻多日,整个天子畿都快被我们兄弟翻遍了,夜叉都抓到了好几个,却愣是不见那孩子踪影,待抓到她,非得好生收拾她一番不可!”
“嘿嘿!这骚狐狸从良之后,我们兄弟可许久没尝到她的滋味了。待抓着她,可得好生玩弄一番。”那人满脸淫笑,想到洵千殊过去那放荡销魂的媚态,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杉支辽同样目泛淫光,狞笑道:“那是自然!走吧,我们这便去无拘国,等她来自投罗网!”